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点余团长不担心:“他只管带兵训练,思想工作交给政委。”
    师长道:“政委可比团长难选。我们军中最缺这种人才。”
    余团长没听懂。
    赵政委说直白点:“请上面派人,也不是说今天报告递上去,明天就能把人送来。一团出现特务,当务之急政委比团长重要。事发突然,有工作经验,思想作风都没有任何问题的副团级干部,上面也不好选。我和师长算过,团长得兼三个月政委。”
    余团长没话了。
    邵耀宗嘴笨,让他兼政委,他做思想工作的地点得由办公室改到训练场。
    杨团长也不敢为邵耀宗争取。其他人也不敢举荐。
    两个人挑起一团这个烂摊子尚且吃力。让一个人搞定一团那么多兵,其中还有一个孔营长,这举荐谁就是坑谁。
    参谋长不禁说:“那没人了?”
    师长转向他。
    参谋长心中一凛,慌忙说:“我不行!一团现在就是一盘散沙,不但得收拢起来,还得把他们拨正,这可是个大工程。我能力有限。”
    师长道:“兼一团长?”
    参谋长立即问:“两份工资?”
    师长的呼吸一窒,想骂人:“做什么美梦!”
    参谋长:“那我不干。”转向副师长。
    副师长想骂娘:“你我级别一样,你能力有限,我能力强,我就是师长。”
    师长的脸色变绿了。
    几个团长和后勤军官低头偷笑。
    师长:“那就请军区派人?”
    众人齐点头。
    余团长是几个团长中年龄最大,资格最老,平时也多发言,“那这段时间呢?总得安排训练值班巡逻。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让他们闲下来。”
    师长转向副师长和参谋长,不待两人拒绝,一人兼团长,一人兼政委。
    参谋长忍不住说:“师长,我的脑袋比邵营长还不会转弯。”
    师长:“就这么决定。散会!”说完就往外走。
    参谋长下意识跟上去。
    政委按住他的肩膀,“你可以向其他团政委取取经。”
    参谋长不禁说:“那为什么不是你兼一团政委?”
    赵政委:“一团长和政委是我和师长查的,我们现阶段不适合插手一团的事。你没看今天大会上,把一团长做的事公布出来,一团很多人便以为我们搞错了。
    “一团长自己承认了,他们又把错推到梁——沈雪身上。现在沈雪和一团长以及政委都走了,他们这股邪气出不来,还不得冲我烧。”
    参谋长:“你不怕他们冲我尥蹶子?”
    “你没参与,也没能提前知道,不会。”赵政委拍拍他的肩膀,就去追师长。
    师长听到脚步声停下来,眼神询问他还有什么事。
    赵政委:“我觉得小邵可以。”
    师长眉头微蹙,谁可以?
    赵政委跟去办公室同他分析,“我们常说培养一个军官不容易。从邵营长到你我手下,我们只做到养。”
    “你刚才在会上可不是这么说的。”师长提醒他。
    赵政委笑道:“他一肚子心眼也不合适。”压低声音,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小邵那天可是跟杜局一块来的。你我亲自去大门口接人,卫兵都看到了。他们二人从大门到这里,也有不少人看见。
    “孔营长跟邵耀宗闹得很不愉快。他俩同为副团级干部,孔营长比他大,却被邵耀宗压一头,他去查沈雪这事再被一团的人猜出来,难保不会有人放黑枪。”
    师长在会上不同意,也是因为考虑到这点。
    赵政委继续说:“我们以前说邵耀宗心眼实,小廖说邵耀宗愚孝。可我们只是说别一发工资就往家寄,从没说过为什么。
    “邵耀宗的爹娘没教过他,他十六岁参军,战场上不会教人情世故。他给首长当警卫员,首长忙得没空回家,哪有空指点他。再说,他那时候二十岁左右,见得少懂得不多,给他讲大道理他也听不懂。
    “后来上了军校,结婚离婚又结婚。现在是四个孩子的父亲。又有杜春分这个打小在饭店迎来送往的人精指点,这不,一年就把他愚孝的毛病改过来了。这也说明邵耀宗并非朽木。”
    师长笑了:“他是大有长进,长进的敢叫老丈人大哥。他也不怕杜启元一枪崩了他!”
    赵政委想起这事也觉得好笑:“不知者不怪。”
    “同姓杜,滨海人,这么明显,他居然连怀疑都不怀疑。”
    关于这个问题,昨夜睡不着,赵政委也考虑过:“我爱人说,杜春分无父无母,爹娘都死了。”
    师长:“你是说她跟邵耀宗也这么说?”
    赵政委:“你我如果没有见到杜启元,看到她档案上的父亲一栏生卒不详,会怎么想?”
    以前兵荒马乱,五年前几乎天天都有人饿死。
    师长不作他想——死了。
    赵政委继续说:“按照他以前的实性子,杜启元说,别喊杜局。他肯定说,不行,不合适。那天敢叫大哥就是进步。虽说有点冒进。你当初跟人家争,不是想培养他?”
    师长确实有这个打算,否则当初执行特殊任务也不会让二团去。只是没想到回来就遇到整编。虽说他手底下多一个团,算是军区人最多的师长,可也是远调。
    如果还在宁阳,过几年他一定能再进一步。来到这儿干几年,按规定可以挪挪窝。然而越往上窝越少。他一想到在这儿干到退休就泄气。
    哪个士兵不想当将军。
    他哪还有心思培养别人。
    再说了,邵耀宗上面也不止他一个领导。
    干嘛全指望他。
    师长叹气:“我确实有那么想过。可你我现在都在这儿了,想再多有什么用。”
    赵政委来到这里也泄气。
    他也做好在这儿退休的准备。
    谁能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
    一团长和政委不是他和师长手下的兵,揪出他们有功无过。他给邵耀宗请功,上面给邵耀宗记上的时候,也会给他和师长记下。
    没有大的战乱,立功不易。
    过几年有退休的,上面应该能想到他们。
    赵政委:“我们还有杜局。”
    “他?”
    他们在军队,杜启元在公安系统,两不搭,他本人再厉害他们也指望不上。
    赵政委道:“你忘了最早的情报部门是谁组建的?现在又归谁管?杜启元的电话本可能比你我二人的加起来还重。
    “我们培养邵耀宗,杜启元知道了,不能装不知道吧。过几年邵耀宗像换了一个人,他以前的首长听说后把功劳记在谁头上?拿全军比武来说,邵耀宗若是能拿个武状元回来,上面会不会对咱们边防兵另眼相看?会不会认为你我带兵有方?”
    师长不禁朝二团方向看去:“他?全军比武?”
    “不行可以练。听说邵耀宗有空就找二营的兵切磋。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哪天你我抽空看看?”
    军演轮不到他们逞威风。
    军官之间的比试,边防军倒是可以参加。
    师长想想一个远在深山老林里的军官把总部精心培养的军官干趴下。军区首长想不记得都不行。
    “我记得全军比武是六到八月份?”
    赵政委点头。
    师长算算时间,“临阵磨枪还来得及?”
    “来得及,又不是新兵蛋子。只是到目前为止也没见着文件,会不会取消了?”
    师长想想最近报纸上的情况,“首都又要搞整风。听说宣传部的工作都停了。我估计今年玄。”
    “那正好。他们忙他们的,我们练我们的。”
    师长点头:“这倒是个机会。从什么时候开始?”
    “宜早不宜迟。万一他们下个月结束,六月份开始全军比武,我们没有准备又得再等一两年。”
    人闲了容易胡思乱想。
    上梁不正下梁歪。
    有那样的团长和政委,一团的思想本来就有点歪。再歪下去非出大乱子。
    下午,师长就整理练兵计划。
    四点左右分发到各团。
    一团由副师长通知。
    邵耀宗有气无力的到家,闻到浓郁的香味都提不起精神。
    杜春分纳闷,怕隔墙有耳,小声问:“今儿还批评你了?”
    邵耀宗愣了愣神,“批评我干嘛?军部的人还夸我。”
    “你咋了?”杜春分上下打量他一番。
    邵耀宗想骂人,“还不是一团。听团长的意思,师长和政委担心他们闲了滋生事端,准备野营拉练。一团第一个。二团第二批。”
    “拉练?”这个词很陌生,“咋拉?”
    邵耀宗:“拉去野地里练。”
    杜春分不禁朝四周看了看——高山,荒草,森林,“这还不算野外?”
    “没人烟的地方。”
    杜春分问:“一次多久?”
    邵耀宗摇了摇头:“师长得上报军区。时间由军区定。反正不可能一个月。我估计下月中旬就得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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