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手术成功了,那位年轻的外科医生,同样一举成名。之后每年叶家和那位外科医生都有来往。所以上次叶珈成去英国,为了请那位权威脑科医生吗?如果之前叶先生砸不起钱,现在的叶珈成绝对砸得起。

    然而,如果用国内这位年轻医生,时简知道的成功概率是百分之百,那位砸钱请来的英国医生,只有百分之五十。

    人生真是充满着选择题。

    时简揉了揉太阳穴,她到易霈办公室交代工作,易霈抬头看看她,直接问她:“要去看望一下吗?”

    时简很快明白过来,刚刚是易霈让张恺告诉她,叶父在a城住院的事。

    易霈这样的心意,时简不是不明白。

    的确,易霈授意张恺告诉时简这件事,有些事会不会后悔他没办法帮她决定,就算只是朋友,他也会告诉她。

    如果她没有探望的理由,他会带她去。

    “正好我今天要探望叶市长,答应陪他下个棋。”易霈将目光集中在时简眼里,感受着那份柔润,“你可以陪我一块去。”

    时简抬着头:“谢谢易总。”

    “小事。”易霈笑,“比起你帮我的,我是不是也要对你说谢谢。”

    时简那哪是帮,只是做事而已。她现在每周过去陪易老先生聊聊天,弹弹琴,不算什么难事,易霈额外付她酬劳。

    时简跟着易霈来到叶市长的病房,a城最好公立医院的高级干部病房,条件比不上易茂医院的私立高级病房,也是一个小套间,里面什么都有。

    下午三四点,叶珈成不在,病房除了叶母和叶父,还有一个叶珈成请的高级看护。时简以易霈的助理身份过来探望,不知道买什么,就买了一些叶父以前爱吃的水果和两袋营养品。这些东西,叶父的病房不缺,堆得比上次她看易老先生都多。时简将自己这份和别人的放在一起,没有什么区别。

    叶母给她剥了一个甜桔,分开两半递给她,这是叶母剥桔的习惯。时简接过桔子,吃了一瓣,很甜。易霈陪叶父下了一会棋,接了个电话,先离开病房。叶母带她来到里面的休息室,继续聊天说话。

    时简坐在沙发,她已经不是儿媳妇了,只能以普通晚辈身份说两句讨喜话。

    “谢谢你,小时。”叶母拉着她的手,问了问,“那个你……有喜欢的人吗?”

    叶母这样问,不是没有原因的,自己儿子都追不上的女孩,心里肯定有人。

    时简没有回答,转了话题,视线同样一转,看到了不远处放着的一个檀木盒子,有些移不开眼睛。

    叶母见她看着檀香盒子,拿了过来,还打开了。时简看向里面的镯子,样子微怔。

    这个镯子,原先是她的。叶珈成带她第一次见家长的时候,叶母给了她,当时打开给她看的时候,也是像现在这样,雀跃又期待。

    “你喜不喜欢啊,时……”

    耳边的声音有些重叠,时简收回神,才听到叶母说的是:“我打算把它送给小雅作为见面礼,小时你看看,还可以吗?”

    可以啊,当然可以。很好,时简连忙点着头。这只通体碧绿的镯子,是叶母最好的首饰。老实说,刚刚她看到这个镯子,还下意识觉得它是自己的呢。

    因为她拥有它多年,偶尔也会拿出来戴。知道了镯子价值之后,更不敢随便戴,叶珈成就笑着让她留着压箱底。

    叶母要她看看,时简小心翼翼地从叶母手里接了过来,拿在了手里。镯子和她第一次看到它的感觉,并没有什么区别,沉甸甸的玻璃种翡翠镯子,水头很足。好翡翠已经有价无市,“对了,我给你倒点水。”叶母站起来,去倒水了。

    叶母不知道,开水壶底已经松了,正要提起来。

    时简抬头,只见红色开水壶瓶底掉落,瓶胆掉了下来,她喊了一声小心,猛地放下镯子站起来。

    “啪啦”一声,热水壶的胆还是掉了下来,碎了,因为她说了小心,叶母反应过来没有烫伤。

    但是跟着热水壶胆一块落地的,是这只镯子。不小心,放空了。

    叶母要给易碧雅的镯子,落在地上,断成了两截。

    全身僵直。

    一时间,时简感觉那壶开水不是洒在地上,像是全部浇在她心。她说不出话来了,像是傻了。

    这镯子太名贵了,又有着不一样的意义。时简真的连道歉的话都说不出来,整个人都呆呆的,感觉被这个世界隔离开来,只想立马逃避。因为这个镯子,她无论如何,都赔不起。

    赔不起这个钱,也赔不起这个情。

    多么希望只是开水浇到自己,这样心里就不会这样难受忐忑到极致。发生这样的变故,易霈打完电话,也进来了。

    后面所有道歉的话,都是易霈帮她说。

    时简只觉得耳边一片嗡嗡嗡,不敢抬头,也不敢看叶母的眼睛,叶母干干地笑着,反而安慰她一句,没事。

    不可能没事的。

    叶珈成从公司过来,带来一份母亲喜欢的米线粉,他脱掉外套,穿着黑色高领走向家人休息间,看着他妈又坐在一旁抹眼泪,心里无奈。慢条斯理地走过去,叶珈成眼睛浅笑地望着叶母,哄小孩似地问:“叶太太,你这是又怎么了?”

    第71章

    叶母一直是一个心宽体胖的好妇人,可是再心宽,也没办法接受好好的镯子突然没了事实。叶母不怪时简,怪自己。

    好端端的,秀什么秀。她承认,秀镯子的时候,还是想替自己儿子“出出气”,时姑娘不是看不上他儿子么,她拿出镯子的时候,除了想得到一定的认同和赞美,的确还想在时简面前秀一脸的小私心。

    作死!叶珈成知道整个事情经过,只想感慨这一句,没想到他妈比自己还作死,他算是遗传吗?

    “呜呜……”叶母哭得伤心,想到时简离开的愧疚样子,更纠结万分。什么事啊!

    其实,叶母也没打算立马把镯子给易碧雅。珈成和易小姐交往的事情,她还是从叶珈成的顾叔叔嘴里听来。易小姐是a城的名门闺秀,两人交往的事情上了娱乐报纸,她打电话给珈成,珈成也没有反驳她,所以事情是真的。儿子这样大张旗鼓搞对象,应该是有点眉目了吧?所以叶母即使担心易家人难相处,还是接受了,只要珈成自己喜欢。想不到,易小姐性子比她还软乎。

    她和珈成父亲来a城准备手术,珈成到英国联系脑科医生,这段时间一直是易小姐过来照顾。第一次儿子女朋友交往了那么久,叶母不动一点心思是不可能。何况,丈夫病了,她更希望儿子能早点定下来,让她心里落实下来。易小姐是名门闺秀,里里外外地帮她,她怕普通的见面礼对方看不上,特意让人将这个镯子带过来。然后打算近期内再探探儿子口风,如果可以了,她也就给了。

    哎!叶母越想越难过,心里也担心时简那边,那孩子看着都吓傻了。后面事情怎么处理,叶母真没有主意,所以叶母问了问自己儿子:“珈成,这个事情怎么办?我看小时已经吓坏了……”

    怎么办?

    叶珈成没说话,沉着个脸。这个事情其实不怪他妈,怪自己。

    从头到尾,是他没有把话说清楚。他一直知道,他妈盼望着他结婚,结婚,结婚!他呢,敷衍敷衍敷衍!父亲病了,他妈希望他定下来的想法更强烈。这段时间,他不提自己和易碧雅关系,一方面没心思,一方面也没时间。

    他心里烦得要命,也不希望在这个时候,打破他妈的幻想。下个月他爸就要做手术了,风险很大,一个不小心可能直接瘫了。难道这个节骨眼,他要对他们说,他根本没有结婚的打算?

    “时简,她怎么了?”叶珈成还是问了问关心的事,压着心里火气。

    “她应该挺难受的,我看她整个人都傻了。”叶母说完,又叹叹气。

    小狐狸吓傻了么……怕他找她赔?叶珈成把碎了两截的镯子收起来,说话声音很轻:“妈,别伤心了,回头我买个更好的给你。”

    叶母擦擦眼泪,去哪里找更好的?她心疼这镯子不只是因为它一个好镯子,更因为:“成成,这镯子是你奶奶给我的,我一直想把它送给你的媳妇……”

    叶母还没有说完,叶珈成脸色已经变了。

    给他媳妇?叶珈成舔了舔干裂的唇,这段时间逼出来的火气“噌”地全起来了,烧得他有些怒火攻心。儿子在母亲的样子是最真实的,尤其是现在几乎绷不住的时候。叶珈成放下镯子,忍不住问自己妈一句:“既然你打算给我媳妇?那你还那么轻巧,随便给?”

    叶母被问得愣愣,下意识想解释:“成成,妈妈没有想现在给,我只是希望你……”

    “希望我早点结婚对吧,和易碧雅?”叶珈成问了句,没等叶母说话,已经把话说明白,“易碧雅只是我女朋友,不是我媳妇,更不是你儿媳妇!”

    叶母讷讷的:“……”

    病房里,叶珈成还是压低了声音,以及情绪,可是说出来的话,着实让人伤心:“你要把这镯子给易碧雅……给个好玩啊,难道我交个女朋友你给一个,你有几个镯子啊!我和易碧雅是交往着,不过我和她也快分了,你了解什么……你给个什么起劲儿!”

    叶母握着手,忍不住发抖。

    “妈,我已经跟你说明白了,我五年内不打算结婚。我更不会娶易碧雅,如果不相信,我明天就找她分手,这段时间我太忙了,忘了分。”

    “啪!”响亮的巴掌声。

    叶珈成右脸足足被打出了红印,十分触目惊心。第一次,叶珈成被自己母亲打了。

    叶母终于打了自己儿子,从小到大,她舍不得骂一句说一句的好儿子,她今天狠狠地甩了一巴掌,颤抖着手。

    自己疼大的儿子,叶母打完,整颗心也揪了揪。只是她儿子,真的太让她伤心了。是她宠坏了他。

    叶珈成被打偏了头,没反应过来。第一次被打巴掌,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知道自己刚刚说的话,又多讨打;他也知道,自己这个样子有多讨厌。刚刚他是怎么了,情绪会这样糟糕。

    可是,他控制不住,只要想到他妈当着时简面说要把这镯子给易碧雅。

    良久,叶珈成扯起了嘴,望着自己妈,平静道:“妈,如果你要给易碧雅镯子,那你应该也给时简一个,我跟她也在一起过。我们不止交往过,我和她还同居过……”

    什么?!叶母气得浑身发抖,更生气是病床前的叶市长,直接挥手摔了茶杯。混账!

    一巴掌,以及叶市长的怒火。叶珈成终于冷静下来了。

    “对不起,妈……对不起,爸。”叶珈成站起来,道歉,他将带来的米线留着,“我出去一趟。”

    走出病房,叶珈成愣了愣,看向门外的人。易碧雅立在他对面,满脸通红。刚刚他在里面说的话,她都听到了吧?

    “珈成……”易碧雅叫他名字,似乎想听他解释。

    解释什么,他没有可以解释的东西。叶珈成微微低下头,说了句“对不起”,还是走了。

    他要去哪儿?

    叶珈成到医院下方买了一包烟。他不爱吸烟,读书时代就偷偷学过,学不会,很丢脸的事情。不过哪有男人不会抽烟,只是骨子里,知道父亲不允许,他照做了。

    做人啊,有时候真是没一点趣味,连抽个烟都没滋味。叶珈成灭了烟,丢了,医院门旁坐着乞讨的残疾男人,立马捡起他丢掉这根烟,吸了起来。

    叶珈成看了两眼,“哐当”一声,将整包烟都丢到对方碗里。

    叶珈成开车来到时简租的公寓楼下,发了一条短信:“时简,你在家吗?我们聊一下。”放下手机,叶珈成望了望前方,将手机丢在副驾驶,等着。

    ——

    时简不在家,她去了一趟银行保险柜。时家在银行有个保险柜,她真没有办法了,只能想到取出保险柜的东西。幸好父母出国了,办的时候就用她的证件,不过钥匙在小姨那里。时简先从小姨那里拿来的钥匙,小姨问她怎么了。她只好编了一个理由,她不能说,她打算把外婆留她那支翡翠古董簪子,赔给叶母。

    翡翠簪子是外婆留给她的,可能比不上叶母的镯子,不过据说是古董。她和叶先生结婚之后,还无聊比较过,叶先生也觉得翡翠簪子更名贵,怎么说也是娘娘用过的古物啊。

    “嘻嘻,我们时家基因好,出过好几位娘娘呢。”

    “是啊,我老婆最漂亮。”叶先生搂着她,“别说娘娘,叶太太你如果生在古代,皇后都是你的。”

    “真的么?你觉得我可以当皇后吗?”

    “当然可以,完全够格。”叶先生不停地吹捧着,顿了下,“爱后,快给朕更衣。”

    ……

    时简收到叶珈成短信,知道叶珈成肯定清楚事情了。不过也好,她没脸见叶母,把簪子赔给叶珈成也一样。

    叶珈成在她公寓楼下等她,时简带回来簪子和一本存折,心里不是不难过的。她从出租车下来,叶珈成看到她,也走下了车。

    “嗨……”叶珈成立在车旁,朝她打了个招呼。

    “嗨。”时简回话,她心里难受,还是要笑,毕竟打碎叶母镯子的人是她,她理亏。

    “对不起。”时简觉得解释很无力,还是苍白又吃力地给自己辩解一句,“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叶珈成跟在时简后面,小狐狸果然吓坏了。

    叶珈成跟着时简进了小屋。房子有些老,不过布置得不错,很有家的感觉。正常,小狐狸心里藏着爱。有爱的女人,才可以将小房子布置得这样舒服又精心,像她曾经布置他那间公寓一样。然后叶珈成立在门旁,问了问:“需要换鞋吗?”他这样问,还是想知道,时简这里有没有男士拖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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