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杜:“你知道就好。别再犹豫了。”
    沈思维道:“我爸若是不习惯,搬去唐人街也行。”
    老杜:“这是你们的事。我跟你爸说这么多,是告诉他别忘了世上不止一条路一个选择。你爸今年才七十。看他这身体还能再活十年。”
    沈舒城听到这话,不由得放下筷子,“二哥,思维,说心里话,我要不被俘,再在战场上三年,没被枪弹击中,我这个身体也撑不长。”
    沈思维不禁问:“为什么?”
    沈舒城:“最后两年我一身病。我想请假看病,他总说打完仗再看也不迟。后来被关进管理所,虽说出不去,但里面有医生,稍微有点大毛病就被拉去首都最好的医院救治。
    “起初几年每天早上跑步,其他时间学习,我都吃胖了。再后来去农场劳动,晚上沾着枕头就睡,雷打不动。哪像以前上子弹的声音都能把我惊醒。这些事你妈知道。有不少次她被我用枪抵着脑袋,要跟我离婚。”
    甜儿不禁说:“你们以前那么吓人?”
    沈舒城道:“内战的时候好一些。你爷爷这些情报人员不屑搞暗杀,更没有什么美人计那些乱七八糟的。主要是早年有军阀有鬼子的时候,稍稍大意命就没了。不过内战全面打响,乱成一锅粥,思维他们就走了。他们不知道这些,后来打听到我被俘才那么担心。”
    沈思维看得出,他爸并不是为了迎合他杜伯伯而说这些话。
    所以国内情况真跟他们在报纸上了解到的不一样?
    沈思维决定陪他爸访友,回乡祭祖的时候好好看看。
    老杜笑道:“我很高兴你能这样想。但你这个思想可能在国外待不下去。”
    沈舒城没听懂。
    老杜:“我虽然没出去过,但知道当年跟常凯申走的那些人很多都搬去美国。你一个英语说不顺的人到了那边只能找同乡。你的想法跟那些人正好相反,最多三句话就得吵起来。”
    这是沈舒城从未想过的。
    沈思维只想着一家团聚就好了。
    老杜道:“这也只是我的猜测。”
    沈舒城笑道:“有二哥这些话,我不会为了所谓的面子勉强自己。哪儿待的舒服,我就去哪儿。”
    杜春分给他盛一碗粥:“喝点热的。”
    沈舒城点头笑笑。
    杜春分道:“待会儿我跟沈大哥去招待所,你就跟老杜在家吧。对了,你们怎么也没买个帽子和手套?”
    沈思维:“在招待所。我爸非说戴着大棉帽不庄重。”
    老杜笑道:“看来改造的还不够彻底。”见沈舒城看他,“明儿早上八点去省政府门口看看,捂得越严实的人职位越高。穿的越光鲜的人越不行。”
    甜儿忍不住说:“对。好比我家,我就不在乎。因为我腹有诗书气自华。像小美越爱美就越没时间看书,肚子里越空,她就越想从其他地方找补回来。”
    小美跟她娘炸撒子累了半天,话不想说只顾埋头吃。万万没想到这样也能扯到她身上。
    “邵甜儿!”小美“啪”一声拍下筷子。
    杜春分拦住:“吃好饭出去打,想怎么打怎么打。”
    小美拿起筷子指着甜儿:“你给我等着!”
    吃饱了,甜儿放下碗筷就打算跑。
    杜春分叫住:“你和平平刷锅洗碗。小美和安安陪我忙半天。”
    甜儿老实下来。
    小美得意了:“娘,我帮你监工。”
    杜春分:“你跟我去招待所拿行李。”
    小美:“让安安去。”
    杜春分:“你俩都去。”
    安安忍不住瞪一眼小美,都怪你。
    小美也消停了。
    沈舒城却忍不住说:“真热闹。”
    老杜叹气:“闹得人头疼。也得亏家里就甜儿一个。再来一个年年过年都得跟唱戏一样。”
    甜儿不禁说:“爷爷,珍惜吧。等我出国你再想热闹也只能看人家热闹。帝都大学寒假短,外国应该也差不多。照娘那样说,未来几年我只能借月遥祝您新年快乐了。”
    平平忍不住说:“除夕没月亮。”
    甜儿噎的说不出话。
    老杜乐了:“赶紧收拾。对了,我茶叶你们放哪儿了?”
    平平:“条几柜子里。”
    老杜跟沈舒城解释:“我这儿没咖啡。不过茶叶是好茶叶,你以前也很难喝到。”打开柜子,看清里面的东西,惊讶道,“我把这些忘了。”
    沈舒城不由得看过去,正好看到“茅台”二字。
    老杜把烟酒拿出来:“福利。”
    沈舒城不禁问:“福利还发酒?”
    老杜笑道:“不敢信?其实每到逢年过节的时候都会发些东西。”
    这点甜儿可以证明:“我娘学校八月十五和年底都发油发面。”
    平平道:“沈爷爷,明天或者后天上午出去看看,应该能看到有关单位的人带着东西过来慰问老同志。”
    沈舒城下意识看老杜。
    老杜笑道:“退休后跟着儿女住在这边的老同志。我还没退休。”
    然而老杜没退休,因为他不光放权,还帮省里收拾烂摊子,年初一早上拜年的人就没断过。
    暖瓶冲了两次开水,地扫了两次,终于消停下来,甜儿往她爹身上靠:“可累死我了。”
    小美揉揉脸颊:“脸都笑僵了。爷爷,刚刚走的那女人谁呀?居然让我给她唱一段《天仙配》。还说上戏剧学院我的戏肯定唱的不错。她知道戏剧学院干什么的吗?”
    老杜笑道:“就是不知道,以为夸你戏唱得好是间接恭维我孙女厉害。”
    杜春分忍不住问:“戏剧学院没有戏曲专业?”
    小美心累的不想说话。
    邵耀宗:“那是戏曲学院的事。他们学校教写剧本,话剧表演,导演,拍电影需要的灯光等等这些。”
    杜春分道:“你不说我真不知道。小美,隔行如隔山。不能怪人家。”
    小美想说什么,门口又多了一辆车。
    甜儿扭头朝墙上看,“十一点了,还没完啊?”
    沈舒城也好奇:“二哥,省领导和市领导班子都来了吧?”
    老杜:“市一把手确实来过。省里的还没来。不过他们也住这边,不至于现在才来吧?”
    那是因为老杜家门庭若市,人家一出来就看到门口不是有小轿车就是自行车。终于消停,没人出来进去,立马开车过来把门口给挡着,告诉来人屋里有客。
    有车的领导也不多,老杜挺好奇谁来了,便起身迎上去。
    沈舒城示意儿子回房。
    杜春分笑道:“不用。你们只管说是我们老家亲戚。”话音落下,看到几个人都是五十来岁,“比老杜年轻十来岁,肯定不认识你们。”
    沈舒城笑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杜春分给甜儿和安安使个眼色。
    俩人跟去老杜卧室陪他们。
    平平拿起安安刚刚洗好的杯子,叹气道:“我又成了茶水小妹。”
    杜春分:“你什么时候跟甜儿学的话这么密?”
    平平闭嘴,看人进来立马送板凳:“请坐。”
    跟老杜一起进来的人笑道:“谢谢。杜老,这位就是咱们宁阳的状元吧?”
    平平看过去,远看五十多岁,近看有六十了。估计是省一把手,“不是。我是邵一平。她叫邵甜儿。不过我跟她同校。”
    来人没想到认错,不过一听同校不尴尬了,俩人都很优秀,他认错很正常嘛。
    “我记得她好像是学经济,你呢?”
    平平:“法律。”
    “豁!”
    几人都很惊讶——小姑娘学法律。
    随之转向老杜,这孩子是要从政啊。
    老杜笑道:“她才上大二,还有可能读研。还早。有可能进公检法部门,也有可能去别的部门试试。先坐下。你们怎么来了?”
    年龄最大的那位笑着说:“给您老拜年。家里什么都不缺吧?”
    老杜笑道:“谁敢少我的东西。”
    坐在最边上的那位看到对面平平旁边的杜春分和邵耀宗,“杜老,这两位就是您女儿女婿吧?”
    老杜颔首,给彼此介绍一下。
    这几人来之前就知道杜春分和邵耀宗在这儿。
    给他拜年是其一,借机跟邵耀宗搭上话是其二。虽说军政是两个系统,可越往上两个系统就越紧密。
    不过几人都是人精,不好表现的太直白,跟邵耀宗寒暄几句就改跟老杜聊天。
    大过年的还是在家里,开始肯定是聊家常。
    老杜家人口简单,几句话就没什么可聊。
    坐在老杜身边的人此番过来还有一件事:“杜老,说起来早些年就该给您请个保姆。您看有什么要求,跟我们说说,回头我们去办。”
    老杜刚到省厅那年,就应该给他配个保姆。
    如今更不需要他自己出这笔钱。
    老杜道:“不用。我年龄不小了,也该退了。等我退休就搬去小杜那儿。”
    几人相视一眼,没想到他会直接说出退休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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