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在里面养上锦鲤,栽上荷花,待夏日来时,碧叶连天,荷花盛开,坐上小舟,去到湖中央的凉亭里,喝上一碗冰镇的酸梅汤或美酒,亦是惬意。
    左玉一边听着宫人介绍,一边欣赏着皇宫禁苑内的美景,心里不由感叹:无论是什么时候,上层人的生活总是惬意的,最苦的总是农民与底层。
    想到这里,就又想到自己的农庄。册封大典完成后,自己就能正式接手农庄了。她已经跟左林说好了,等农庄交接完成,她想去庄子上看看,住上几日。
    她来这里很久了,也未见过底层人民的生活到底是什么样的。但以她对这个时代生产力的观察,她觉着,即便如今是盛世,可农民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她没有什么大志向,但不知为何,看着存在系统空间里的那些种子与书本,她便会忍不住幻想起来。比如好好研究农事,带领乡亲们发家致富啥的。
    一路瞎想着,很快就到了蹴鞠场。蹴鞠场边的高台上,吃饭用的案几已摆好。左玉看着,觉得有趣。
    这设计……跟后世的体育馆很像啊!看台与后世也很像,都是利用了逐层后退堆高的方式来增加视野。
    唯一与后世不同的是,这看台的间距更大,其中摆放的也不是椅子,而是草垫子与矮长几。
    看来以往这样边吃边喝看比赛的事也不少,设计的还挺科学的。
    左玉在宫人的引导下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因着她有超品的待遇,所以她能与各一品诰命夫人同坐一排。皇后到西苑后,便与她分开,去与天子会和了。
    左玉坐定,左右两边都是公卿大臣家的夫人与千金。她们友好地跟她打招呼,说着恭喜的话。左玉微笑着一一回应,而这时天子与皇后也入场了。
    大家忙起身,弯腰行礼。大昭的皇帝对臣子比较友好,像这种场合,一般弯腰行礼就可。
    天子携着皇后,坐到帝后专用的位置上后,举杯致辞后,宴会开始了。
    左玉发现,在这样的场合里,男女有别的隔阂好像都少了。虽然还是男女分开坐,但是互相遥遥举杯敬酒的事却不避讳,甚至还会隔空说笑。
    那些千金们也会嘀嘀咕咕地评价那些男子,与左玉想象中的保守完全不同。
    “要说样貌,这京城勋贵家的子弟怕是没有一个及得上宣平侯的。”
    边上申国公家的夫人钱氏笑着道:“那眉眼鼻唇无一不精致,宛若陶瓷人偶般,这样貌真真是随了长公主,说不出的好看。”
    “可不是?”
    安毅侯家的夫人陆氏也是笑着道:“今年十六,已长得这般高。再过两年,怕都是要超过英国公了吧?”
    “可他脾气不好。”
    安毅侯的千金小声道:“还不学无术,只知吃喝玩乐。看陛下给的封号,宣平宣平,就没想他能做出什么功业吧?”
    “闭嘴,这等话也敢说?”
    陆氏瞪了瞪自己女儿。可左玉看她那样子也没当回事。心里暗暗咂舌,看来说八卦这种事古今有之。古人胆子不比现代人小,地位高的人有什么八卦,背后一样敢说。
    陆氏说着便看向了左玉,道:“德惠姬君,今日怎未见你母亲?”
    左玉微微蹙眉,觉着陆氏这话问的有些讨厌。
    “母亲为我册封一事日夜操劳,身子有些不适。”
    张氏今日不来,自是因为左玉品阶比她高。她若来了,必是不能坐到这前面来的。张氏自尊心强,不来也正常。
    但是,她与张氏虽不和睦,但他们都是左家的人。断没道理让外人看自家笑话的。
    她望着陆氏,道:“早些时候已跟皇后娘娘告假,娘娘体恤她辛苦,便允她今日不参加宫宴。”
    “原是如此。”
    陆氏笑着道:“我说今日她怎没来,她一向对你可是很上心的。”
    左玉心里开始冷笑了。
    这安毅侯家的夫人登门来提过亲,只是被老爹回绝了。提亲回绝都是正常的事,而此人眼下这般挑唆,怕是已因此事怀恨在心了吧?不然为何要做这等挑唆之事?
    “叮!宿主,教育她!背后言人是非非君子所为!任务成功,奖励优质杂交小麦种三百斤!宿主,这个杂交小麦种后代不会出现分离现象,隔绝了每年1-4%异交率,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什,什么?”
    左玉愣了下,隐隐想起了生物课上老师讲过的东西。
    “好好想!这是本系统好不容易从总机那抠来的,就三百斤!但这三百斤能开创一个新世界!不用太多肥料,以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也能达到亩产六百斤!而且能节约用水40%,抗碱能力超强,这才是真正的大杀器!”
    “别说了!”
    左玉在心里疯狂呐喊着!她想起来了!杂交小麦是无法留种的,而就算是常规小麦也要进行提纯复壮的工作,不然就那个异交率会导致小麦褪化,产量连年下降。
    这个难题在现代社会还未被完全攻克,可狗系统所处的那个社会却能做到!不愧是能超时空投送,在脑内播放四书五经的高等文明啊!
    她看向陆氏,神色逐渐严肃。
    笑吟吟的陆氏也渐渐没了笑声,头皮也渐渐麻了起来。
    “您说的不错。”
    左玉道:“我母亲天天陪我一起给我生母诵经,每日鸡鸣时起床,对我,对弟弟都很好。为了我们左家,她操心劳力,连背后议论人是非的空都没有的。”
    陆氏一听这话,心里就有火。
    那张氏到底走了什么狗屎运?明明只是个妾,却被抬成了正妻。她成了正妻不打紧,可偏偏还得跟她们往来。
    她们是什么身份,她是什么身份?这好比一娼妓混到了正经人家中去,恶心不恶心啊?
    可偏偏她丈夫身份尊贵,即便恶心而只能忍着。而她的好运似乎还远不如此。先头娘子留下的女儿这般出息,先头娘子没享受到的风光全落在了她身上。女儿定亲的事,她坐那不吭声当好人,让左林来恶心她。
    怎么?她的儿子靠着自己考上了进士,也是大才子一个,哪里配不上吗?!本想挑唆两句,哪里晓得这左玉这般不知好歹,竟还暗戳戳地嘲起她来了!
    不能忍!
    “你们倒是母慈子孝的。”
    陆氏阴阳怪气地道:“大夫人去世这多年,还天天诵经啊?这张氏可真有心了。”
    左玉笑了笑,“嗯,母亲说,做任何事都该‘以身作则’,不能只跟孩子说‘敬重’,说‘孝顺’,而是该身体力行地做出表率,这样我们才能明白敬重与孝顺该怎么做。”
    她顿了顿又道:“有些人命好,比如宣平侯。不问世事,不愁金银,这等逍遥哪个人不羡慕?夫人,背后不言人是非,尤其言的那人还是长公主的儿子,陛下的外甥。今日这话,若入得小人耳中,贵千金这番话怕不是要将长公主得罪个透彻。还望您能好自为之,莫要再说宣平侯的坏话了。”
    “你这是什么口气?你在威胁我?!”
    陆氏瞪大眼,她没见过这样的人。像他们这等身份的人,言语交锋素来都是含蓄的,哪会像她这般直白?
    “不敢。”
    左玉淡淡道:“陆侯爷帮过向姐姐,我觉他非传闻中那般。察人观物还是往内里多看看的好,不然走了眼,说错了话,可是要带来祸事的。”
    “怼得好,怼得好!”
    系统在耳边疯狂叫着,“这老婆子坏得很,提亲被拒就想搞事情。得亏你不是原来的左玉,要原来的左玉不是得难过死?”
    是这个道理。
    原主性子弱,什么事都闷心里,当场被人揭开被继母苛待的事,只会难堪。再换个思路,她来后,展示在这些贵夫人面前是个性子强的形象。
    一个性子强的人往往也容易被挑唆,她想借自己的手回去恶心张氏,挑起两人的冲突,她在一边看戏,用心真够险恶的。
    陆氏没想到左玉会这般直接,她哆嗦着唇,道:“你,你才几岁?刚刚封了姬君就这般目中无人,你这性子以后去了婆家,婆家要说你几句,岂不是要造反?!”
    她的声音大了起来,坐在天子附近的长公主都听到了。听到有吵闹声,她看了过来。见陆氏指着左玉说话,便是一蹙眉,道:“王嬷嬷,去看看,发生什么事了。”
    “是。”
    王嬷嬷走过来时,系统便开始提醒。左玉假装没看见,也提高声音,义正严词地道:“陆夫人,你家千金做了不该做的事,我指出来就是嚣张吗?如照你这般说,那前首辅大人李郢就是佞臣了?”
    “什,什么?”
    陆氏不知话题怎么就跳到了前首辅李郢身上去了。
    “前首辅李郢多次劝导先帝,指出君父的错误,甚至还自己准备了口棺材在家中。先帝被其忠心所感,未有惩罚。由此可见,即便是君王犯错,臣下亦可指出。刚刚您与您的千金在背后议论宣平侯的是非,我指出不对你便说我目中无人,说我嚣张,照此理,李郢就是佞臣,先帝就是昏君!”
    “你,你大胆!”
    陆氏真是吓傻了!
    这,这哪里来的傻子呀?居然连先帝都敢说?!她,她疯了吗?!
    “君子行事坦荡荡!”
    左玉祭出越发精湛的演技,肃着脸,眉眼微微上扬,厉声道:“即便陛下在背后说人是非,若我听见,也要指出!”
    “你,你有病吧?!”
    陆氏都特喵快哭了!她出门没看黄历,这德惠姬君居然是个读书读坏脑袋的神经病!难怪敢给向氏出头。哪里是什么正义之心,这特喵就是个读书读魔怔的疯子啊!
    再抬头看看,好嘛,大家都看了过来。而最让她感到可怕的是,长公主身边的嬷嬷站在不远处,眉眼肃穆地望着这一切。
    未来阻止。可就是这毫无表态的样子才吓人好伐?她到底听到了多少?
    忽的,就想起左玉刚刚训斥她的话。
    说人坏话是要倒霉的……
    这,这么快就应验了?
    陆氏的女儿也快吓哭了,连连道歉,“姬君,是我等不对,我不该在背后言人是非,您教训的是。”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左玉点点头,“不要怕,诚心悔过,加以改正亦是君子之德。”
    言下之意,你是个好的,你娘就不是东西了。
    在场的哪一个不是人精?自然听出了言外之音。可奇怪的是,许是左玉的气场过于正义,她们竟觉这可能是自己的脑补,左玉应当没有别的意思,这神态语气过于正义,不像是那种会暗暗内涵人的阴阳人……
    王嬷嬷转身走了,没一会儿,又过来了。
    “姬君,公主说,莫要与长舌妇论长短。她那有御赐的葡萄酒,请您移步,一同饮酒。”
    “谢公主!”
    左玉起身,而那陆氏已吓白了脸。虽然知道长公主不会拿她怎么样,可就这一句“长舌妇”便足以让她受罪了。
    公主嘴里的长舌妇哪个敢再与之往来?再往来,那自己不也变成长舌妇了吗?人在江湖走,啥最重要?名声啊!
    陆氏彻底傻眼了。一旁的申国公夫人钱氏抿嘴笑了笑,道:“好话说得,坏话可说不得,乖乖儿,可学到了?”
    钱氏的女儿立刻点头,表示明白。
    好嘛,这立刻就倒戈了。
    这一刻,陆氏对“势利眼”三字有了深刻的体会。
    左玉走到公主身边,福身行礼后,坐下。公主也未提刚刚的事,只笑着道:“这葡萄酒甚是美味,你且来尝尝。”
    公主不提,左玉也不提,接过酒,喝了一小口,有些疑惑地道:“公主,这葡萄酒怎酸酸甜甜的?”
    公主笑了,“这是陛下让人特酿的葡萄酒,喝了不易醉,口感好,便是小孩子也能喝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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