妓院中原本瘦小的那位妓女,不知是与什么人接触了,从前两日开始就有些病殃殃的,直到昨天突然咯血,还拖着病身去买了药,尽管今天也未曾好转。
    当迪丽亚发现阿兹墨德在睡梦中无法叫醒时,看到她略带潮红的脸上没有了往日的神采。迪丽亚后退一步,虽然没有验证,但她觉得自己的猜想一定没有错——阿兹也染上了这个疫病。
    迪丽亚不禁捂住嘴巴,转身出门去。当然,出于一定的情义,她让仆人去了何处有名的医生那里寻药。
    仆人带回了一堆黑黑绿绿的草叶,说烧水喝了就好。迪丽亚让人去照做,也没忘给另一位生病的姑娘也烧一份。
    然而,到了午后,还没等她们好转,大门又被“砰砰”地砸着,这次又是卫兵模样的人。
    “轻点儿,不知道侯爵刚造访过这里吗?”迪丽亚认为不应当还有人敢对自己不敬。
    卫兵果然态度恭敬:“夫人,这次是公爵的意思,侯爵也得照做。您也知道这次的疫病,听说比以往的都要厉害,传了附近大大小小好几个城镇,公爵怕影响到主城,现在让我们找到所有得病的人关在一处,痊愈之前不许放出来。”
    “哦,这么严重啊。”迪丽亚眼珠一转,“所以你们是?”
    “听医生说您这边来买药了,所以要看一下您这边生病的小姐,您不会违抗公爵的命令吧?”卫兵话里话外又在拿公爵压她。
    “……当然。”迪丽亚露出假笑,以示自己并不介意。
    因此,阿兹醒来时时,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了。她只是觉得自己的头像有两个那么沉,身上好像有哪里发疼,又说不上是哪里。
    只是睁开眼,仿佛就用掉了她一半的力气。而另一半则用来呼吸。她的眼睛在有限的范围确认着,最终认定她在一个仅能遮风避雨的破旧木屋里,小得离谱,却还挤下了第二人。
    那是与她不太熟的瘦弱的妓女,阿兹觉得脑子也混沌起来,记不起她的名字,或许也是叫什么“亚”来着。她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嘴角沾着血迹,看起来更加没有生气,若不是胸膛还在微弱地起伏,阿兹会觉得她已经死了。
    阿兹张口想要叫她一声,却发现嗓子干渴得发不出声音。
    究竟怎么一回事?她努力组织着自己的记忆,却发现都是徒劳,于是在不知不觉中又陷入了昏睡。
    再睁眼时,阿兹又看到了那双深蓝色的眼睛,就像上次那样。
    ******
    不久前,蒂娜又一次带着新鲜的果蔬来到迪丽亚的妓院看望阿兹,这回她轻车熟路多了。
    只是,敲门后她却被告知,阿兹染了疫病,被送去了镇外。
    “有医生吗?”蒂娜问道。
    “很少,谁会想去。基本可以说,到了那里就是自生自灭了。”迪丽亚只觉得可惜,“可怜亲爱的阿兹……”
    蒂娜不听她的哀叹,挎着篮子转身跑开了。她小跑回到家抓了一些铜币塞进衣服里,然后又跑了出去。
    “西蒙——”蒂娜高声叫着,跑进了那家阿兹逃跑时闯入的地方,那处医生的住所。里面,老医生正在点检药剂,看到她进来稍稍抬了抬眼,满是白胡子的嘴唇动了两下:“他在里屋。”
    “给您问好。”她丢下轻飘飘的一句,再次大喊着“西蒙”向里屋跑去。
    “不用这么大声,我听得到。”黑卷发的青年西蒙在整理药草,听到她进来后皱起了眉头,“这次又有什么事?”
    “你能不能去救救阿兹……前阵子我找你给她看过风寒,你还记得吗?”
    西蒙记得很清楚,他从没忘记,并在阿兹赤裸着闯进来那日后愈加难以忘怀,“她怎么了?”
    “是疫病……她被送去镇外,在那个鬼地方出不来了……她会死的!”蒂娜把篮子放在他面前,又掏出铜币塞到他手里,“这些吃的给你,还有这些钱,求你救救她!”
    “蒂娜,你不知道,这次的疫病远比你知道的可怕。”西蒙的表情有些凝重。
    “……所以你是,不愿意救她,是吗?”她一下子慌了,她想不到还有谁能够帮的上忙,老医生年事已高,也向来不掺和这些事。
    西蒙沉默不语,半晌才站起来:“我去向医生告假。”
    于是,他携着各式药剂药草,告别老医生,与蒂娜走到那片用来放置病人的荒村,在看到栅栏口的大门时,将蒂娜赶了回去:“这里不干净,你还是回去吧。我答应你,一定尽全力。”他没有说一定治好她,是因为他心中也没有底。
    “可是……”
    “我误工的钱,到时候也要给我补上啊。”西蒙拍拍她,将她的话堵了回去。想到家人,蒂娜也没有再强求,只能点了点头。
    西蒙则带着他的包裹来到大门的守卫处,要求进去。
    “你是医生?”卫兵看了看他的装束。
    他点点头。
    “干嘛这么想不开,你要是接触病人,进去可就不能出来了啊。”
    “我明白,请让我进去。”青年如深海般的眸子满是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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