东西到了宇文烨的手上,旁人自不能轻易要走。

    第二日小顺子上门讨要,不仅连烨王府的大门没进去,还险些被黑崖几个追咬。之后去了谢府,他也没敢按照淑妃的吩咐,让谢相弹劾烨王,只说淑妃因三皇子受伤一事记恨烨王,希望相爷做主。

    谢府,书房。

    从早朝回来后,谢導就一直静坐在书房,听到下人禀报宫中来人的传话,脸稍稍沉了沉。

    “蠢妇!烨王正得圣宠,岂是老夫能擅动的?”

    门客们被叫来枯坐半个时辰,早已焦躁不已,这会儿趁机开口。

    “相爷说的哪里的话,烨王虽有军功,然只是一介莽夫,听闻又患有隐疾,稍微花点功夫,对付起来并不难。”

    “自烨王归京以来,明里暗里给相爷您造成了不小麻烦,不如借着三皇子的由头,弹劾一遭,先给他吃些教训。”

    “圣上在朝堂上已经驳斥了三皇子,给此事定性,再继续弹劾除了会让圣上厌弃三皇子和相爷,别无他用。不过,烨王殿下眼下看似圣宠正盛,实则不然,要对付起来并不难。”

    谢導面色稍霁,想起儿子的案子,还有周炀、崔缇一事,皆有这烨王的身影,心中亦是怒恨。

    若任由此人继续在朝堂上活动,自己的计划必会再受影响。

    谢導看向最后开口的蓝布儒衫门客,“孙恭,依你之言,该当何如?”

    孙恭缓缓一笑,道:“圣上虽宠爱烨王,终究也是一位父亲,三皇子此番受伤,虽重却不凶险,所以圣上会偏护烨王。如果说皇子因烨王殿下而险些丧命,就算再兄弟情深,也会生有嫌隙。”

    “不可,”谢導皱眉,略微思索了一下摆手道:“老夫不能拿三皇子的安危冒险。”

    孙恭不急不慌道:“圣上子嗣虽单薄,膝下却也有六位皇子,未必要让三皇子受伤。”

    除了夭折的大皇子、病弱的六皇子外,不还有三位皇子吗?

    而有能力跟三皇子争夺皇位的,亦是二皇子、四皇子和五皇子。

    趁着现在太子之位未定,除掉其中一两位,对于相爷而言,可说是稳赚不赔。

    谢導眉头舒展开了,眼中闪过一丝厉芒,“你说的不错,但这时机?”

    孙恭面色平静沉稳,没有半点被夸的喜悦和得意。

    其他人见状,忙开口道:“吴相爷,王异动频频,不如叫烨王殿下带一位皇子去吴王封地察看?”

    “太过明显,且就算人死了,圣上很可能将罪定在吴王头上,于烨王没有任何作用,”孙恭摇头,否定了这个建议,稍微沉吟了一下。

    “春日大比后,有场春猎,那时,应该是最近时机。”

    “甚好,”谢導脸上终于有了愉悦之色,他从书桌上取过一枚手牌,“孙恭,你做事稳妥,此事便交由你带人去完成任务。”

    其他六人闻言,皆面露羡慕之色。

    左相谢導门客不多,出头的机会更少。

    一旦此事办成,孙恭就相当于一只脚踏进了兵部。

    门客赵理摸了摸胡须,他素来与孙恭不对付,见孙恭得了相爷委派,自然不愿意对方专美于前。

    他遂道:“相爷,仔细说来,这烨王殿下也是该成亲的年龄了。他年纪与诸位皇子相当,又有圣宠与军功在身,万一再择得一门好亲事,恐怕也会生出夺位之心,可不能给烨王这个机会!”

    别说皇族了,就算是他这等平凡人,只要能站上足够高的位置,就会有问鼎金座之遐想。

    孙恭面色淡了几分。

    谢導“嗯”了一声,想起宇文烨那小儿年初便已加冠,却迟迟不择王妃,甚至连个通房都不收,是提防还是张望?

    赵理又道:“春日宴上,当稍作筹备。”

    福宁公主的春日宴,向来是男女婚嫁相看之所。

    谢導扫了赵理一眼。

    他知道赵理与孙恭二人之间的矛盾,却也从不劝和,对他而言,门客之间关系过于密切、和谐并非好事。

    这二人才识皆不低,又有手腕和心机,两人有竞争,彼此不服,反而能更好地出言划策,为自己办事。

    “你说的有理,烨王是该有个王妃了,”谢導眯着眼,没想到自己以前从来没有放在眼里的一个人,竟成了不小的气候,心里也不敢再轻视宇文烨。

    “老夫心里正有个人选,你去安排。”

    两手准备,总没有错。

    “是!”赵理露出欣喜之色。

    这下,孙恭的面色终于沉了下来;其他五人则暗暗捶胸后悔。

    府外,惠风和畅,日光融融,绿叶繁枝恣意生长。

    国子监。

    凤清歌坐在云台下,听着上首夫子的抑扬顿挫的授课声,暗暗摇头。

    “果然,丙级的课程对我来说,依旧有些简单。”

    今日恰是尚书科丙级授课之日,她问过时间后便早早来此听课,试一下自己的进度。

    她坐在前面,动作十分明显。

    授讲的王夫子是个古板的老头,平时最见不惯学生在下面乱动睡觉,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行径。

    本来见她是个女子就心中不喜,这会儿见她摇头,便毫不掩饰地面露不快,敲着戒尺发出重重声响。

    “怎么,老夫刚刚讲的内容有谬误之初?”

    一众学子的目光顺着夫子视线,齐刷刷地投向凤清歌。

    凤清歌一愣,反应过来后有点无奈,起身揖身行礼:“夫子恕罪,学生只是想起之前所学浅薄,心中叹息自己学识浅薄,不敢质疑夫子。”

    课堂上还有睡觉的,她只是摇个头,不至于专门问一下吧

    “你一个奉旨入学女学子,不好好在丁级听课,跑到丙级来做什么?”王夫子冷哼一声,盯着她看了一瞬,道:“既然你说自省到了自己的浅薄之处,不妨讲讲。”

    凤清歌闻言合上了书,微微蹙眉。

    国子监的课程自由,学子没课的时候也可以去听其他夫子授课,且很多人都这样做。

    她不知道这位王夫子是看不惯自己,还是恰好心情不佳、拿自己撒气,但不论是哪一个,刚刚的提问都明显不带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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