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子的质地很好,远远看上去像是一团烟霞笼着,似云似雾,衬着易楚的肤色更显白嫩。

    至于底下,易楚没做新裙子,打算用春天做的姜黄色挑线裙子凑合一下就成。

    易齐出主意,在裙子上加条襕边,既增加了裙子的长度,而且看上去就像新做的。易齐在衣着装扮上心思很巧。

    易楚欣然接受,夜里在医馆陪父亲时,就在旁边绣襕边。

    烛火一跳一跳,她的心思也如这烛火,飘飘忽忽的,落不到实处。

    忽然,门外马蹄声响,急促如落雨,堪堪停在医馆门口。

    紧接着,大门被推开,闯进来三个气势汹汹的男人,三人一式一样的黑色锦衣,所不同的为首那人锦衣上缀着密密的金线,脸上戴着只张银色面具。

    面具在烛光的辉映下,光芒四射。

    易楚手一抖,针刺破食指,沁出一丝血珠,染红了才绣好的海棠花……

    第21章 夜探

    易郎中起身,温和地问:“诸位大人有何贵干?”

    辛大人目光凌厉,冷冷地说:“上次治小儿心疾的药丸,再配些。”

    易郎中稍思索,婉拒了,“药丸不是随便配的,得先把过脉才行。此次据上次已有三月之久,那孩童吃了三个月的药丸,脉相定有所改变,需得重新配制。”

    辛大人未出声,长生已开口喝道:“让你配你就配,哪来这么多废话!”

    “话不能这样说,治病要讲医理,不能不把脉就开药,这事我做不来,另请高明吧。”易郎中很坚持,回身坐下。

    “诏狱的犯人还用得着把脉,大人,咱们换一家,不信找不到开药的大夫。”长生急赤白脸地说。

    辛大人不说话,手指轻轻敲着黑木台面。

    一下一下,如同敲在易楚心底,说不上疼,却酸!

    双眼直直地盯着布料,耳朵却不受控制地竖起来。

    思索时,他习惯敲桌子,不知道有没有人看出来?

    又担心父亲,依着原先的方子配药丸就是,药效不见得最好,可总吃不坏,何必跟这些人较真?

    锦衣卫向来是不讲理的,又不知辛大人是不是怀着恨。

    手里的线用尽了,易楚回过神来,适才绣得乱无章法,完全不能用。索性将竹绷子放到一边,低声地劝,“爹,上次的方子我收着了,要不还是按照那个方子配?”

    易郎中看出她眸中的关切与不安,缓缓摇头,“爹有爹的原则。”

    易楚明白,爹平常是最温和的一个人,可在有些地方却很倔强,容不得人劝说。

    只这一会,辛大人已做出决定,朝长生使个眼色,“带去诏狱。”

    长生不客气地走到易郎中面前,“走!”

    “大人……”易楚情不自禁地看向辛大人。

    她的眸光清亮透彻,沁着湿意,像是受惊的小鹿,怯生生的满是恳求。

    现在知道求他了,早干什么了?不是很胆大吗,还敢躲着自己。

    辛大人侧过脸,装作没看见,阔步走出大门。

    易郎中却很从容,镇定地将外用的跌打药,内服的常用药,针灸的金针,以及笔墨纸砚悉数装进药箱,转身对易楚道:“放心,爹很快就回来。”

    易楚没法放心,坐立不安地等了大半个时辰,才再度听到马蹄声。

    是那个叫长生的送了易郎中回来。

    易郎中面色苍白,手脚发软,就像站不住似的。

    易楚急忙过去扶住,连声问:“爹,爹,你怎么了?”

    “我没事,”易郎中坐下,好半天,呼出一口气,“诏狱简直不是人待的地方,辛大人太过狠毒。”

    狠毒?

    易楚听邻居们说过,锦衣卫诏狱的刑罚花样多得是,有些外表根本看不出什么,可五脏六腑都被打坏了。

    爹这般说法,是不是也受了酷刑?

    易楚情急,一把攥住易郎中的手腕,搭上脉息。

    脉息有些快,可均匀有力,并不是受损之脉象。

    易郎中笑道:“我说过没事,你帮我沏杯酽茶,我写方子。”说着,挽起袖子研墨。

    易楚很快捧了茶来,接过易郎中手里的墨锭,“那孩子怎么样了?”

    “很不好,”易郎中面色沉了沉,“几乎无法进食,每日只用点汤水。本就有疾在身,又不得好好调理,最多只能活到年底。”

    易楚黯然,隐约记起那个蓝布包裹里的孩子,有只挺直的鼻梁,看上去很清秀,没想到老天对他这么不公。

    易郎中写写改改斟酌了好半天才定下方子。

    易楚见上面人参去掉又写上,如此三四遍,最后还是加上了,疑惑地问:“爹是担心那孩子虚不受补,为何不换上高丽参?”

    易郎中解释,“只怕要靠人参吊着命,高丽参药性不够,可人参药性过猛,确实两难……还是老话,尽人事听天命吧。”又嘱咐她,“药丸不急,三天后才过来取,今日晚了,明日再配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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