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相信,打发人去查,果然是真的。不只是这几个月的事,这四五年杜仲一直隐姓埋名地躲在京都。

    既然敢送上门来,她就不会手软,先后找了三四拨人到白米斜街,却都铩羽而归。

    她心知不好,却还抱着一线希望,希望杜仲能够有点自知之明,不要以卵击石,凭一己之力与整个杜府对抗。

    当然,也抱着希望,杜旼能够得到爵位。

    现在,一切都成了泡影……

    这绝不是大章氏想要的结果。

    她在杜府含辛茹苦三十多年,付出了多少精力与心血,而赵氏不过待了短短的两年多就撒手人寰,还留下个嗷嗷待哺的婴儿要她照顾。

    信义伯曾说过,旼哥儿是他的福星,正因为那年旼哥儿出生,杜镇才得了爵位。

    所以,这一切,不管是爵位还是府邸还是家里的财物,一切的一切都应该是杜旼的……

    杜仲却不这么想,爵位他不在乎,金钱也不在乎,他回来就是要报仇,父亲的仇、母亲的仇和他自己的。

    不管大章氏想要的是什么,他都会一样样地从她手里夺走,就像当年自己,一无所有地离开一样。

    易楚满怀担忧地望着他,自打他进了杜府,脸上始终沉静如水,瞧不出一丝波澜,可周身散发的气息却是阴冷而冰寒。

    这冷,让她心疼。

    易楚默默地走近,从背后抱住了他。

    杜仲身子僵了下,很快放松下来,回身将易楚揽在怀里,他的头埋在她的发间,一句话都没说。

    有水样的东西顺着她的脖颈滑进衣领。

    易楚有点慌。

    他哭了?

    这样刚硬的,无所不能的男人竟然也会流泪?

    易楚慢慢合上双眼,感受着他对她的依赖。

    静静地依偎,紧紧地拥抱,偌大的空旷的院子里,只有他们两人无声地相拥。

    良久,杜仲深吸口气,松开她,低声开口,“阿楚?”

    易楚仰头,唇角挂着温柔的笑,“怎么?”

    看着她如皎月般的笑容,杜仲满腹愧疚的感谢的话一句都说不出来,只紧紧握了她的手,“你累不累?早点歇了吧?”

    易楚笑着点头,“好。”

    什么都不问,什么都说好。

    这就是他的妻,默默地站在他身边支持着他。

    杜仲胸口梗了下,柔声道:“去宣府之前,我想让你把家管起来……”

    125|管家

    这一夜对京都的许多人来说,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诸如武定伯,终于如愿以偿地让才八岁的儿子得了世子的名号;又如忠勤伯,主动将爵位传给儿子吴峰,今天也得到了圣旨,这就意味着爵位可以再传一代。

    忠勤伯当晚就要大摆宴席,被吴峰劝住了,“还是等明儿进宫谢恩后再做打算,其他一并封赏的也有,如果都摆席,咱们就随大流,要是都不摆,咱们也别独树一帜。”

    忠勤伯欣慰地笑,“你小子倒是出息了,能沉得住气了。”

    吴峰在父亲面前还挺收敛,可回到自己院子里,脸上的喜气就藏不住了,搂着钱氏很是快活了一阵。

    同样不眠的还有平凉侯,因没有嫡生儿子,他跟忠勤伯一样,想主动传给庶子,没想到圣旨没等到,却等来了嘉德帝的口谕,“嫡庶不分,祸家之源。”

    平凉侯气得几乎一口气没上来。

    最近他一直走皇后的门路,往文定伯家里送了不少重礼。

    文定伯曾给他出主意,不如在本家过继一个,可文定伯觉得过继的总归是别人的孩子,而庶子却不折不扣地是自己的种儿。

    最可恨是那个年老珠黄的正妻,说什么也不肯把庶子记在自己名下。

    否则,何苦到这种地步。

    当晚,文定伯就没给正妻好脸色看,背着手到了小妾院子里。

    文定伯夫人冷冷一笑,她才不会把那个娼~妓抬成的妾生的孩子记在自己名下,嫌脏。

    反正两个闺女都已经嫁人生了儿子,在婆家也都站稳了脚跟,没必要捧个妾生的儿子出来替她们撑腰。

    信义伯府也是有人欢喜有人忧。

    忧的自然是大小章氏等人,而欢喜的却是冬晴冬雨等四个丫鬟。

    她们都是出生穷苦人家,没断了吃糠咽菜,即便卖身到了人牙子手里,也是残羹冷饭吃得多。到了白米斜街,每顿都有热气腾腾的饭菜不说,每季还添新衣裳,已经算是好日子了。再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还能到这种高门深院里来当差。

    别的不说,单是院子里的风景,有假山有亭台,还有五颜六色的花,岂不比年画上画得都漂亮。

    四个冬住在一间屋里,唧唧喳喳地谈论着所见所闻。

    还是冬雪看得清楚,沉声说了句,“现下夫人跟老夫人打擂台呢,咱们要想在这里过得舒心,就得给夫人撑住脸面,切不能堕了士气,扯夫人的后腿。”

    冬晴乐呵呵地说:“我才不怕她们呢,一个个长得娇滴滴的,我一人能打她们七八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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