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的失误啊!秦玥哀叹。

    若是早在周秀回来的时候就去看看,该就没有这些后事了!

    周秀,果真是她的祸害吗?

    秦玥紧绷着弦,在三月春光中幽沉着面色,浓郁化不开的忧虑浮上心头。

    她根本没意识到,周秀患病其实是与她没有半点关系的。只因为她是存着仁心的非正式大夫,潜在的职业道德让她希望所有人都身体健康。因为,不管再轻微的传染病,患上总是折磨人的身体和心里的,传染病,就是一场心理战,坚持的久才能赢!

    秦玥快步回了家,那煮开凉凉的水洗了手,才叫上石心跟她进了制药房,赶在女工下班的时候搞出一批药来。

    将所有的药都包装好,秦玥对石心道:“等人来了,你就给她们每人发一份,吃了饭就让她们煎药喝,还有,跟她们说,别忘了我说过的注意事项,一定要照着做,不然家里人就受委屈了!”

    “明白!可是主子,您现在要去哪里吗?就要吃饭了啊!”

    秦玥说完话,就拿了点东西要出去,石心忙将人拦了下来。

    “我一会儿就回来,是到咱村里人家去的,不耽误吃饭,你给我热着就行!”秦玥边说边往外走,“对了,你把药拿到外院去,就在那儿发吧!”

    秦玥急急而去,石心有点心慌。

    主子第一次这么着急的做药送药,一做就是六七人的,这么多人,都是同一种病?

    没有人回答石心的疑惑。整个周家村还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

    春季,天渐渐变长。此时天未黑,但已近暮色,光秃秃的树枝杈影落地成网,画成金光橙色中的死死纠缠。夕阳将人影拉的长又沉重,拖在地上像要将人拽进地里一样。

    秦玥先去了吴秀丽家。

    吴秀丽正在准备自己单独的用具,汗巾,碗筷,洗脸盆都腾出一个来,与家里男人和孩子说好了,那一套只能她一人用。

    家里的窗子已经是开着的了,进去有点凉。

    “玥娘,麻烦你了,还得给我送药。”吴秀丽说过话才过去接了药,搁到桌上,退的离秦玥三步远,从袖子里掏出钱,远远地塞到她手里,笑道:“这是药钱,俺能不能早些回去工作,可就看你的了!”

    不知是吴秀丽低烧的原因还是搁的时间久了,那一锭银子还是温热的。

    秦玥轻笑:“行,这银钱我就收了!你放心,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定还你个好身子,让你赶紧回去干活,还多拿全勤奖!”

    “还说什么全勤……”吴秀丽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常跟我说话的人都咋样啊?没啥事儿吧?”

    “没有,她们都还好!我已经将预防的药给她们了。你放心,只要控制好传染源,再将你们的病一一治好,就不会再有问题!”

    秦玥在旁人面前就好似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仍旧面带浅笑,声音温柔。这样的淡然,让人都深深的觉得,天塌下来她给顶着,所有的难题都手到擒来……

    吴秀丽顿了一下,犹疑道:“玥娘……你的意思是,你还要给周秀看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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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好的万更,给你们奉上!

    ☆、第一百三十八章 肺结核

    第一百三十八章

    秦玥略静了一下,遂又淡笑道:“她是个大祸患,不解决掉,我如何能安心?”

    这话说的意味深长,又是祸患又是解决掉的。

    怎么解决?是治好,还是……

    吴秀丽想到另一种可能,突然就有点后怕,目光躲闪的瞧着秦玥,有点发怯。她问这问题,有种自找苦吃的感觉。

    “不治好周秀,若是她又走出去,再传染给别人怎么办?我既然知道这事,总不能放任不管吧?”

    秦玥抓住吴秀丽一瞬转至自己的目光,与她直直对视。

    “这事,有点迫不得已的感觉,但终究是要插上一手的。”她淡淡道,语声微凉:“我与她,本没有什么交集。她自己钻牛角尖,扯谎疯癫的,还要牵扯上别人,我虽看不惯不想与她再有什么瓜葛。可我却不能学她,明知道有事要发生还无动于衷。这一个村人的安危,我不能不管!”

    秦玥双眸折射着夕阳最后的光斑,遥遥迷离,而又如夕阳坠落般毅然决然,毫无犹疑,坚定的如同长在山头无转移的青树一般。

    吴秀丽望着她的眼,有种至今才认识面前这女人的感觉。

    通常来说,秦玥是她们的东家,是有脑子、会赚钱、会教养孩子的俏人物,有点摸不透,还有点距离感。可是今日,她明明白白的告诉自己,凡她知道的事,就算有困难有旁的揪扯,她也要去做上一番努力,因为她不能坐视不理。

    这就是她为什么跟她们不一样,能将一个家持道的焕然一新的原因吧!

    “那玥娘你可小心些,别让她传染上你!”吴秀丽不觉握上秦玥的手,说完话才觉得自己离她近了,赶紧往后退,讪笑道:“你瞧我,说着说着就忘了。总之就是,要小心啊,别自己倒下了!”

    “没事,我有准备呢!”秦玥朝她晃了晃手中熏了药的口罩,一笑:“那我要过去看看了,你们忙着吧!”

    吴秀丽就是那天在车上说周秀回来的那人,她家跟周秀家挨着,所以才知道的早。

    出了吴秀丽家的门,就能听到一阵阵剧烈的要喘不过气来的咳嗽,声声咳的人嗓子眼儿都是痒的。

    秦玥皱了眉,以她的估计,周秀应该是肺结核晚期了!

    这样的情况,和这样的时代,这样的医疗水平,想治好周秀?难哪!

    她甩了头,戴上口罩,还是进去看看再说吧!

    不知道她爹娘都怎样了……

    秦玥走进周秀家,厨房里亮着灯,周秀娘正在盛饭。

    她在门上敲了两下,周秀娘扭头一看,目里有些微的诧异,微微撇了嘴。

    “玥娘有事吗?”

    她瞟见秦玥的口罩,更是满目的厌烦。

    还往脸上遮个东西,脸毁了还是不愿意闻他家的气味?

    她虽然了解的不是很清楚,但也模糊的知道,秀秀落到如今这般下场,跟秦玥脱不了干系!

    这样的人了,还来她家做什么?贴他们的冷屁股?!

    秦玥懒得说那么多,直接就道:“我找周秀!”

    她将院子环视一圈,目光定在其中一件屋子,“那间就是周秀的房间吧,我去看看!”

    周秀娘扔下勺子就追出来:“诶,你怎么乱闯人家家?!”

    周秀爹闻声出来,见是秦玥也是一愣,但比她娘的语气好上不知多少:“玥娘找秀秀有啥事吗?她这些天身子不太好……”

    他的话还没说完,秦玥一皱眉捏上他的腕脉。

    此时暮色将尽,院中瞧的不太清楚,婆娘只见秦玥抓了自己男人的手,一下就推上秦玥,破口大骂。

    “不要脸的小妖精,你干什么?这能当你爹的爷们儿还勾引?你能耐大?”

    “别以为你有几个钱就能上天了!告诉你,这男人不是你的就别乱拽乱摸,找你们家男人去啊!”

    亏得秦玥脚下稳,不然被这浑实疯婆子一推,倒地上都是小事儿!

    周秀爹是能感觉到她在给自己摸脉,瞪眼急喝:“闭嘴!你个瞎眼的,你哪儿瞧见玥娘那样儿了?她是给我把脉呢!”

    “你……我……”婆娘跺脚瞪秦玥:“把脉就把脉,不能先说一声咋滴?狐狸精就是狐狸精……”

    “我若是狐狸精,你早就没命了!”

    秦玥封了一脸寒气,声冷气硬,“狐狸精能任你胡搅蛮缠乱推搡?那狐狸精也太弱了吧!”

    婆娘声噎,胸闷气短,只管睁大眼瞪她,狠狠的瞪,最好是将她瞪出原型来……

    “吱嘎——”一声门响。

    秦玥扭头,周秀瘦如骨架地站在门边,一头发杂乱不堪,目光无神空洞,刚要张口说话,却是脸色潮红一噎,接连不断的咳嗽起来。那气息时而短促时而绵长,短的恨不得一秒咳十下,长的几乎想要将整个肠胃整个肺都绞缠出来。

    秦玥紧皱眉,面色铁青。

    她从来到周家村,几乎没有这样的神情,这般严峻如铁砂刮面,冰寒如风雪蒙眼,仿佛如临大敌,千钧即发。夜色突降,墨蓝的天透着阴森,将人脸笼的更加生硬冰冷,毫无情意。

    她手一晃扔给婆娘一包药,寒声急喝:“熬药!马上!”

    婆娘慌的抱上药包,抱住之后才反应过来:“我为什么听你的!”

    “不想她死就去熬。”

    秦玥声音平静,却深沉如石,闷声不响的直砸进婆娘心口,哐当一下就是一个大血口!

    婆娘一惊,有风直往心口忽忽的灌,瞬间僵冷了四肢。

    周秀爹已经朝她吼:“还不快去!”

    她轻嗤一声不情不愿转身,却是跑着去到厨房,赶紧将药扔进瓦罐里,引火熬药。

    周秀乏力,两手颤着扒上门框,看秦玥蒙着口罩,一步步,缓缓朝她走来,她却只能深深喘着粗气,仍觉空气吸不够,要窒息一般。

    “你……你要……干什么……”

    周秀如上了岸失水的鱼一般,翕着鱼鳃艰难挣扎,每一次呼吸都似用尽全身的力气。

    “听说你病了,来看看。”

    秦玥镇静的像久经沙场的将军,居高临下看着半倚将要颓倒在门框上的周秀,面上神色安和,没有同情,也没有厌恶,几乎是没有任何神采的。

    只听她道:“你可有看过病吃过药?”

    周秀精疲力尽,不知她来是何意,只心思不定的盯着她,最后是连盯人的力气都没有了,一步三晃的撞进屋里,倒在床上。

    周秀爹唉声叹气,无奈又愤懑:“看过,她来的时候就是带着药来的,可是吃了不管用!后来我又去镇上给她拿了一回,还是这样子,没一点作用啊!”

    秦玥一片冷淡,“不是去许氏医馆拿的吧!”

    周秀爹微愣,后知后觉道:“不,不是,秀秀她……”

    “她不让,说许攸与我沆瀣一气,病的再重也不能去他那儿看,所以你就没去,在别的小医馆拿了治标不治本的药来,乱给她喝。”

    周秀爹直直看着秦玥,女人素面紧绷,在夜色下一片清冷,看着竟有些不近人情的寒气。

    “周叔,我说的不对吗?”她抬眼,毫无畏惧毫不遮掩的看他。

    秦玥无表情的面庞活像寒冰一样,啪啪砸到他身上。那一刻,老爹竟有种无地自容的卑微。

    他为周秀的事求过他们夫妻俩,如今仍是随着周秀的话,不去那家口碑好的医馆。这才是他对这一系列事的回应和答案。

    他怨着年轻又无辜的夫妻俩,不想跟他们有瓜葛的人有交集,也不想求那些人,就算他明知道,那边才是对的,他也不愿。

    因为他闷痛,他恼恨,这所有事里面,受伤最重的终究都是他闺女!

    秦玥没再说什么,缓步进了周秀的屋子,淡然自若的帮她开了窗户,一应动作随意且优雅,带着淡淡清凉的风,涌进这闷的有了异味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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