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阮淡笑不说话,一辈子真的是太长了。
    她给不出那样的肯定的答案和承诺。
    裴誉不满顾阮的表现,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
    “阮阮,你倒是给为夫一个回应啊!”
    “夫君,这个回应很长很长,为妻准备用一辈子时间去回答,你等的起吗?”
    最后一句充满了挑衅。
    裴誉墨眸一闪,准确的噙住小美人的红唇,“等得起。”
    他有什么等不起的。
    他可是最有耐心的猎人了。
    他只是看顾阮能坚持多久了。
    “无妨,左右娘子也永远逃不开为夫身边,不存在等不等得起,只看阮阮愿不愿意说了。”
    “哼,那你就慢慢等吧!”顾阮轻挑凤眸。
    不怎么将裴誉的话放在眼里。
    裴誉沉下眸子,怀里拥着小美人,听着她的话,很不是滋味。
    小美人现在有时候是迷糊了些,可一谈到正事,小脑袋瓜子立刻转起来,判断利弊是非。
    精明的紧。
    比狐狸都狡猾。
    明明像是什么都回答了自己,却又像什么都没说。
    打的一手好太极。
    “嗯,我等着你。”轻飘飘一句话,如鹅毛一般。
    语气全是漫不经心,敷衍的紧,报以顾阮同样的意思,不把对方的话放在眼里。
    两人相顾无言,安静了好一会儿,顾阮才扯着裴誉的衣袖问:“夫君,陛下微服出巡,是什么时候?”
    顾阮美眸含笑。
    “明日,辰时。娘子到时候可得早起。”裴誉嗓音淡淡,素白的手指缠了一圈又一圈顾阮鸦色的长发。
    黑白对比明显。
    却又是格外的赏心悦目。
    女子心性再坚毅又如何?
    一头青丝,还不是一样为男人化作绕指柔?
    裴誉墨眸含着清浅的笑意,细看又有几分讽刺在里面。
    “阮阮,我们来日方长。”
    前一句话,顾阮听出裴誉是再说自己冬日懒床,可后面莫名其妙的一句来日方长让顾阮不禁打一个寒颤。
    来日方长这句话,顾阮印象最深刻的是去年裴誉要自己嫁给他的时候,也说了这么一句话。
    如今顾阮却是不懂他这话又是几层意思了。
    和聪明人说话,很愉快。
    和聪明过头的聪明人说话,却是令自己深陷沼泽。
    对方太聪明了。
    根本占不着便宜。
    自己倒是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顾阮原本想着是微服出巡,不用穿的那么引人注目,而明日的重要角色还是皇帝,自己更不要夺人瞩目。
    想要挑些浅色,低调的衣服穿,妆容也尽量淡雅。
    裴誉悠悠在旁来一句,“阮阮,都说女为悦己者容,为夫不同你出门时,你打扮的光鲜亮丽,为夫现在同你出门了,你又这般低调,怎么,你是故意和为夫过不去吗?”
    裴誉墨眸从容抬起,对顾阮偏心的态度感到很不爽快。
    每次精心打扮都是给旁人瞧的,而自己还是一顺带!
    这幽怨的语气和抱怨话语令顾阮感到有些头皮发麻,退而求其次换了一袭鹅黄色衣衫,给凛冬增添了几分灵俏。
    多了一抹暖意。
    左候家的梅林有一年没有来了。
    今年来的早,这些梅花还未彻底绽放自己的风姿傲骨。
    远处只看到星星点点的粉色的薄雾隐在银装之中。
    只有着,随风吹来,风中淡淡的梅花馨香气沁人心脾。
    皇帝微服出巡,裴誉前去宫中,晚顾阮一步出去。
    顾阮则与左长安做伴,先去那梅林,同行的还有沈吟……
    至于三位长辈们,各有心思。
    他们不重视出去玩儿的机会,这些小辈们倒是格外重视的。
    至于王府中的老王妃……约莫是回光返照了,这两日精神头好了些许。
    还能撑着身子起来散散步,喂养花鸟鱼虫。
    顾阮想起老王妃,凤眸暗了一瞬。
    从血亲上来讲,她还算是自己的姑奶奶呢。
    为数不多的亲人了。
    她即便救她无能为力,再怎么说也该侍奉床前才是。
    只是不知为何,她的心凉薄沉静的紧。
    面对自己姑奶奶,也衍生不出什么亲近的心思。
    这究竟是自己的凉薄,还是这具身体凉薄,影响了自己?
    顾阮凤眸沉下,想起来自己刚借尸还魂不久的事,一个奴婢,失足落水,在水里不断的扑腾,喊着救命。
    而自己站在湖边,冷眼旁观,见那奴婢没了气力挣扎才像是如梦初醒般喊着来人救她。
    人最后是救上来了。
    可已经是气若游丝了。
    在床上躺了两日,还是死了。
    “阮阮,你怎么了,觉着你心不在焉的?”
    左长安见顾阮坐在院子里发呆,目光呆滞的看着前方,不禁疑惑开口询问。
    “没什么。”顾阮凤眸潋滟,小哲敷衍过左长安,目光落到一旁的燃烧的炭火上面。
    火苗闪烁跳跃,散发着灼人的热量。
    感觉皮肤都被烧的滚烫。
    血液翻腾的厉害。
    看着那火,不禁想起江南城来。
    从前想起,恨意滔天。
    如今心底却是没什么感触了。
    想起长孙允,心底也不痛恨,只剩下淡淡的厌烦来。
    和灭族之仇,不共戴天。
    总有一日她是要讨回来的。
    都说爱之深,恨之切。
    自己如今不恨他了,可见自己从前也没多喜欢他。
    这般想着顾阮心底宽慰许多。
    养了一辈子鹰,最后却被自己的鹰啄了眼睛,还真是难以接受呢。
    说到底也怪自己。
    识人不清,将歹人认作良人,引狼入室。
    被东宫繁华迷了双眼。
    被温润夫君的宠溺失了心智。
    一心为夫君荣登九五劳心劳力,自己落的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连自己现在的命都是苟且来的。
    顾阮素白的之间轻轻点着桌边,腰间渗进的丝丝暖意,暖着顾阮的身子。
    稍低头,顾阮摸着自己腰间的精致的青色玉珏。
    听墨棋说这是裴誉特意让他回他师父那里寻来的,又再细心静心雕琢……如今再到自己身上佩戴着。
    还被千叮咛,万嘱咐。
    这是他亲手雕琢的,不许再送人了。
    不然就要自己好看。
    想到这儿,顾阮眉眼微微如夜空弦月。
    不送就不送,她还舍不得送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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