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钟粹宫出来,魏染还在宫门处等她。
    她是个惜命的人,知道什么话该听,什么话不该听,所以一直守在宫门处,没进一步。
    见了云间月,她也没多问,客气又疏远道:“方才宫人前来,说是皇上召长公主觐见。”
    魏染是在询问她,要不要现在就去找长公主,有些事情,比起询问旁人,远远比与当事人对峙更清楚。
    但云间月不这么想,她要杀了长公主,但不是现在。
    至于她究竟是宋宁音与皇帝的女儿,还是宋晚音与皇帝的女儿,这也不重要。
    她要的只是一个足够让他们身败名裂的理由!
    方才白若水说的那些,已经足够了。
    她深吸一口气,将满嘴的苦涩强迫自己咽下去,努力保持平静道:“这些事情你不必管,长公主要你做什么,你就按她的话去做……还有你告诉她,我来见过贤妃,还知道了以前的事。也告诉她,我曾利用过你!”
    魏染一惊,脸上的端庄终于维持不住,惶惶不安,道:“这……六公主,您可饶了嫔妾一回!您要嫔妾说、说这些……嫔妾哪里还有命活啊?”
    长公主那样要强的一个人,将魏染送进宫来,自然就是为了取代白若水。
    可她一旦知道魏染是云间月的人后,自然会一刀杀了她!
    云间月转过身,背对着魏染,淡淡道:“放心,你只管按我说的去做,我不会让她杀你!”
    说罢,她再不看魏染一眼,快步离去,很快就消失在长长的宫道上。
    魏染站在原地,拧着眉不安地绞着手帕,满脸焦躁和不耐烦,最后实在是没办法了,一咬牙一跺脚匆匆去寻长公主!
    她在承乾宫外等了许久,眼见着天都要黑了,长公主才从承乾宫离开。
    不知她与皇帝说了什么,离开时脸色不大好,神情也有些恍惚,瞧见等在宫门处的魏染,还小小的怔了一下。
    魏染一见她脸上的怔愣,就知道长公主那一瞬间,将她认成了宋宁音。
    “你怎么在这里?”宫人搀扶着雍容华贵的长公主上前,不耐烦道,“不是叫你没事不要来寻本公主?”
    长公主将魏染送进宫来是为了争宠,同时却又掩耳盗铃,明面上与魏染保持距离,告诉众人她没那么大野心。
    可如今朝野上下,谁不知道长公主野心勃勃?犹如司马昭之心!
    魏染记着云间月交代的事,支支吾吾道:“公主,奴婢有事要说……”
    长公主扫了她一眼,随即扶着鬓发淡淡道:“如今你是贵人,应该称一声‘嫔妾’,自称‘奴婢’像什么?”
    魏染谦卑地垂下头,道:“奴婢一日是公主的奴婢,就日日是公主的奴婢。”
    长公主满意了,笑了一声,收起鄙夷,对魏染稍微热络了些:“还是你得本公主心啊……行了,你随本公主来。”
    两人一前一后去了宫里一偏僻之处。
    伺候长公主的下人识趣的退下,守在必经之处,不许人过来打扰。
    魏染将自己的地位放得很低,完全就是将自己当做是长公主的奴才,谦卑地搀扶着她在一旁坐下。
    长公主越看她越满意,高高在上地抚着鬓发道:“说罢,寻本公主何事?”
    现在他们身在御花园内的一凉亭里,因为天色已晚,在加上又快到了传晚膳的时间,周围十分安静,半个人影都不见。
    魏染单膝跪在长公主身侧,低声道:“六公主回宫了。”
    正在打理自己衣摆的长公主一顿,猛地转头看向跪在自己跟前的人,“你说谁?”
    魏染心里突突跳,垂着头,压低声音道:“奴婢本来也不确定,但是今日在去拜访颜贵妃,无意见伺候颜贵妃的那个大宫女称呼怜贵人身边的胡桃为公主。”
    长公主眸光一沉,眼底凝着杀意:“你确定沈倾颜的宫人不是在称呼怜贵人?”
    沈涟汐在嫁入大梁后宫之前,也是公主。今夏称呼她一声公主,很正常,可是胡桃……
    长公主眯了眯眼,如果真如魏染所说那个胡桃就是云间月……
    她冷笑了一声,下意识攥紧了拳头!
    魏染被她这幅咬牙切齿的模样吓到了,将声音压得越发低了:“奴婢一开始也以为自己听错了……后来叫人跟着胡桃,发现她是往钟粹宫去的。殿下,沈涟汐同白贵人根本就不熟,她的宫人去钟粹宫做什么?”
    白若水的名字很久不曾听人提起,长公主想了想,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谁。
    长公主道:“她去了多久?”
    魏染按照云间月教她的话如实道:“前后约莫一个时辰……她去钟粹宫做什么奴婢也不知道,奴婢怕被瞧见,不敢多待,只叫宫人盯着。”
    长公主手段了得,算计不过少人,自然也很聪明。
    她前后将魏染的话仔细一想,察觉到这话有些不对。
    她盯着魏染,眼眸深处凝着叫人看不懂的情绪:“你从不认识云间月,为何会知道沈涟汐身边的宫人就是她?我也不曾叫你留意重华宫的动静,为何你要擅作主张?就不怕被人发现后,命丧黄泉?”
    魏染冷汗“刷”一下流了下来:“怕……所以奴婢不敢隐瞒。当初奴婢入长公主府时,六公主的人曾来找过奴婢。”
    长公主眉一挑,脸上带笑,眼底却一片冰冷:“哦?那本公主为何要信你?谁知道你是不是提前被云间月收买,眼下便是挖坑给本公主跳?”
    魏染双膝一齐跪下,重重给长公主磕头:“奴婢敢用奴婢的性命发誓,奴婢所说的每一句都是真的,绝无半点隐瞒!”
    “魏染,”长公主轻声,一掐住魏染的下巴将她头抬起来,“本公主平素最恨欺骗,要让本公主知道你有二心……”
    说着她手上一紧,一字一句缓缓道:“白若水今日的遭遇,就是你明日的下场!”
    魏染对上长公主的双眼,狠狠一哆嗦,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时,守在外面的宫人匆匆跑来,喘着气道:“殿下,不好了,白贵人服毒自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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