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了?”杜春分温和地笑着问几个孩子。
    平平和安安抿抿嘴。
    小美点一下头。
    甜儿耍赖搬趴在她背上,“娘,我不要吃鱼。”
    杜春分反手朝她背上一巴掌,“站好!”
    “甜儿站好啦。甜儿可以吃虾吗?”小孩扒着她的肩膀,勾着小脑袋问。
    杜春分想揍她又想笑,“虾太贵。”
    “爹发工资啦。”甜儿甜甜地说,“好多好多钱,可以买好多好多啊。”
    杜春分想了想,“那是你爹的钱。我们得问问你爹。你爹要说,甜儿想吃什么买什么。娘天天给你们做虾吃。”看向平平和安安,“好不好?”
    俩孩子很想违心地说不,可是她们真的很想很想吃虾,就使劲点一下头。
    “再过二十天邵营长就回来了。”
    甜儿摊开小手,“这么久啊?两把手数不过来欸。”
    杜春分看到锅冒白烟,就去炉子上倒热水,给几个孩子洗手。
    四个孩子乖乖坐好,杜春分把碗筷放桌上。
    没有处理刺的鱼,照例给每个孩子挑一些鱼肉放碗里,浇上一点汤汁,不给她们自个夹鱼的机会。
    杜春分本想做红烧鱼。好些东西家里没,副食厂也没有,只能做清蒸鱼。
    清蒸鱼和酸菜鲤鱼的味道完全不一样。这边的大虾肉紧实,鲈鱼细嫩爽滑,跟虾肉的口感也完全不同。鲈鱼肉嫩归嫩,肉质一点不面。鱼肉块比带鱼大,几个孩子扒拉一块就把嘴塞满了。肉香充斥着整个口腔,吃的非常满足。
    杜春分发现甜儿又眯眼,故意问:“不好吃?”
    “好吃!”甜儿扒拉一大口,果断抛弃苞米饼子。
    四个孩子扔下四块饼,杜春分放回去三块,最后那一块掰开分别放入孩子碗中。
    甜儿嫌弃:“我吃饱啦!”
    “饼沾上酱汁也好吃,你尝尝。”
    光吃鱼不吃主食,最多三点几个孩子就饿。她不可能那时候做饭。否则八点左右她还得从床上爬起来做一顿。
    平平和安安听话,舀一点汤汁浇饼上,扒拉到口中,就忍不住看杜春分。
    杜春分:“好吃吗?”
    平平弱弱是说:“好吃。”说完就看甜儿。
    甜儿相信她,不相信她娘,“好吧。我尝尝。”
    加了汁的玉米饼有盐有油有滋有味,肯定比干巴巴的饼好吃。
    甜儿太小,不懂这么简单的道理,很是意外的看着她娘,这次居然没骗人。
    杜春分又想揍她,“快吃!吃完在家玩儿,娘上山找木柴,咱家的柴快烧完了。”
    “娘,我也会捡木柴。”甜儿甜甜地说。
    杜春分很不客气拒绝:“你不会!”
    甜儿鼓起腮帮子,微微低头,眼睛上翻,深深地看她一下,埋头大口吃鱼。
    没等她吃好,姜玲进来。
    姜玲这些天经常来串门,不用特意招呼,杜春分给她个板凳,继续盯着孩子吃饭。
    饭毕,杜春分跟往常一样刷锅洗碗,收拾厨房和客厅。
    姜玲看她半小时就把里里外外弄干净,不禁佩服,“嫂子干活真利索。”
    “在饭店练的。”杜春分擦擦手,拿掉围裙,“不快不行。饭店大部分菜现切现做,几分钟就得出一个菜。”
    姜玲想象一下大饭店的厨房,烟雾缭绕,热火朝天:“很辛苦吧?”
    杜春分:“干啥不辛苦啊。”抬头看了看太阳,顶多一点钟。
    她家离山近,上山下山来回两个小时足够了。
    不着急去,杜春分把邵耀宗的旧军装拿出来。
    “嫂子这是干啥?”姜玲好奇地问。
    杜春分拿起剪刀:“拆了给她们几个做衣裳。”
    姜玲:“等着穿吗?”
    杜春分微微摇头。
    “不等着穿就好。”姜玲看了看肚子,“等这孩子出来,我就有空了。”
    杜春分愣了一下,想起她跟姜玲说过做衣服,笑了:“其实我也会。虽然做的不好看,但好歹能穿。”
    “啥不好看?”
    李慕珍见门开半拉,也没敲就直接进来,“聊啥呢?”
    杜春分看过去,她拿着一只鞋底,兜里还装一只没纳的鞋底,“嫂子又给谁做的?”
    每次李慕珍来找她唠嗑都拿着鞋底。杜春分本以为是一双,仔细留意,有大有小,看鞋底的宽度,有男有女。
    邵耀宗结婚晚。余文龙团长结婚也晚,因为早年连着好几场大战,他回到后方都难,甭说考虑婚姻大事了。
    俩人两个孩子,都是男孩。老大到秋才上初中。
    李慕珍看了看手里的鞋底:“我婆婆。”
    “你婆婆?”杜春分记得李慕珍说过,余团长兄弟好几个,还有几个姐妹,“你那些妯娌呢?”
    李慕珍:“她们都忙。”
    “不是忙不忙的问题。从这儿寄回去够买双新的。”杜春分前后两个婆婆都不是人,她也不会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李慕珍笑道:“我知道。姜玲也问过我。这不是过些天得回去接孩子吗。”
    “你自己回去吗?”姜玲听她的口气像。
    李慕珍以前没出来过,可不敢一个人回去。这些日子跟余团长在一块,余团长每天提点她一点,李慕珍觉得自个能行。
    李慕珍点一下头:“别说我了。你俩刚才说啥呢?”
    姜玲朝杜春分腿上努努嘴,解释给李慕珍听,“嫂子,你说,要是男孩子,穿成啥样都无所谓,反正调皮,穿不干净,也容易破。甜儿她们几个都是小姑娘啊。”正巧甜儿背对着,“嫂子,你看甜儿的裤子。”
    李慕珍早就发现了,针线缝的很大。因为不知道谁缝的,一直没敢问。
    “春分妹子缝的?”李慕珍皱眉:“咋不给孩子缝密一点?”
    杜春分看一眼甜儿和小美,“天气越来越热,过几天就穿不着了。再说,也穿不干净。”
    甜儿和小美同时转过身。
    杜春分:“说的就是你俩。早上才换的,看看你们的衣服。”
    菜地湿漉漉的,没法再往松软的地上一跪堆土丘。几个孩子也没老实。上午坐在堂屋地上玩儿,吃过中午饭靠墙打滚。墙和地被她们几个蹭的,那叫一个锃亮。
    甜儿低头看看,很干净。仰头看她娘,哪儿脏啦。
    “转过身去。小美,看看姐姐背后。”
    小美看看,姐姐穿的黑裤子,可屁股那一块已经变成土色。腿上也有很多泥土。小美抬手给她拍拍,“干净啦。”
    杜春分气笑了,“小美,转过来让姐姐看看你的。”
    “我也有啊?”小美惊呼。
    杜春分:“问你姐。”
    小美也不信她娘,身体转过去,脑袋面向她姐。
    甜儿吸溜嘴:“好脏啊。”抬手一拍,尘土飞扬。
    杜春分:“平平和安安身上也有。”
    俩小孩惊得睁大眼睛,不敢相信她们也那么脏。
    甜儿和小美把她俩拽过来,姐妹俩同时拍打平平和安安的衣服,平平安安也想看看,顿时被尘土呛得咳嗽。
    杜春分问姜玲:“这跟男孩子有啥两样?”
    姜玲脱口说:“还不是嫂子你不管。”
    杜春分:“四个孩子管得过来吗?”
    姜玲语塞。
    李慕珍想起她家俩孩子小的时候,经常把她气的脑充血,“管不过来。”
    杜春分朝姜玲努一下嘴,“她还没孩子,说再多也没用。”
    李慕珍点头:“话虽这样说,可外人不知道。针眼那么大,就不怕别人说你这个当娘的不尽心?”
    “谁说谁帮我缝衣裳。”杜春分看向姜玲,“平平和安安的衣服就是她缝的。嫂子,要不回头我把衣服裁好,你帮我缝?”
    李慕珍哑然,继而哭笑不得:“还赖上我了?”
    “不帮忙,还说我,我欠你的啊?”杜春分挑着眉头问。
    李慕珍服了她了,“行,我帮你缝。不过咱先说好,过些天再去网鱼,可得让我跟你一块。”
    “行!”杜春分答应的痛快。
    离孩子放暑假还早,李慕珍不急着回老家,就把鞋底装衣兜里,“还有几件都拿出来,我帮你拆。”
    姜玲道:“我也能帮你拆。”
    “就一把剪刀。”杜春分道。
    李慕珍:“线头用牙一咬就断了。”
    杜春分不爱干缝缝补补的活儿,她俩这么不客气,她就把邵耀宗的旧军装全拿出来。有冬装有夏装,有外套有衬衣。
    十几套衣服,看起来一堆,李慕珍惊讶:“这么多?”
    “破的也没舍得扔。太破的撕开留着纳鞋底。”杜春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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