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京城时,已经是冬天了。
    他们在路上走了半年,这半年的时间里,裕王听说齐宣恒死了之后,试图收拾细软,逃出京城,可惜还没来得及行动,就被宋恒带兵抄了家。
    这裕王平时看着老实巴交的,唯唯诺诺上不得台面,就连他夫人看了云间月,都是忍不住腿肚子直哆嗦。
    但谁也没想到的是,这样一个人,被抄了家后,家底却是相当丰厚。
    整整一亿两白银,比国库还多。
    云间月叹为观止。
    叹完之后,一部分充公,一部分用来赈灾,一部分作为军需,还有一部分当做抚恤金,分发给了那些战死沙场的将士们的家人们。
    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云间月本人不在京城,便是张庭烨、沈书群和被云间月提拔起来的户部尚书一道核对账目后,分下去的。
    为避免有人贪污试图从中捞油水,云间月一路暗查暗访,砍了好几个地方官杀鸡儆猴。
    虽然效果有限,但作用还是有的,至少那些人收敛不少,没敢触女君的霉头。
    等她一路踩着腥风血雨回京时,不知不觉间已经打乱了好几个结党营私的。
    转过眼,到了腊月,离国传来消息,因为容玦暗中帮忙的关系,魏凛已经排除异己,坐稳了朝堂。
    还有自夏天就消失,没有任何消息的白荻放那边,也传来了消息。
    谢远舟其实是老皇帝的遗腹子,她母妃是宫里一个小宫女的孩子,为了活下去,逃出宫后,曾被白荻放的母亲捡到。
    后来白家被抄家,也是因为刚上位就杀了自己所有兄弟的小皇帝得知自己还有这么个弟弟在,动了杀心,随便寻了借口,对白家抄家灭门。
    谁能想到白荻放的父亲,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早早就将两个孩子送走了呢?
    这次,他去北齐,是想借助齐宣恒的力量推翻西夏朝政,谁成想齐宣恒逃不过一个“情”字。
    无法,他们只好转道借助了齐华兰的势力。
    是以,他们在北齐亲眼目睹了那一场动乱。
    同样,暗中潜伏的容玦也亲眼目睹了北齐那一场动乱,甚至还暗中插了好几脚,谢远舟在朝中的几个心腹大臣里还有他的人。
    如此收买人心也就罢了,甚至还故意将几个忠心大臣把柄查清楚后,转头就托人交给了谢远舟。
    以至于谢远舟顺手帮容玦解决了一波他自己的人,险些成了容玦的盟友。
    到最后,西夏这一场动乱里,受益最多的反而成了容玦这个外人。
    更关键的是,玄楼在那边的情报网在暗中被重新建立。
    西夏元气大伤,白荻放和谢远舟都暂时无心应付。
    等他们反应过来之际,玄楼的人说不定已经彻底融入了西夏。
    腊月中旬,云间月封印,放朝臣休沐,回家准备过年,同时她说到消息,容玦已经快到京城了。
    到了月底,容玦赶回来了。
    几乎是半年没见,云间月嘴上不说话,可心里实在是想得厉害,白天还能装装样子,到了晚上,样子也不想装了,打发了两个小孩儿,两人就没羞没臊的滚到了一处。
    两人都是一个心情,你情我愿,一直到后半夜,才相拥而眠。
    真是应了那句话,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到了腊月二十九那天,云间月改了主意,将宴请朝臣的事推到了正月初一,除夕那天与家人团聚。
    但御菜却照样赏赐。
    而女君陛下,却在除夕那天,拖家带口地去了宋府。
    如今宋府几个舅舅都各自开了府邸,但为了陪两位老人,大多时候都还住在这边,自家邸约等于没有。
    云间月到时,都还没开宴。
    李淑兰依旧是府里的当家主母,布置张罗井井有条——之前宋恒为了保宋家,一直在服用避孕的药。这几年停了药,正在调养身体,李淑兰却依旧没有怀孕的起色。
    早前宋恒还四处寻医,后来李淑兰不忍,两人关起门来谈了一夜,倒是看开了,没在纠结孩子的事情了。
    顺其自然。
    端康又生了两个姑娘,跟她一样,文文静静的。
    叶宁也有了孩子,刚满三岁,像他爹。
    宋虞同方阙依旧拧着,谁也没打算娶妻生子,也不打算嫁给对方,三天两头就往边关跑。
    宋漓潇嫁了人,不是什么高门府邸,却是对她极好的。
    宋璟娶了李淑兰的表妹,性子温顺,却是聪明,跟着李淑兰学管家。
    至于宋漓漓,成天在外面野,立志要同宋虞一样做女将军,人却不在战场。
    云思回一到宋家,就如同脱缰的野狗,唯有云间月才管得住。
    但今日是过年,云间月放任她胡闹。
    容遇也难得放松下来,同宋旻两个,带着弟妹在院中放炮竹,吓得几个小娃娃们害怕,却又要捂着耳朵看。
    一大家子,皇帝不像皇帝,臣子不像臣子,无拘无束惯了。
    却是同普通人家一样,宁静祥和。
    席间觥筹交错,宋府上下其乐融融。
    云间月心里念着的事情一放,人也跟着松了,不免贪杯,等众人注意到时,她被佳酿染红了脸颊,倒在容玦怀里,笑得像个傻子。
    容玦揽着她的肩,趁人没注意时,低头在她唇上啄了一下,低声道:“不能喝还喝这么多。”
    云间月意识还算清醒,嘀咕道:“我心里高兴。”
    说罢,安心的将自己靠在容玦怀里,咕哝道:“今夜不宵禁,等会儿还要去街上。我头晕,你让我靠会儿。”
    她难得这样乖顺,看得容玦心里直痒痒,但这么多人看着实在是不好做的,只得揉揉她的脑袋,轻轻在她耳边应了一声。
    云间月被他喷在耳郭上的呼吸弄得直痒痒,无意识抬手在耳朵上揉了一下,随即又抱着容玦的脖子,在他脖颈上蹭了蹭。
    她迷迷糊糊地睡了不知道多久,最后被容玦叫醒,人在花船。
    外头锣鼓声震天,夹着人们的欢呼,歌舞,端的是盛世太平。
    “你怎么才叫醒我?”云间月晃晃悠悠地从榻上爬起来,“是你擅自将我抱来的吧?回头百姓还不得说我没个体统,压榨他们凤君?”
    容玦拿过披风将她裹起来,听她红着耳朵尖问:“外祖母他们呢?”
    “在外面等着呢,走吧,就等你了。”
    说罢,拉着人一道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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