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感人很励志的故事片段,可时轻的关注点却跑偏了,他想象着那时候的小羊羔,一定是个忧郁又单纯的少年。他或许对所有人都戒备得冷着脸,可一旦遇上理解自己的人又满怀赤诚。

    啊,一定很可爱,是只只要对他好就能拐走的小羊羔。

    你们经常见面吗?时轻问。

    没有,杨老师挺忙的,他当时在圈里已经小有名气,哪有功夫关注我一个学生,不过他偶尔会去我们学校讲课,会私下给我指点专业,嘱咐我坚持写歌。高恙说。

    小羊羔,时轻面朝前路,像是随意地问,我能不能找你约歌啊?

    他本来想问高恙以后要不要再尝试写歌,像跟杨老师约定好的那样,但他怕高恙一口回绝,不给理想留有余地,故而假借自己的名义问。

    就算高恙拒绝给他写歌,也只是拒绝他而已,不是拒绝他实现理想的可能。

    其实我中途退学了。高恙却忽然提起那天他们没说完的,有关曲谱的事,我当时读的作曲系,大二跟要好的同学组了支乐队,成员也包括在隔壁上大学的老虎。乐队里我负责吉他以及写歌,当时灵感特多,随随便便就能写出一首歌,曲谱不知道写了几本,我跟我们乐队成员从不藏私,那些曲谱都放在练歌的音乐室里。

    所以时轻隐约已经猜到了结局。

    是,江钰辰收买了我一个兄弟。高恙的表情不带恨意,只有些许自嘲,像是对兄弟背叛的失望,还有对自己交付的显得非常可笑的信任。

    妈的!?

    时轻气得想骂街,江某辰真是个卑鄙无耻的玩意儿!

    但此时他还不知道这件事的后续更卑鄙无耻,那是导致高恙退学的最终原因,是他不愿再诉诸于口的难堪。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就先写到这吧,宝们晚安!

    感谢super30511的营养液!

    第36章 棉花糖

    偷拿曲谱这件事漏洞百出, 这么明显的偷盗行为,江钰辰却能有恃无恐,他肯定吃准了高恙不能拿他怎么样。

    不过时轻没有继续追问高恙, 从他嘴里听来的故事都是被克制压缩的, 他想听原版的故事细节。

    晚睡前, 衬着高恙洗澡,时轻加了老虎的微信。

    时轻:老虎, 我是时轻,我想问你点事,你别跟高恙说行吗?

    老虎:啊恙嫂你有什么事?

    时轻:我想知道高恙退学的原因,他今天跟我说了一些, 但我感觉不是全部,请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好吗?

    老虎:

    不知道老虎是不是在犹豫,好一会儿没回消息。

    高恙的手机没响, 那说明老虎没有跟高恙通风报信。

    时轻抓着手机焦急等待,不知道为什么, 他有种可能会被气疯的预感,这种预感加重了他的焦虑, 他几乎每隔几秒就要点开微信看一看有没有新消息。

    隔了起码二十多分钟,高恙都睡下了老虎才发来消息。

    一条长长的消息,仿佛写了篇短文。

    老虎:恙嫂, 恙哥不爱提这事,他也不让我多嘴,但既然他先跟你提了, 我就必须要说了,不然我憋屈得慌!

    后面的内容就是老虎说知道的故事全部。

    或许是他的角度不带克制,充满了不忿与愤怒, 这些字落在时轻眼里,一字一句都那么刺眼。

    江钰辰收买的那个所谓兄弟叫李准,跟高恙是同系同宿舍的好友,他家里特别困难,上大学的费用全靠奖学金还有打工支撑,但大三那年他没有拿到奖学金,因此差点因为凑不起学费而退学。

    而这个时候江钰辰向他伸出了援手。

    江钰辰这人特别会笼络人心,他平时对李准极为照顾,常给他提供一些赚钱的机会,因此李准特别感激信任他。只是他们走得近,江钰辰却不让李准跟高恙提,他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特别渴望跟哥哥关系融洽但是却因为哥哥单方面对他有偏见所以不被待见的小可怜。

    而李准就信以为真。

    所以当江钰辰对李准说,有一个或许能缓和他们兄弟关系的机会但是需要他帮忙的时候,李准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这个所谓机会就是由江钰辰引荐高恙进入娱乐圈,成为歌手出人头地。但因为高恙不待见他,所以这个引荐非常卑微,他得偷偷进行偷拿高恙的作品给引荐的老师品评。

    江钰辰让李准帮忙拿来高恙的曲谱,复印之后再让他把原作放回去,作为感谢,给了李准足以支付学费的感谢金。

    李准被江钰辰的花言巧语骗得团团转,所以他一点也没多想就去做了。

    但是,江钰辰拿到曲谱,并通过这块敲门砖成功出道后,立刻就撕下了伪善的外皮,对终于明白真相的李准进行威逼利诱。他告诉李准偷拿曲谱并用它进行交易的行为属于违法,他如果不想前途尽毁就要配合他。如果配合得好,他还可以推荐李准进入音乐公司。

    前途尽毁之于拼尽一切去奔前程的李准而言是无法承受的,出卖良心背叛兄弟在这种毁灭人生的前提下也变得微不足道。

    很快,李准听从江钰辰的安排,向系里导师诬告高恙侵犯他,并拿出了一系列伪造的证据,等到这件事发酵得人尽皆知,再由江钰辰向学校方施压。而学校方为了声誉,牺牲了一个微不足道的高恙。

    有些时候所谓的真相并没有人关心,当这件事已经触及某一个群体的利益后,它的结局必然是牺牲个人。

    老虎随后又说:当时是恙哥主动退学的,他那个性格根本不屑跟他们狗咬狗,何况这件事就算咬到底也没有好结局,李准会成为最终牺牲品,而江钰辰却反而不会有事,他觉得这样没意思。

    老虎:可我好不甘心啊,我他妈就算是两败俱伤也想咬死他们!

    老虎:凭什么啊,有钱有势的人就能为所欲为吗,我是恨死了李准,恙哥平常对他那么好,他竟然背叛兄弟,可更可恨的是江钰辰,他坏事做尽名利双收,到最后还什么事也没有,这公平吗!

    老虎:对不起啊恙嫂,我不该这么情绪化,恙哥可能会骂我煽动你的情绪,唉,你就当我发发牢骚吧,我这么多年都快憋死了。

    老虎:恙嫂,如果有可能的话,你帮帮恙哥吧,他不该被埋没的。

    时轻心里堵得难受,不知道该说什么,只简短回:嗯,谢谢你老虎。

    他仰躺在床上,盯着黑洞洞的天花板,他有一肚子愤愤不平想要发泄,可是顾及到旁边的高恙,他必须忍着。

    或许当年的高恙也是这样的心境吧,跟他们斗争到底或许痛快,也或许最终能证明清白,可证明之后呢?

    李准必然成为这场恶心至极的阴谋的牺牲品,当然他活该,可意义有多大呢?

    高恙不屑于以牺牲李准为前提去毁灭江钰辰,这样他跟江钰辰也没什么区别。何况江钰辰当时表面上什么也没做,他完全可以说自己什么也不知道,他以为那些歌是李准写的,他花钱买作品天经地义。

    最多他得一个虚假才子的名声,在娱乐圈混不下去而已,但这种代价对一个富二代来说,根本算不上个代价。

    更无论当时江钰辰出道即巅峰,以在校生的身份入圈,对学校而言是一笔巨大的财富,对音乐公司更是无可替代,极有可能江钰辰最终会被资本保下。

    那时候的高恙拿什么去抗争?

    时轻想,高恙当时应该是失望了,对那个圈子恶心了,所以他不想玩了。

    对一个内心怀有赤诚的人而言,前途名誉并没有遵从内心来的重要。

    不知道是不是共情了高恙,时轻反而没有那么气愤了,他冷静下来才意识到,自己一厢情愿地让高恙重新进入音乐圈,对他而言是怎样一种为难。

    算了,小羊羔他不混圈或许更自在,圈里一大堆的前辈老师资本利益,是创作者的灵感毁灭地,还不如在酒吧唱唱歌当当头牌呢。

    只是,他支持高恙放下那些糟心事,想让高恙今后自由自在,却不知道有些人因为嗅到了危机而再次翻出了当年的旧账。

    第二天一早便要开始录制节目,时轻虽然半宿没睡,却不得不起个大早,他照旧跟高恙一起陪着老头出去晨跑。

    跑步的时候,高大庸纳闷:你们俩不是今天录节目吗,怎么还没走?

    时轻佯装不高兴,爷爷,您这么说我可伤心了啊,您这是盼着我俩不在家呢?

    高大庸:这怎么话说的,追剧人的心里你们懂吗,你们不拍下一期我看什么去?

    时轻差点儿笑岔气。老头可爱看节目了,一周播一期,他一期能看七天,没事就在电视上放着当背景音。

    哎,你们这节目录多久啊?高大庸在担心他的精神食粮还有多少库存。

    这节目一年到头都在录,不过我们签的是一年合约,合约到期后看情况续约。时轻解释说。

    啊,那还挺好啊,那你俩没事就录呗,这种生活记录多好啊,等老了没事拿出来瞅瞅,多有意思。高大庸说。

    真两口子那确实挺好的,但对假夫夫而言就没啥意思了。

    嗯,我们尽量吧。高恙却接了话茬,仿佛他真的认真接受了老头的建议,打算为老了以后储备甜蜜回忆。

    时轻看了他一眼,高恙朝他咧嘴笑。

    哎,你俩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高大庸跑着跑着忽然说,我这心里怎么怪忐忑的,老感觉有什么事。

    当然有,看见咱们身后一直跟着的那辆面包车了吗?上面有一鬼鬼祟祟的跟拍摄像。而此时家里,节目组正在偷偷摸摸装摄像机,您老回家就能获得即将上电视的惊喜。

    只是现在不能说。

    导演组给时轻高恙的主题是柔软的家,为什么是柔软的家,家是每个人心里最柔软的地方,是有别于亲密爱人的另一份牵挂。它的意义就是团圆,就是陪伴,它就是在逢年过节的时候让人一想起来就感到酸楚的地方。

    导演组希望他俩能制造一个回家的惊喜,所以这惊喜要回家才揭开。

    能有什么事,您安心跑步。时轻说,我们跑完步再去录制赶得急。

    哦,那不喝碗腊八粥再走啊?后天你们不在家过节,吃不到家里的腊八粥了。高大庸说。

    那也没办法啊,时轻无奈,不工作您下一周的精神食粮没了,腊八粥您只能自己喝了,我们自己做就得。

    行吧,节目里别熬糊了让人笑话啊,这玩意容易糊锅。高大庸嘱咐说。

    你孙媳妇节目里闹得笑话还少呢,不差一锅粥了。高恙笑着看向时轻。

    时轻甩了高恙一拳头,就你有张嘴!

    六点半跑步结束,时轻跟高恙没回家,直接打车走了。高大庸则按照习惯先去顺民街买几根油条,到家大概七点钟。

    他许是跑累了,回家先叹了口气,完了自言自语道:我一个人煮什么腊八粥啊,不够费劲的。

    到了厨房后,又自言自语发牢骚:一个人吃油条也怪没劲的,上什么桌啊就凑合在厨房吃吧。

    吃了口油条又皱起眉吐槽:今儿的油条是不是隔夜的,这么难吃呢。

    喝了口豆浆也不满意,算了,加勺糖吧,偶尔也要矫情一回。

    就在他哪哪都不顺心时,敲门声响起。

    谁啊?老杨头?高大庸边吃着油条走去开门,你来这么早干啥,跟你孙子学会蹭饭了门开,他看见门外的两人,讶异,小时高恙?你俩怎么回来了?忘带东西了?

    时轻跟高恙并肩站在门口朝老头笑,过节啊,不回家去哪?

    高恙提起手里拎着的水果牛奶,呐,节礼,你孙媳妇买的。

    老头咬着油条傻眼,没怎么明白这是哪一出,直到看见后面跟着的跟拍摄像师,怎么着,要到家里拍啊?

    啊,您回来半天没看见家里哪儿不一样吗?高恙拎着东西迈进家门,快看看看您有什么没藏好的,这会儿你已经暴露在镜头下了。

    胡说八道,我能有什么不可见人的!高大庸习惯性大嗓门,喊完了又意识到这是在镜头前,捂着嘴偷偷问时轻,我刚才是不是太大声了?

    时轻憋着笑,没事,您没带麦,声音刚好。

    节目组工作人员这时拿来麦给高大庸带上,爷爷,您带在腰上要是不舒服可以换成小背包。

    没事没事,头回上镜高大庸多少有点怯场,谨慎又客气的,原来是话筒啊,我说怎么老看着你俩腰上别个什么东西呢。

    对,这就是个话筒。工作人员笑着说。

    高大庸带上麦,仿佛背了个炸|药包,身体不由自主地僵硬起来,他挺胸抬头地在家里客厅转悠一圈,好奇地盯着摄像机瞅。

    瞅您路都不会正经走了,怎么还有偶像包袱了?高恙从厨房端来早饭包括高大庸买的油条还有他们买的小笼包蒸饺什么的见老头这模样笑得不行。

    少打趣我啊!高大庸乐呵呵吼了孙子一句,看得出来是真高兴了,跟平常的语调不一样,我现在就是咱这片儿的明星,怎么了,上电视了,怎么了,不许我有点包袱啊?

    许许许,您是大腕。高恙坐下来招呼老头吃饭,恭请大腕用餐了。

    高大庸却站在饭桌前犹豫,他平常坐小马扎吃饭,但是现在腰上别着机器,他怕给人折坏了。

    干嘛,您不会要坐龙椅吧?高恙抬头冲他乐,小马扎配不上您大腕了?

    什么呀。时轻看穿一切地说,爷爷腰上别个行走的炸|药包,且小心呢,没事啊爷爷,您坐下就行,它炸不了。

    你们俩个兔崽子一唱一和的忒气人!高大庸坐上他的小马扎,可能是重心低了,没那么紧张了,拿筷子不客气地夹了一只小笼包。

    刚要吃,就听他亲的那个兔崽子说:油条在这呢,您不是嫌小笼不过瘾吗?

    今天油条不好吃。高大庸现在高兴着,一切无理都有理,再说大过节的吃什么油条啊,小笼包多圆弧啊,寓意好。

    高恙尝了口油条,疑惑:哪有区别啊跟以前一样不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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