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百万能够被扬州百姓称为百万,自然不会差钱。
    整个陈府占地面积超过百亩,亭台楼榭,雕栏玉彻,典型的江南建筑。
    放在后世,这又是一个五星级旅游景区了。
    不过,此时此刻,却是一片哀嚎。
    陈百万据说是前两天就外出了,一直没有回来,要不然陈磊也不见得能搞出这么不靠谱的事情来。
    但是,没关系,这年头,可是有株连的。
    哪怕是陈百万真的不知道这事,他也是逃不过这一劫了。
    所谓的坑爹,大概说的就是这个吧。
    “王爷,有几个身手比较好的死士反抗的比较厉害,伤了几个护卫,其他胆敢反抗的,已经全部斩杀,剩下的人都集中在前院里头了。”
    两百名精锐护卫,用来抄家,绝对是够用了。
    别看这些盐商养了不少护院和死士,但是毕竟只是散兵游勇。
    单打独斗的话,可能还有几分战斗力。
    碰上训练有素的楚王府护卫,那就是纯属鸡蛋撞石头了。
    再说了,也不是所有人都愿意跟朝廷作对,真当自己的脖子是铁打的吗?
    “饶命,楚王殿下,饶命啊。”
    陈磊被扔在陈家的众人面前,等他从昏迷中苏醒过来的时候,总算是知道自己踢到了钛合金铁板了。
    当街行刺大唐亲王,黜陟使。
    这个罪责要是落实了,陈家也就完了。
    哪怕是陈磊脑袋进了水,也不会在这个时候逞强。
    “我们陈家一向是奉公守法,遵规守纪。这扬州城里,有不少桥,不少的路,都是我们老爷捐资修建的。楚王殿下,这里面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看到李宽来到了面前,陈家领头的陈斌赶紧抬头争辩了一声。
    这个陈斌,是陈磊的弟弟。
    按理说他一个庶子,在陈家的地位是比不上陈磊的。
    奈何就怕货比货,陈百万对自己两个儿子的能力实在是太了解了,根本不敢把家业交给陈磊。
    “王爷,这个应该就是陈斌。”
    王玄武在李宽耳旁低语了一句。
    “奉公守法?”李宽冷笑一声,“是不是奉公守法,本王自然会查明。不过,你估计是等不到查明的那一天了,单单陈磊敢当街行刺本王,就足够把你送入地狱了。”
    王玄武今天已经把情报调查局扬州分局整理的陈家的信息跟李宽汇报过,没想到这帮盐商平时出手比自己想象的要黑很多。
    既然它们挣的是不义之财,也就不要怪遭遇报应了。
    帝王之家,哪有一个不心黑的?
    大家要比谁的手段更黑,那就不好意思了。
    “楚王殿下,我家大郎鬼迷心窍,他是真的以为王爷只是登州的一名商人,所以才生了捉弄的心思,请王爷明察,陈家对大唐忠心耿耿,绝无行刺殿下之心。”
    这个时候,那陈七也醒过来了。
    别看他只是陈磊的贴身护卫,但是深的陈百万信任,又欠陈家恩情,所以倒是忠心不二,想帮陈家躲过这一劫。
    “怎么?扬州城的王法,是陈家说了算?你们说是什么情况,就是什么情况?”
    李宽当然知道陈七说的应该是实话,但是那又怎么样?
    自己从昨天开始布局,为的不就是现在这个局面吗?
    淮扬这一带的盐商,东海渔业并没有要全部搞死他们的意思。
    奈何这些人居然三番五次的下绊子,搞得东海渔业别说精盐,就是咸鱼都没法在扬州城里卖,这就过了。
    这陈家作为扬州最大的盐商,刚好撞到枪口上,李宽要是心慈手软的放了他们,那就实在是太愚蠢了。
    他还不至于这么玛丽苏。
    “楚王殿下,下官来迟了,请殿下恕罪。”
    就在这时,扬州刺史陆东带着一帮人急匆匆的快步而来。
    扬州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陆东要是一点反应也没有,那他对扬州城的掌控能力也太差了。
    能够在扬州这么重要的州府担任刺史的人,绝对不是大家想象中的酒囊饭袋。
    “陆使君,这扬州城,治安形势不是很好啊。”
    李宽脸上露出一股不满之情。
    今天下午刚从马家庄灭门案的现场回来,紧接着又碰到了陈磊“行刺”,这扬州的治安要是很好,那就不符合李宽的正常理解了。
    “误会,这里头绝对有误会!”
    陆东虽然不是陈家的后台,但是作为刺史,跟陈百万这样的豪商,必然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的。
    其实,这种情况也很正常。
    要是当地的官员跟大商家都在两根平行线上,没有任何交集的话,那才奇怪了。
    不过,于公于私,陆东都不希望陈家行刺楚王殿下的事情给坐实。
    这事情,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不仅仅是陈家的事情了。
    “误会?陆使君,怎么,本王在街上被几十名刺客袭击,这还是误会?莫不成你觉得本王还活着,让你失望了?”
    这陆东所在的卢家也算是江南望族,李宽对这些所谓的望族,一向是抱着打压的态度的。
    再说了,这家伙一上来就拉偏架,欺负自己年轻吗?
    不过,这话一出口,直接就把陆东给怼的没有任何脾气了。
    “楚王殿下,下官绝无此意。只是觉得这陈家跟楚王殿下,往日无仇,近日无怨,没理由做出这等掉脑袋的事情啊。”
    陆东对李宽的了解,可是比陈磊要多的多。
    知道这不是自己可以得罪的主。
    但是,他又真的不想自己治下出现一单行刺亲王的案件啊。
    “谁说陈家跟本王往日无仇,近日无怨?”李宽不客气的盯着陆东,“陆使君,实际情况恰好相反,这陈家跟本王啊,那是往日有仇,近日也有怨,这干出行刺的事情,虽然也出乎本王的意料,但是想一想,这又是情理之中啊。”
    “楚王殿下,陈磊失心疯,昨晚殿下饶过他之后,他还想着找回面子,殿下要处罚他,我们陈家完全赞同。并且,对于陈磊给殿下带来的惊吓,我们陈家愿意拿出一半的家财来表示诚意。”
    那个陈斌还在做垂死挣扎,希望李宽只是把目标放在陈磊身上,哪怕为此赔上一大笔钱财也可以。
    难怪陈百万会想着让陈斌来作为自己的接班人,这水平,确实不是陈磊可以比的。
    不过,李宽在乎的哪里是陈家的家产?
    天下还有谁家挣钱速度比得上楚王府的吗?
    李宽要的是东海渔业的精盐进入江南,要的是楚王府各大作坊的商品进入江南,要的是打破江南几大望族掌控经济命脉的局面。
    “楚王殿下,今天天色已晚,我们是否等明天再继续呢?今晚的事情,到底是陈磊个人的意思,还是陈家的意思,稍后确认清楚了再定论也不迟。”
    陆东想要给陈家多争取一点时间,哪怕是李宽提出很苛刻的条件也好,总好过被抄家?
    “不,不晚,本王还年轻,就是今晚不睡也没有关系。这事情要是不搞清楚了,现在就是回去了也睡不着。本王可不想哪天走在路上被一块落石给砸死了,或者被山贼袭击了,亦或是吃个什么东西中毒死了。”
    陆东:……
    李宽说话如此不客气,陆东哪里还敢再接?
    看来,这楚王殿下是要拿陈家来杀鸡儆猴啊。
    就是不知道,谁是那只猴呢?
    应该不会是自己吧?
    陆东心里咯噔一声响,更加不愿意掺和这件事了。
    行刺就行刺吧。
    大不了今年吏部的考核给一个下等,总好过得罪楚王殿下吧?
    “玄策,你安排一下,立马搜集一下这些人的供词,对于勇于揭发陈家劣迹的,从轻发落,甚至会有奖励;对于冥顽不化的,直接流放三千里。”
    事到如今,这陈家算是废了。
    哪怕是再怎么折腾,也搞不出风浪来。
    过些日子,陈家的盐铺全部改成东海渔业的名号,估计扬州城里的商人们,应该就知道自己下一步要怎么做了。
    公平竞争?
    可以!
    想玩手段?
    奉陪到底!
    就看你怕不怕被抄家!
    ……
    昨晚陈家发生的事情,当天夜里就传遍了扬州各大豪族、富商。
    不过,作为当事人,李宽却是跟什么事都没有的继续去了江都县衙,只是让王玄策去跟进陈家的事情。
    “楚王殿下,早上好!”
    一进县衙,那个顾盼盼居然主动的跟李宽打起了招呼。
    不过,那个面色却是有些不自然。
    看来,昨天晚上的事情,她也是知道了。
    事实上,知道这个消息的人,基本上都知道这事其实是半真半假。
    说陈家行刺李宽,可以。
    说这是一个误会,也可以。
    一切的一切,就看李宽想要怎么样。
    结果……
    听说陈家满门都已经被拿下了,等候发落。
    就连还在苏州没有回来的陈百万,也有专门的人去缉拿归案。
    这不由得让一些人改变了对李宽的看法。
    这几天,李宽总是和和气气的样子,让人以为他这个黜陟使,只不过是来走过场的。
    谁知道人家不出手则矣,一出手就拿下了扬州城最大的盐商。
    “把那个苏金带上来,本王要亲自审问。”
    想必陈家的大案,李宽现在更加关系昨天的灭门案。
    一方面,破案这事,本身也算是为民做主。
    另一方面,系统给的奖励足够丰富,李宽自然更加积极了。
    “王爷,除了这苏金,我倒是觉得那个无名男尸的身份,很可能会是这个案件的突破点,要是能够搞清楚,对破案应该有帮助。”
    武媚娘昨天想了一夜,从头到尾梳理了一遍这个案子,觉得最可疑的是马老汉家中怎么会出现一个邻居们都不认识的书生?
    “顾县令,你安排人在县里面的各处张贴一下那个书生的画像,看看有没有人认识。”
    李宽也觉得武媚娘说的在理。
    这个案子,疑点重重,充满了诡异。
    “楚王殿下,苏金带上来了。”
    没过多久,就有胥吏压着苏金来到了大堂。
    “啪!”
    李宽有样学样,猛拍惊堂木。
    “苏金,你可知罪?”
    “草民冤枉,我没有杀人,我对天发誓,绝对没有杀人啊。”
    苏金脸色发白的替自己申辩。
    不管是哪个年代,摊上了命案,都不会有好下场,苏金再愚昧,也知道这一点。
    “哼,马家庄里有人说,你曾经带着五个儿子,拿着刀棍去到马老汉家中。可就在当天夜里,马老汉一家三口就全部被杀,你还说你是冤枉的?”
    “我……我……”
    苏金脸色更加的惨白了几分,额头上因为紧张,已经开始出汗了。
    “我……我承认我知道一些事情,但是这人绝对不是我杀的。”
    眼看着什么都不说的话,自己是不可能逃过此劫了,苏金打算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
    “两天前,马老汉来到我家,突然告诉我说苏小双,也就是我的女儿,上吊自杀了。我觉得肯定是他们在家里虐待小双了,要不然好好的,她怎么会上吊呢?所以我气不过,举起了凳子要打他,他赶紧逃走了。我觉得这事不能这算了,就把五个儿子都叫到了一起,拎着家伙去了马家庄。”
    “可是,等我去到马老汉的家中的时候,他居然主动的将我拉到了小双的房间之中,我一看,惊呆了。”
    大堂之中,只有苏金的陈述声在响动。
    “你在房中看到什么了?”李宽忍不住问道。
    很显然,这个案子有希望从苏金的供词里头找到一些突破口。
    “看到……看到……”苏金叹了口气,整个人瘫坐在地上,“小双还在梁上挂着,但是她的床上,居然还有一个书生满脸是血的躺在那里。我……我立马就明白了小双为什么要上吊了。”
    苏金说完,脸色暗淡。
    “这个时候,我那女婿在一旁说:阿耶,我昨天本来是要去趟苏州的,可是走了半天,才想起盘缠忘记带了,就连忙赶回了家。可是,却是发现小双和一个书生在家……我一时气愤,就捂住了这个书生的嘴,把他掐死了,然后愤然摔门而去。”
    李宽:“然后呢?”
    “发生了这种事情,我哪里还有脸留在马家闹腾?当天下午就带着儿子灰溜溜的回去了,之后的事情,我就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我走的时候,那个马老汉和马大宝都是好好的,我绝对没有杀人,请官爷给我做主啊。”
    李宽皱着眉头看着苏金。
    这案子,越来越复杂了,本来就是一个灭门案件,现在牵连出了奸情,需要调查的信息就更多了。
    就在这时,江都县尉进来了。
    “楚王殿下,顾县令,仵作的验尸结果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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