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青蓉听得这话吓得差点跌坐到地上,一脸惊惶地看看章姨娘,又看看凌氏,头摇个不停,“我不嫁怀王,我不去道观,你们再逼我,我就死给你们看!”说罢竟是满脸愤恨,冲谢瑶光身畔的桌子撞了过来。

    谢瑶光巍然不动,凌氏亦品味茶香,压根没有人理会她的动作。

    谢青蓉冲到近前,见这两人不为所动,心里又气又急,竟然一头栽了下去。

    章姨娘急忙扑了过去,将谢青蓉搂在怀里,放声嚎啕:“我这苦命的女儿!夫人小姐好冷的心肠,竟眼睁睁地看着青蓉去死,她好赖也是世子爷的亲妹妹!你们这么做,入了夜能睡得安心吗!”

    凌氏对她这话是不予理会的,只是皱了皱眉。

    谢瑶光却没有那么好的性子,笑道:“章姨奶奶这话说的,好像小姑姑跟怀王这事是我跟我娘一手促成的一般,小姑姑要当真是那贞洁烈女,怎么不在落水的当日就一头撞死,偏偏等怀王出了事,才在这儿惺惺作态,既然不是那等人,就莫要装出这副样子,真当旁人都是傻子,瞧不出你们那些心思?”

    这话无疑是戳到了章姨娘的痛处,她脸色微变,仍自强硬道:“你们……你们这样,就不怕侯爷回来找你们算账?”

    19.求人(修)

    第19章求人

    说到底谢青蓉是谢家的女儿,凌氏现如今管着内宅的事儿,若是谢青蓉在她这儿出了什么事,难免会受牵连。

    凌氏压根不怕这些,她嫁进安阳侯府十几年,纵然不得夫君欢心,日子却过得顺心如意,除了有靖国公府这么个得力的娘家在身后撑腰,与她要强的性格也不无关系。

    只见她轻笑一声,道:“侯爷同我算账?算得是哪门子的账?姨太太,青蓉是小姑子,不像明嫣他们几个是长房的庶女,教养不好是我这嫡母的责任,她品行如何,做出什么样的事儿来,应该同你这个做姨娘的脱不了干系才是。”

    章姨娘闻言脸色一白,嘴唇嗡动着说不出话来,谢永安在一旁倒是劝说道:“姨娘担心的不无道理,这会儿青蓉要是真有个什么事儿,免不了要训斥你两句,叫我看夫人不如叫岳父大人在怀王面前说两句,也省去了咱谢家的麻烦。”

    谢瑶光瞥了眼谢永安,这主意打得倒好!以怀王如今的形势,是不敢得罪靖国公的,若是凌傲柏开口干涉这件事,萧明略只能将这口气生生咽下去。不过,让当朝一品大员去管一个侯府庶女的婚事,也亏他想得出来。

    凌氏脸色晦暗不明,谢永安见她并未出言反对,紧接着道,“内宅事务,一向都是夫人在打理,这次青蓉的亲事也理当如此,岳父大人又是自家人,帮这样一个小忙不在话下。”

    章姨娘那气势汹汹的申请早就收敛了起来,一脸希冀地看向凌氏,躺在地上“昏迷不醒”地谢青蓉也竖起来耳朵,想要得到一个肯定的答复。

    凌氏扣了扣桌子,青姗忙提起茶壶将杯中茶水添到七分满,似乎也被这屋中凝滞的气氛所影响,茶水的热气袅袅升起又逐渐消散,不见了踪影。

    “让我爹来管谢青蓉的婚事,世子糊涂了罢。”凌氏勾起一抹笑,“我是嫁进安阳侯府,不是你入赘到靖国公府,凌家到了我这一辈,兄弟姐妹七八个,世子觉得我爹管得过来吗?”

    “住嘴!”这话像是踩到了谢永安的痛脚,他脸色瞬时难看起来,强忍了半晌才将怒气平息,道:“这事你看这办,我走了!”说罢起身离去,听这言下之意,竟是将这烫手的山芋推给了凌氏。

    谢永安这一走,章姨娘立时慌了手脚,想求凌氏却又不敢,想走却又不甘心,一会儿抬头看看凌氏,一会儿抬头看看谢瑶光,大概是觉得小孩子比较容易心软,她软了口气对谢瑶光道:“七姑娘,刚刚是我说错了话,不管怎么说青蓉也是你亲姑姑,不看僧面看佛面,你劝劝你娘,救她这一回吧。”

    谢瑶光只是笑,并不应声。

    她并非没有想过要开口救谢青蓉,可这世上并非人人都值得一救,单看今日这母女俩只顾将责任推到别人身上,却不曾反省的模样,谢瑶光便立刻歇了心思,反正谢青蓉真的入了怀王府,她顶多在谢家和怀王谋反前,先把凌氏从安阳侯府这个泥沼中拉出来。

    最终凌氏也没答应要替她们解决这事,只是让下人将章姨娘和谢青蓉送回各自的院子,并且让下人好好看管,不许他们迈出院门一步。

    “这事儿总不能这般拖着,怀王那边再差人上门我们该如何应对?”谢瑶光并不明白凌氏为何要这样做,难不成是想拖到谢光正回来?

    不对,在外行军打仗,归来之时没个定数,娘亲不会不知道这一点,谢瑶光否定了这一猜测,直接将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

    “小七,你越发懂事,我却越觉得担心,私心想着不让你沾染这些腌臜事儿,可偏偏你这样的出身,若什么都不懂,那才是真正的岌岌可危。”凌氏叹了口气,摸了摸她的头,道:“你长大了,我行事也不避着你,今天这事,靖国公府不能沾手,知道为什么吗?”

    谢瑶光自是明白其中道理,脆生生地道:“我们娘俩能在侯府里安身立命,凭得就是靖国公府,若是外祖父和舅舅他们淌了怀王这趟浑水,不仅会引起新帝猜忌,更容易让凌谢两家都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凌氏点头,“你说的不错,但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这件事我即便是提了,以你外祖父的性格,也绝不可能同意。你小姑姑同怀王有了婚约,但那是杜姨娘定下的,名不正言不顺,我不认,谁也没办法,这事儿虽说棘手了些,但也不是不能解决,若是你小姑姑真的嫁到怀王府,咱们家一旦被打成怀王一派,未来想要再脱身可就难了。”

    “娘亲把小姑母和章姨娘禁足,是想拖时间吗?”

    “是也不是。”凌氏轻轻笑了笑,“难得你想得这么多,我问问你,这事儿你有什么好法子?”

    “直接跟怀王说不嫁那肯定是不成的,若是我,就会寻个八字不合之类的借口,再给怀王送两个美人安抚,这事就算揭过去了。”谢瑶光说道送美人的时候,抬眼看了凌氏,见她并未露出不悦之色,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凌氏未点头也未摇头,看了她许久,才道,“小七,这世上孤军奋战之人永远都活不到最后,你想得这个主意不能说不好,但怀王不笨,会想不到这是个借口?即便是当面揭过这事,你以为他不会记在心上?”

    “那娘亲的解决办法是?”比起凌氏,谢瑶光自认眼界狭小,亦不善人际关系,主要是她上辈子没来得及学,后来入了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根本用不着再学,此时只得虚心求教。

    凌氏亦有点拨她的意思,笑着道,“娘有一好友,想解决这事儿,全凭她出力才能办成。”

    谢瑶光回想了一番,突然福至心灵,道:“娘说得是长公主殿下?”

    在她的印象中,凌氏并无特别的知交好友,还是前一阵儿在宫中,才得知她与崇安长公主有旧,能管得了怀王亲事,又得萧景泽信任的人,非长公主殿下莫属。

    果不然,凌氏笑着点了点头,“是长公主。小七,娘今天跟你说这些,并非希望你往后使心计攀龙附凤,而是希望娘以后若是不能护着你,你还有其他人可依。”

    谢瑶光听到这话,神色黯了黯,半晌扬起笑脸道,“我不想学这些,我就想娘以后护着我。”

    “又撒娇!”凌氏嗔怪道,“行了,你还小,娘说的话,只要记着就成,不用深思,娘就你这么一个女儿,不护着你护着谁。”

    凌氏也不知叫谁送了信,第二日便进了宫,只领了陈妈妈一人,将青雪、青姗、青宛三人留给了谢瑶光,嘱托她照看着些家里的事。

    谢瑶光应下了,到了她这个年纪,也渐渐要学着管家了。

    阳春三月里,既不是年节,也没什么要来往的亲戚,谢瑶光想起在宫里黄夫人教她的珠算,便将往年府中的账本翻出来,自己一点一点的算。

    算账需要细心耐心,是件磨性子的事儿,谢瑶光算了一下午,才捋清开支项目,将有疑问的地方记下来,想等着凌氏回来再问她。

    青宛见她搁了笔,笑道:“七姑娘算了一天累了吧,要不要去院子里转转?”

    谢瑶光单手撑着下巴,想了会儿便点了头,可惜没等她走出院门,在谢青蓉身边伺候的丫鬟慌慌张张闯了进来,“七姑娘七姑娘,不好了,我们三小姐上吊了!”

    谢瑶光搁下手里的账册,暗笑一声,她从前只听说过妇人家有那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伎俩,却不曾亲眼见过,这一回倒是长了见识。

    虽说心里厌烦极了这回事,可也不得不去瞧一眼,谢瑶光起身,对青姗道:“把这些账册收起来,等娘回来再让她过目。”说罢便由那来通禀的丫鬟带路,去了谢青蓉的小院。

    安阳侯府的宅子是谢光正以军功封侯时先帝赏赐下来的,因着院子大,屋子也不少,谢家众人住得都很松散,走了一炷香的功夫,才到了谢青蓉的院子。

    不消说,里头乱糟糟的一团,章姨娘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消息,竟从自己个儿的院子里跑了出来,大老远就能听到她哭天喊地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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