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大儒率先道:“清歌啊,为师门下原来共有四十一弟子,其中大部分皆在外地,或为官为教书立著,留在京城中的,就只有六人。”

    “这是你徐咏师兄,翰林学士。”

    “这是你方辉师兄,翰林院侍诏。”

    “你宋琉师兄,翰林院检诏。”

    “你吴湸师兄,翰林院编修。”

    “高安阳,你入学时见过的,是咱们国子监的司业。还有这最后一个,你严青师兄,光禄寺卿。”

    凤清歌听完,忙向六人见礼。

    她这六位孔大儒门下的师兄,最小的看起来二十出头,最大的严青师兄,已是年过不惑。

    六人笑着打了招呼。

    徐咏拿出一个玉佩,笑着道:“小师妹,这是师兄给你的见面礼。”

    其他五人也各自取出见面礼,却是书画和上好的墨条、砚台。

    之后另外三位大儒也介绍了自家门下弟子。

    谢大儒门下共二十七个弟子,来了八人。

    葛大儒门下三十三弟子,来了七人。

    刘大儒门下弟子最多,七十二人,来了足足二十人。

    孔大儒主修春秋,弟子大都进了翰林院,从事编纂书典,撰写帝诏的职务;刘大儒精于礼,弟子多是礼部官员。

    葛大儒擅长诗文,收的弟子多是世家、贵族出身,即便在朝中为官,也是虚职,可有可无;而谢大儒门下的,却是博纳各衙门各种职位,其中邢尧师兄,竟是刑部左侍郎,官居三品。

    师兄们给的礼物太多,凤清歌怀抱不住,只能放在小案几上,将其摆得满满当当,连椅子也占了两个。

    俞大儒等他们四人介绍完了,看着徒弟喜盈盈地认识了她其他师门的师兄们,咳了一下,将众人注意力吸转过来。

    他叹着气,哀哀道:“老夫不及你们弟子众多,收了三个徒弟,如今就只剩下两个徒弟了。”

    “师父?”凤清歌关切地看他。

    “……”宇文烨早知这老头叫自己来的目的,眼角抽了一下,强忍着没打断他。

    俞大儒强自欢笑道:“师父无能,没能保护好你的师兄,更没给你多收几个师兄……”

    提及那个徒弟,刘大儒四人亦是情绪低落了几分。

    平日里这俞老头一直极为自律,很少在人前显露出多余的私人感情,以至于多多少少会令人觉得他为人严苛、不近人情,但实际上却是最心软不过。

    “两个徒弟确实门徒单薄了点。”

    “以前让你多收几个,你非挑挑拣拣,看不上这个看不上那个,这会儿知道广收徒弟的好处了吧?且不说我这三十三个徒弟,你看看姓刘的,他一收就是七十二个,加上清歌,足足七十三弟子,纵使圣人在世,也不过如此。”

    “教化之乐,令人神醉,老夫不求能出几个惊天动地的天才,但凡能为大夏多培养出一个栋梁之才,便不枉此生了。”

    “说起来,你那二徒弟究竟是谁,这么多年了,一直神神秘秘的,也不肯告诉我们。老俞,你这样可就太不够意思了,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好歹让二徒弟出来见见师妹吧。”

    “正是,收徒又不是收藏珍宝,你藏着掖着,难不成是拿不出手?”

    “老夫收关门弟子,做师兄的,无论如何定是要来的,”俞大儒面色严肃了几分,指着堂下的宇文烨,道:“清歌的师兄你们也见过,咱们大夏的战神,他的身份不用老夫多说吧。”

    说“战神”的时候,俞大儒嘴角上扬,胡子也往上翘了几分。

    别看他们弟子多,但论起质量来,还是自己这个更优秀。

    烨王竟是俞大儒的弟子?

    众人一惊,齐齐看向了他。

    邢尧看着堂下那个衣着普通,毫无气势的男子,下意识地揉了揉眼。

    没错,是烨王殿下!

    刚刚只顾着看小师妹,以为端茶进来的人是俞家的管家什么的,便没有注意。

    现在看清后,邢尧才发觉到今天的烨王殿下与以往有多不一样——无论是平日朝堂上还是那日审讯谢圜,这位殿下都是冷着脸,气势逼人,令人不敢直视。

    没想到,私底下竟这样朴素,平易近人。

    邢尧刚闪过这样的念头,就见对方冷冷扫了自己一眼,他蓦地脊背一凉,堂堂刑部侍郎像个鹌鹑一样低下了头。

    倒也不怪他这么惊惧。

    实在是这人太凶残了些,前不久两位侍郎贪墨一案中,烨王殿下交出了关键性的证据,而招供出那些证词的证人,死了大半,据说是在烨王府的私牢里审的。

    再加上他当堂驳斥汤将军亲卫,折了犯事的金部郎中的双臂,种种行为,令人一想起来就心生颤栗。而且烨王府的狗惊了三皇子的马、害得三皇子断了双腿后,他不仅没有悔过道歉,反而让毫无干系的其他皇子代他受罚。

    可见,这是个十足的杀神猛人。

    此刻,不止邢尧这么想,凤清歌的其他其他师兄们亦个个眼神或上或下,无一人敢直视宇文烨。

    孔大儒望着宇文烨,微微皱眉失神,暗暗疑惑。

    五六年前见面时,他还只是一个不受宠的少年皇子,面相上带着一股早夭的灰败之气,看着是活不过三十。

    上次那道旨意来时,他没有见到烨王本人,故而没有察觉到,仅仅时隔几年他的面相竟大变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孔大儒在相面上功夫不深,想问问谢大儒又觉得时机不对,便打算等私底下再聊。他顿了顿,余光瞟见俞大儒略带傲娇与得意的神情,失笑。

    毕竟多年至交,刚刚俞大儒说自己徒嗣单薄的那番话颇戳中了他的心,因此孔大儒也没拆穿他那不算高明的炫耀行为,赞赏地点着头,笑道:

    “你收的徒弟少,名气却不小,我这满门弟子加起来,也不及一个烨王殿下名声显赫、功绩卓著。”

    说着,摘下了腰间的佩玉。

    “烨王殿下,你与我们这几个老骨头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了,但老夫刚知道你是俞大儒的弟子,那便将你与清歌一视同仁,也给你一份见面礼。”

    宇文烨心头一震,目光在那块玉佩上扫了又扫,语气果断地摇头拒绝。

    “先生不可,此物太贵重,您不该轻易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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