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锦园的后院是挨着山的。

    顾白泽两次住进来,都没能把这偌大的园子给逛完,他也没心思逛,不过这次和上次大不相同。

    他每天都活在每个人眼睛的监视下。

    除了这栋园子,别的哪儿也不让去。

    顾白泽也没发脾气,毕竟难为底下人也没用,还是得等那个腹黑的男人回来。

    憋在园子里这段时间,他倒是发现后山的那处鱼塘的乐趣了,每天睡醒了,下午就拿着鱼竿来这儿坐一会儿。

    厉怀安轻松就找到了他。

    他走过去,将搁在小马扎上的那根鱼竿拿起来,提了下膝盖上的西裤,坐了下来。

    也没个开场白的,可像厉怀安这样的人,走到哪里都自带强大的气场,哪怕一句话都不说,在别人眼里也是忽视不得的。

    顾白泽故意的侧了下头,连半个身子都侧过去了,拿个后背对着厉怀安。

    但没坚持多久,反而是自己转过身来了,抿了下唇,发出不耐烦的一声轻啧:“你到底想做什么?”

    厉怀安将钓竿拿起来,收回线,伸手在顾白泽面前的小盆里揪了一小坨鱼儿,挂在鱼竿上,再抛进水里。

    他看着水面上摇晃过几下后,立住的浮漂,眼界半点余光都没分给顾白泽,只用平静的语气说道:“我和小乖已经回来三天了,你这个做舅舅的倒是绝情,她昏迷着,你也不来看。”

    顾白泽哼了一声:“我哪里是对她绝情,我是不想看见你。”

    再说,谁说他不担心了?

    他们回来的第一时间,顾白泽便知道了。

    只不过这几天厉怀安一直没派人来请他,反而将他这个被迫被软禁在这里的人给冷落了,像是记不起还有他这么一号人似的。

    他人是没去主栋,可是主栋那边传出来的消息倒是没少听。

    小丫头还昏迷着,医生都没法子,他去了能怎么着?

    况且,厉怀安日夜不歇的守在那儿,真要是去了,两相打个照面,顾白泽怕自己会忍不住,在萧意意的病床前,对某个丧心病狂的男人拔枪。

    “这么横,那你该知道我请你来是为什么。”

    顾白泽:“你问,你问问看,看我会不会说。”

    厉怀安摸出烟盒,抽出一根香烟点燃,他双腿叠在一起,夹着香烟的那只手搁在膝盖上,指尖抵着膝盖骨敲了敲。

    略微侧斜的身子,颇有压迫力。

    他眼里带笑,可那种笑意就像是两个陷进一般,恨不得立马将人给吸收进去,稍一不注意便着了道。

    “不着急,既然你嘴里透露不出什么来,不如留你在墨锦园里多住一段时间。”

    顾白泽立马就反应过来这话里的潜台词,怒到极致了,反而是笑了,“怎么着,厉四爷这是打算一辈子软禁我了?”

    厉怀安抽了一口香烟,烟雾后微微眯起的眸子漠然疏离,“缺不了你吃穿。”

    但没有自由罢了。

    “至于那些联系你的人,或者是为你卖命的人,想要找你,可得先经过我这儿。”

    放不放进来,可就得看厉怀安能仁慈到什么地步了。

    顾白泽一时哑然,就没见过有这么没皮没脸的人!

    这人冷落了他几天,一找来便给个下马威,敢明目张胆的承认软禁的,全天下估计就只有厉四爷能嚣张到这份上。

    偏偏顾白泽的所有势力都在a国,如何能够压得过地头蛇去。

    他敢保证,一旦手底下的人有任何妄动,刚发现苗头就能被厉怀安的人给逮住。

    顾白泽叹了一声气,把鱼竿从右手换到了左手,那手往侧边伸,“烟,打火机,给我。”

    厉怀安倒是大方,把烟盒和打火机一并给了他。

    点烟的时候,顾白泽松了手上的鱼竿,青蓝色的火苗跃进眼底的同时,蹲了一下午没个动静的竿子,居然有鱼上钩了。

    就晚了那么一步,鱼竿被拖进了池子里去。

    顾白泽懒得去捡,点完香烟之后,将打火机给倒扣进了脚下的泥土。

    眼睛看着水面上被拖得越来越远的预感和浮漂,声音混在吐出烟雾的叹息声里说出来:“你既然能够查出我在a国的身份,别的,还有什么好疑惑的?”

    “有。”

    厉怀安侧眸,这是他第一次正眼看向顾白泽,“你在a国做的那些,你计划的一切筹谋,一定和小乖有关系,我能查出你在a国的那栋白宫里担任什么职位,可我查不出来,你做的这些,和意意有什么关联。”

    其实,厉怀安对顾白泽知之甚少。

    若不是顾白泽这次露了马脚,厉怀安还不至于那么慎重。

    这一查下来,意外知道了一桩陈年往事。

    顾白泽非a国人,可他出生在a国,曾经拒绝过a国各方势力的招揽,他小的时候,天才政客的名声便传了出去,因为他在那方面有独到的眼界和才能,颇受那些会议桌上大人物的欣赏。

    可他却在所有人的期许中,远离a国,做了个画家。

    那样一个淡泊名利的性子,突然一改常态的往名利场里扎,不屈居于任何人名下,靠着身后一股神秘的力量,短时间内声名鹊起,自成了一方可怕的势力。

    当初他年少的时候,那些主动招揽他的人,现下人人都忌惮他。

    人人都在猜测顾白泽突然杀一记回马枪的原因。

    只有厉怀安知道,这位,有多么宠爱萧意意。

    若不是有那份血缘关系的牵扯,这将会是一个强有力的情敌。

    顺藤摸瓜,厉怀安推敲出了另一种猜测,“意意和她的两个哥哥,当真是亲的?”

    顾白泽捏着延伸的手收紧。

    眯着眼,直勾勾的盯着厉怀安看,“不是,你这人的脑回路是怎么长的,你眼睛有毒吧?我他妈瞒了大半辈子的事,你心里都有答案了,还搁这儿炸我呢?”

    果然。

    和聪明人说话不用费脑子。

    从开口的第一句,彼此便知道,藏藏掖掖的没什么必要。

    “你不用往别的方向想,他们的确是亲的,只不过父亲不同罢了。”

    顾白泽弹了下烟灰,“至于我计划的那些事,你既然查到了,想帮一把你就帮,不想帮也别捣乱,你只需要知道,我做的一切,都是在给意意铺后路,你也别问我后路是什么,我他妈都不知道,反正我这儿就是她的一条退路。“

    言尽于此,顾白泽透露的已经够多了。

    “我就跟你说这么多,其他的别问我。”

    顾白泽抬头,神色郑重的看着他:“你也别管我在做什么,那孩子从小受过很大的变故,你想象不到,我上次从你这儿走,回去之后调查她记忆压制的事……”

    说到这儿,顾白泽重重的吸了一口香烟。

    这时,易丰匆匆赶来,“四爷,顾先生,夫人醒了!”

    厉怀安瞬时抬眸。

    身后一阵罡风掠起,再一回头,顾白泽已经不在小马扎上了,人早就已经走远了,地上还扔着一个没捻灭的烟头。

    萧意意醒了。

    自行苏醒的。

    她睁开眼,看着头顶的天花板,愣了好久才认出来,这儿是她的房间,墨锦园的房间。

    她没动,就这么躺在床上,愣愣的,淡白的唇线微微抿着,不说话,也没表情。

    脑子里有两股记忆在冲撞,针扎一般,刺得脑仁生疼。

    脑海里各种画面,如同走马观灯一般,光怪陆离,好多人脸,好多身影,还有……好多杀戮。

    她就像是一个机器人,在看不清人脸的阴影当中穿梭来去。

    越是要用力的捂深想,就越是模糊不清,连完整的画面都拼凑不起,特别是想要盯着一个点,越是想要看清,很快便成了碎片,再也看不清。

    “啊……”

    萧意意捂着额头,唇瓣微张,泄出一声轻嘶来。

    耳旁突然传来错杂的脚步声,接着,小手被一只大手给捉进了宽大的手心里。

    “小乖。”

    当听见这把熟悉的嗓音,萧意意怔了一怔,视线一点点的从男人的胸膛上移,盈颤的眸瞳一点点的看到他的脸上去,冰冷了好久的身子,终于找回了一点温度。

    “四爷……”

    或许是很久没有说话的缘故,一开口,声线好似从荆棘丛里剌过,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我怎么……我声音怎么这么难听啊?”

    厉怀安笑了,温柔的将她额头上的发丝拢到头顶,声音轻柔得好似能掐出水来:“傻孩子,你昏迷了一个星期。”

    萧意意愣了,“一个星期么?”

    她立马抬手摸自己的脸儿,“我的婴儿肥都瘦得没有了!”

    “还是好看的。”

    厉怀安将她的小手拉下去,碰到她泛着凉意的手指,立即紧张得往被子里塞,“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有没有哪里痛?头还晕不晕?“

    萧意意摇摇头,“没有,都没有,不过你要是一直问的话,我就要晕了。”

    “真的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厉怀安看不出来,让易丰去找温淼,可温淼这会儿还在栖风岛上,没有回来,便让易丰去找别的医生过来。

    检查很快就做好了。

    “四爷,夫人的身体已经没有大碍了,等皮外伤愈合了就行了,还有她的头脑是否遭到了创伤,或者后遗症,检查一下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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