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出这句话时,殿里没一个人说话,连哭声都没了。
    所有人都有意无意地看向皇帝,等皇帝一个回答。
    但皇帝没出声,只是冷冷看着眼前的人,神色复杂。
    云见月不懂就问,盯着那个有些狼狈,但勉强还有个皇帝样子的人道:“您是我父亲吗?”
    皇帝还是没说话,脸皮紧绷,死死瞪着眼前的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云见月有些不知所措,转头求助般的看向云夜阑。
    云夜阑几步上前,按着云见月的肩,笑问皇帝:“父皇,你倒是说句话啊。这究竟是不是儿臣的另一个六皇妹,你出个声便是!”
    皇帝冷笑一声:“你别以为找个与月儿相似的人,就敢来冒充她妹妹!当年宁音只生了一个孩子,没有第二个!”
    “那您是不承认她是儿臣的另一个六皇妹了?”云夜阑玩味地看着皇帝,笑得恶劣,“可是父皇,宋宁音只生了一个,那梁侯夫人呢?”
    说罢,他捏住云见月的下巴,叫她抬起头,给众人看:“你们难道就觉得,她除了只像宋宁音意外,还像另外一个人吗?”
    这里有些是后来才被提上来的,根本没见过宋晚音,甚至不知道宋家还有一对双胞胎姐妹花。
    但里面有老臣是被皇帝一点一点提拔上来的,这些老臣当年还是小小的地方官时,也曾听说过一些事情。
    比如张庭烨和沈书群之流。
    张庭烨心直嘴快,几乎是脱口而出:“还像梁侯夫人,宋晚音!”
    沈书群扶额,有些糟心地看了眼自家老友。
    怎么跟淑妃一个德行?
    皇帝几乎是在张庭烨出声的时,脸就黑了,死死盯着眼前的人,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他根本就不敢直视云见月的脸。
    “张大人说的对,”云夜阑笑眯眯道,“就是像她,这里也有不少大人见过梁侯夫妇?你们说,这姑娘会不会是梁侯后人?”
    梁侯夫妇毕竟已经死去多年,没人敢说一个死人的闲话,更何况他们俩那义子还是个不好惹的。
    这下连张庭烨都变得沉默起来,盯着云见月的脸,拧着眉一声不吭。
    云见月尚且不知道自己卷进了怎么样的麻烦里,犹自疑惑着,睁大双眼瞪着前方,看着皇帝,希冀地问道:“您不是我父亲吗?那您知不知道我父亲是谁?能不能带我见他?”
    众人心道:“那你只能去黄泉路上见了,要是还没投胎的话!”
    云夜阑松开云见月,一字一句道:“没关系,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我会帮你找到你父亲。”
    云见月懵懵懂懂的,乖乖“哦”了一声,慢慢道:“我奶奶说她以前伺候过一个贵人,那个贵人不敢带我回去,怕惹来杀身之祸,到时候我也会死。所以暗中叫她将我带走……这是我奶奶离开时,那个人给她的。”
    说罢,她从怀里掏出一个手帕来,手帕里包裹着一枚戒子。
    旁人或许不觉得什么,但皇帝看见那枚戒子的瞬间,就睁大了双眼,满脸的不可置信!
    他寻了这戒子这么多年,宋宁音死后,还叫人翻过她的陪葬品。可怎么也没一想到,这东西竟然在一个小姑娘身上!
    “你……你为什么会有这样东西!?”皇帝语气里满是不可置信,声音里都透着沙哑。
    云见月不明所以,愣愣道:“奶奶说她带着我离开的时候,我母亲给她的,让她往后传给我。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奶奶没给我,而是带进了坟里。你认得这东西吗?这是什么啊?”
    还能是什么?
    当然是阳司的信物。
    阴司的信物是一块令牌,太后给了云间月。
    阳司的信物却在外流落了这么多年,终于在今天被重新找回来。
    但云间月想不明白的是,当年宋宁音既然说过要曾慧将这东西传给云见月,为何她却带进了坟里?
    若非当初她心里起疑,叫阴司的人暗中去刨了曾慧的坟,找到这些遗物,只怕这东西至今都找到不到!
    至于现在为何会在云见月手里,自然是那次私下里见面后,她将东西给了她。
    皇帝张了张嘴,“阳司”二字,险些就脱口而出。
    好歹是忍住了。
    但云间月却看出了他的嘴型。
    她站在沈涟汐身后,心底冷笑:“果然,当年杀宋宁音除了灭口之外,还要从她手里夺走阳司!”
    云见月不明白,拿着戒子道:“这……是你的东西吗?”
    皇帝自然不肯承认,现在他要是承认了,无异于承认了云见月就是他的孩子!
    这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事情,皇帝不可能做。
    他没出声,只是等着云见月。
    云见月失望地垂下头,随即又抬起头道:“没关系……没关系。你不认得这个,一定还认识别的!”
    说着,她在身上摸了两下,随即拿出一块帖身珍藏的手镯,慌慌张张地递给皇帝:“那您认不认得这个?奶奶说是我母亲当年嫁人后,经常戴在手上的!”
    如果阳司的信物还不足以让皇帝相信,云见月就是宋宁音的孩子外,那这手镯就已经彻底让他相信了。
    这手镯他认得,甚至没人比他更熟悉!
    当年宋宁音入宫后,从此不再舞刀弄枪,所以才戴上了这些她从来不会戴的玉器。
    因为是第一次戴,她难免不熟悉,有时候力道没控制住,东西就被她拍碎了。
    这玉镯就碎过一次,当着皇帝的面碎的,当时她心疼得不行。
    皇帝那时还是极喜欢她的,见不得她难过,便将碎掉的玉镯仔细捡起来,拿去承乾宫,自己动手修了大半年,终于用金丝将碎掉的镯子重新缠起来。
    虽然不能恢复原状,但金镶的玉镯却成了一点特色,那段时间宫里还纷纷效仿。
    自己亲手修好的镯子,皇帝怎么可能会认不出来?
    他几乎是惊恐地盯着那枚玉镯,满眼的不可置信:“你……你为什么会有这东西!朕……朕记得它……它……”
    后面的话皇帝说不出口,因为这玉镯被他亲手放进了宋宁音的陪葬品里。
    云见月欣喜的睁大双眼:“您真的是我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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