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京城。
    容玦刚从内阁出来,正满脸怒火的要去找人麻烦,麻烦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侯爷……侯爷留步!”
    匆匆叫住容玦的是长寿宫的小太监忠顺,也算是太后的亲信之一,上回在宫外被容玦的逮到过倒卖宫中物品一事,他至今都不知道是容玦做的。
    容玦脸上怒容未消,转过头时,脑门上都带着鬼火。
    忠顺虽然早知道容玦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但还是被他这表情吓了一跳,还以为见了夜叉!
    “侯、侯爷?”忠顺哆嗦了一下肩膀,险些给容玦跪下来。
    殿里,五皇子听见动静出来瞧了一眼,见是长寿宫的人,便没插话,拢着衣袖站在一边,静静看着。
    容玦冷哼一声,颇是大逆不道地冷哼一声:“怎么,你们太后薨了?”
    天底下敢如此大胆地说太后薨逝的人大约也就钦定侯了。
    五皇子看了他一眼,唇角挑了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
    忠顺不不知道容玦为什么这么大怒火,但五皇子是知道的。
    皇帝最近好得差不多了,虽是还要吃药调理,但至少是能开口说话了。
    他明知容玦想要尽快处理好自己手上的事务赶去江南,偏偏皇帝每次都在他手上只有一点事务后,又重新给他下发了一些新的任务,甚至还有意叫他去兵部。
    虽然钦定侯是个闲职,手上没什么实权,但好歹也是个正一品的侯爷,奉旨吃闲饭。
    但要是去了兵部,那自然是要被宋恒管着的,白白叫人压了一头不说,还不能奉旨吃闲饭。
    容玦不是傻子,哪里肯干?
    当即就要撂挑子甩脸走人。
    但没来得及,被长寿宫的忠顺叫住了。
    这个时候,容玦正怒火上头,换了皇帝,他说话也不会客气,更别提长寿宫那位。
    忠顺被容玦这话吓了一跳,支支吾吾道:“不……不是,太后娘娘说、说您要是得空,下了朝就去一趟长寿宫……”
    “不去。”
    没等忠顺将话说完,容玦就打了个手势,叫季长随推着自己走了。
    忠顺怕被责骂,不想就这样回去交差,可又不敢拦钦定侯的去路,急得都快哭了。
    边上五皇子看戏看够了,看了眼容玦冷漠的背影,笑问:“皇祖母这么着急召见侯爷,可是有什么要紧事儿?”
    忠顺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五皇子这是在提醒他将事情说得严重些,到时候容玦自然会去。
    忠顺不大灵光的脑子转了一圈,冲已经走远的容玦叫道:“侯爷!太后娘娘是要同您商量您的亲事!”
    自从上次容玦求亲六公主不成,闹了个笑话之后,太后和长公主便谁也不敢在替他张罗亲事。
    如今再次被提起,五皇子第一感觉就要遭,往后退了一步,准备避开战火。
    但叫五皇子意外的是,容玦竟然半点要发怒的迹象都没有。
    不知他与季长随说了什么,后者立马又推着他回来了。
    却是往长寿宫去的。
    同忠顺擦身而过之际,钦定侯双眼都在喷火,还阴阳怪气地说道:“成,本侯现在去提一提,本侯与六公主的亲事!”
    五皇子:“……”
    他抬头往天边看了一眼,发现乌云压顶,燕子低飞,空气也格外沉闷。
    “要下雨了。”五皇子想道。
    果然没多久,就下起了瓢泼大雨,伴随着几道惊雷,叫人烦躁心慌。
    五皇子同七皇子在内阁分别。
    两人又前后往后宫去,不过是一个去了钟粹宫,一个去了翠微宫。
    钟粹宫里,五皇子刚到,进了殿,就听一道清丽的声音道:“五弟到了?外头雨那么大,怎么也不晚些再来?快快快,下去擦擦身上的水再来。”
    五皇子愣了一下,抬起头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即道:“二皇姐来了。”
    长寿宫。
    张嬷嬷看了眼外面一时半刻停不了大雨,然后随手将窗户掩上了。
    “这雨,一时半刻怕是停不了。”张嬷嬷回身对太后道,“要吩咐小厨房,侯爷今日留下用晚膳吗?”
    太后看向容玦,容玦淡淡道:“不必。”
    太后捻着佛珠的手指一顿,虽没说什么,但眼底还是带了些失望的神色。
    张嬷嬷暗自叹了口气,却也知道自己说什么钦定侯也不会听,只好欠身退下。
    殿中只剩太后与容玦。
    沉默片刻后,还是太后先开的口:“哀家听说皇帝要你去兵部做事?”
    她虽没说完,但容玦却像知道他要说什么似的,冷笑一声:“本侯一个瘸子去兵部做什么?丢人现眼吗?”
    他说话阴阳怪气,太后听了十分不舒服:“你非得这样贬低自己?”
    以前,容玦最忌旁人拿他双腿说事儿,几乎是谁提谁倒霉。
    上回李淑兰在宁国侯府设宴,广邀京城男女时,秦国公府一小姐只因提了一句,就险些被季长随打死。
    “贬低?”容玦冷笑一声,“本侯说的不过是事实。”
    说完,他好似嫌不够刺激太后似的,又补道:“以为压着旁人不许提,就不是真的了?怎么,本侯自欺欺人这么几年,连你跟着学会自欺欺人。”
    太后每回单独同容玦说话,总是两句就要吵起来。
    深知他是什么狗脾气,但太后还是忍不住生气。
    她吸了一口气,勉强将怒火压下去:“当年事,确实是哀家疏忽了,可都过了这么些年,你若还放不下,以后如何成大事?”
    容玦冷笑一声:“本侯对你的大事没什么兴趣!你要利用贤妃母子打击云司离,那是你的事,本侯不阻止也不参与,但你纵容长公主坏了本侯的事,被本侯不会留情!”
    提到长公主时,他眼底是不加掩饰的厌恶:“蠢就罢了,还蠢而不自知!我若是你,早弃了这枚棋子,省得被反扑,引火自/焚!”
    太后看着他,没接话。
    容玦也不愿在多说——方才是看在这么些年,她护着自己的情分上,随口提醒的。
    至于旁的,跟他有什么关系?
    长公主也好,太后也罢,这些人,他从来没将她们当过自己人。
    容玦冒雨离开长寿宫,头也没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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