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顾白泽是萧意意的小舅舅啊。

    是亲的。

    “你在什么时候去的a国?”厉怀安冷不丁的问了一句。

    顾白泽敛了眸色,幽深眸瞳内的暗光一沉再沉,糅杂了几分警惕和防备,“你究竟想从我嘴里知道些什么?”

    厉怀安看着前方深重的夜色。

    再往外一点,便是海面。

    灯塔照不到的海绵,连粼粼白光都没有,一眼看清,能见着荡开的涟漪,却看不见光。

    一如他的黑眸一般,沉得没有底端,好似千年都沉寂到凄冷冰寒的深潭谷底。

    “意意小的时候,是你将她带到了a国,也是在安置好她之后,你经常消失,虽说和他们住在一起,但几年也不见一面,你是在刻意的躲着她?”

    “为何?”

    “是怕她见你的次数多了,会想起不好的记忆?”

    “你一直以国画大师的身份示人,可暗地里,却没人能够查得到你的踪迹,只是每次你的画作问世,都会回国,和意意待一段时间,然后又找借口离开。”

    “去了哪里,a国?”

    闻言,顾白泽捏着酒杯的手收紧。

    常年漫不经心,沉静无波的眼眸里,控制不住的轻晃。

    “你将她从a国带来c国,可你却从c国去了a国,隐藏了那么多年的行踪,近两年却频频高调现身,连路人都曾经在国际杂志上看过你的身影,但人人都把你当做国画大师,也只把你当个享誉海内外的画家。”

    “可你为何突然一概做派,高调起来?”

    顾白泽抿着唇,他想找出吊儿郎当的慵懒嗓音,可一开口,声线却是僵直的,一字一句的往外吐:“厉四爷,看不出来,你平时沉默寡言的,话一多起来,简直要人命啊。”

    “谁要谁的命?”

    厉怀安抽猛了,声线好似在烟雾中熏拢过,“你在震慑谁,还有,谁敢要她的命?”

    顾白泽脸色越发的沉暗。

    手上的力气太大,竟生生的将酒杯给捏碎了。

    喷溅的碎片合着殷红的红酒,落在他洁白的浴袍上。

    好似染了鲜血般触目惊心。

    双唇紧抿,最后终究是一句话没说,也什么都没透露,直接把电话给掐断了。

    另一边,突兀落进耳里的嘟音,厉怀安并不意外。

    手机还贴在耳边,没放下,他在一片从悠缓到渐渐急促的嘟音中,一口接一口的抽着烟,索性将剩下的半截香烟给叼在唇口上,再也没有拿下来过。

    一支烟之后,厉怀安一通电话打到苏辰那里。

    “封锁各个机口,拦截顾白泽,把人给我抓过来。”

    苏辰略微怔愣,温淼正在给他处理胳膊上的伤,乍然听见这句话,手颤了一下,蘸了药水的面前扎进了他伤口里。

    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四爷用的是“抓”。

    那可是顾白泽。

    四爷对夫人宠溺的程度令人发指,对她的朋友和娘家人一直都是宽待的,尤其是顾白泽,都当面挑衅过四爷好几次了,可还是看在夫人的面子上,四爷没有和他计较。

    哪里惹怒了四爷,居然下这样围堵抓人的命令。

    “是,我这就去办。”

    “你别动!”温淼戴着白色手套的手把住苏辰的手臂,刚才是一直在忍着,等电话一结束,立即拿出了一个医生的威严。

    “你这条胳膊不要了是不是!”

    苏辰接过棉签,自行上药,速度很快,伤口在他眼里就好像画出来的一样,涂抹在那些会刺激血肉痉挛的伤口上,他吭都没吭一声。

    温淼的那些伤药,尤其是给他们几位用的,用的剂量是最大的,能够帮助快速愈合伤口,可是上药的时候,堪比刀子再在伤口上划一刀。

    等抹完了药,苏辰用纱布随便缠了几圈便算完事。

    “四爷有吩咐,耽误不得。”

    他站起身,脚边是用剪刀剪下来的半截袖子,早已经被鲜血给染透了。

    温淼向来没耐心懒得等他把袖子挽上去,本来已经耽误了时间,衣服和伤口被血给黏在了一起,她直接拿来一把医用剪刀,将那半截碍事的袖子给剪掉了。

    苏辰看了床边的傅骁一眼,还有沙发上坐着的寒冽,“走吧,抓人,顾先生身边能人异士不少,我去的话,对付不完。”

    傅骁立即掐灭了香烟,寒冽也站了起来。

    他们都没有问,为什么要抓捕顾白泽,但既然是厉怀安下的决定,便不会有任何一个人会质疑,照做便是。

    温淼眉心难耐的跳动,濒临发怒的边缘。

    “都站住!”

    身后逼来的一道娇呵,听得出气得不清。

    三个男人同时转身,看着她,谁也没说一句话。

    共事多年,温淼早就知道,这些男人都是硬骨头,除了四爷,没见他们怵过谁,哪怕是这时候面对她,也一句好听的,或是求饶辩解的话都没有。

    她掩了下额头,觉得心累。

    找了两瓶药扔给他们。

    “一旦有万一,涂一点,老娘的药虽然不是什么灵丹,但是续你们几条命还是可以的,拖着重伤的身体去处任务,要死也把最后一口气给吊着,回来再死,别在外面丢四爷的脸。”

    傅骁扬了扬手里的药瓶,“放心,能活着回来。”

    温淼的怒气终究是被这句话给顶到了天灵盖,“滚!”

    出了房间,寒冽看着傅骁这个低情商的,摇头,“明知道她担心你,说的都是些口是心非的话,你还非得刺激她做什么,哄两句会死啊?”

    傅骁手里捏着那只白白的小瓷瓶。

    后背靠在电梯壁上,低着头,眼里的暗光流转万千,没有说话。

    正是因为清楚她的情意,也清楚自己的心意,彼此间的这层窗户纸一直遮遮掩掩的,哪怕身边所有人都看出来他们之间有事,可傅骁和温淼偏就有种不用言说的默契。

    谁也没有主动的去捅破隔在中间的那层窗户纸。

    他的身上,还背负着血海深仇。

    没有成功报仇,了却他这辈子最大的心事,怎么能够安心下来给她一个家。

    他不配。

    酒店顶楼,顾白泽坐上了私人飞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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