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祁言上前一步。

    他换上了一身银灰的西装,领带也是银灰色,在灯光的照耀下闪现出灼灼的光辉。

    祁言抬手,点头致意:“美丽的小姐,我是否有幸邀您跳这第一支舞?”

    俞晓鱼的心脏噗通噗通搏动,她下意识将手抵在胸口,感受着那一瞬间的悸动。

    她平视祁言的胸口,那一处的衬衫洁白而圣洁,领子犹如展翅白鸽。

    祁言的下颚线条流畅,他依旧将自己打理地干干净净,没有一丝杂乱无章的地方,好似平日里的生活一直是这样齐整而有秩序。

    俞晓鱼不免想到他之前三番四次的狼狈模样,每一次都是因为她。

    先前一次是因为她过敏,这个男人抱着她,如获至宝那般紧紧拥住她奔赴医院。

    一路上,他的汗液落到她的脸上,犹如碎石落地,掷地有声。她能感受到祁言的心情焦虑而又不安,为了救她,一次又一次打破了自己所坚持的那些事宜。

    明明管家随时随地都要不慌不乱、不疾不徐的,可他总会因为她而自乱阵脚,打破一个又一个规矩。

    后一次是为了将她从潮湿脏乱的地下室救出,不知祁言是为了不打草惊蛇还是什么选择的,最后选择了独自前往。明明受了那么重的伤,却硬撑着一口气走到最后,走到她的身边,将那时张皇失措的自己拥到怀中。

    俞晓鱼至今都忘不了祁言炙热的体温,与无论何时都轻柔的话语。他所说的言语仿佛有一股寻常人无法察觉的魔法,总能绕到她的心上,诱导着她,一步一步,朝他靠近。

    就像是现在这样,俞晓鱼被祁言诱导着,徐徐诱之,然后……一步一步,朝他靠近。

    俞晓鱼将手递到祁言的手心里,另一手搭在他的肩上,指尖如同被烫了般忍不住瑟缩一下,几秒后鼓起勇气,再次覆了上去。

    祁言握住俞晓鱼的手,另一边揽到她的脊背偏下的位置,将她轻轻拥到了怀中。

    他仿佛是故意的,将唇瓣微微贴到俞晓鱼的耳廓上,呵出的气有意无意拨撩着她的耳垂,炙热而又温暖。

    俞晓鱼羞地无地自容,整个人都要熟了。她只能选择再靠近祁言一点,将自己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下,不要让旁人看清自己羞窘的表情。

    悠扬的音乐再次响起,俞晓鱼跟着祁言的节奏在光滑的纯白大理石地上踏着舞步。

    他们绕了一圈之后,众人会意,这才邀着自己的舞伴纷纷踏入舞池,场面刹那之间就变得热闹。

    祁言:“大小姐生日快乐。”

    俞晓鱼闷声:“你说过了。”

    “一次不够,再来一次。”

    俞晓鱼最近脑补能力很强,她很快就想歪了,想成了别的什么,脸腾地更红了。这……这也不怪她啊,主要是祁言现在的动作太暧昧了,又故意咬着字眼说这样寓意不明的话语,就很容易混淆她的视听。

    “大小姐为什么一直低头,是不敢正视我吗?”他声音低低的,虽看不清脸,但隐隐能察觉到有一丝笑意满出。

    “我只是不太会跳,所以看着鞋尖,害怕跳错了。”

    “大小姐如果愿意的话,可以尽情踩我。我不会反抗,只觉得荣幸。”他这话无理取闹的意味十足,很快又补上一句,“所以,现在可以看着我了,嗯?”

    俞晓鱼又觉得自己像是一只濒死的鱼那样渴望氧气了,她微张小嘴,好半晌都说不出什么话来。祁言的一字一句都在自己耳旁炸裂开,她的脑海里反反复复浮现的都是祁言的脸以及他的声音。

    俞晓鱼又想到记忆中的男人,他似乎也说过似曾相识的话。

    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呢?

    她也有些记忆模糊了,只记得那是在很久之前,她仿佛做错事的时候。

    俞晓鱼还记得那男人似乎说了一句:“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年幼一些的俞晓鱼绞着手指,呐呐不出声:“我……”

    “为什么不看着我?”

    “我怕你讨厌我。”

    男人声音无奈,他蹲下身子,与年幼的俞晓鱼平视:“即使你做不出数学题,我也会带你去游乐场的,所以没有必要抄别人的,知道吗?”

    “好。”

    “晓鱼。”他顿了顿,用温柔的嗓音道:“所以,你抬头,看着我。”

    俞晓鱼抬头,望向他。

    这一次,记忆里面的人不再是模糊不清的样子了。

    俞晓鱼仿佛记起了他的眉目,只是那个男人也是极其年幼的样子,十五六岁的模样,分不清究竟是谁。

    一舞完毕,祁言将俞晓鱼引到舞厅的某个角落里。

    他突然拉起俞晓鱼的手,朝屋外狂奔而去。

    俞晓鱼今天穿的是长款的鱼尾礼服,后摆是欧式蕾丝所编织的长摆,由脖颈至地,跑起来蹁跹起舞,仿佛婚纱的飘逸头纱一般。

    她就像是一个被人遗忘的落跑新娘,狼狈地跟着抢婚者私奔出逃。

    祁言带她远离晚会,坐上车,一路驶往郊区。

    俞晓鱼担忧问:“我父亲那里没事吗?”

    “已经给俞先生发了信息,何况没有人会发现我们,请不要担心。”

    “你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秘密,这是曾经答应过要带你去的地方。”

    俞晓鱼心头糟乱,又一次难以平复心境,她深吸一口气,说道:“为什么要带我逃跑?不能好好计划一下再去吗?”

    祁言抿唇:“我一直在想,如果大小姐结婚了,我是否有勇气带您私奔出逃。一时兴起,所以就试了一下。”

    “你想在我的婚礼上抢走我?”俞晓鱼的重点只在这个地方。

    “按理说是这样。”

    “……”俞晓鱼欲言又止。

    “但,按照我所想的来看,我不允许大小姐嫁给任何人。”祁言第一次表示地这样坚定,他回头,眸中神色坚毅:“绝对不能允许你嫁给除了我以外的人。”

    俞晓鱼愣了,一时间,心慌意乱。

    ☆、30|0029

    过了许久,祁言的车才在某个山路口停下来。

    俞晓鱼下了车,望了一眼前方。原本有通往山顶的缆车,可此时不知为何正在维修,如果要上去,必须选择步行。

    俞晓鱼摸不准祁言的主意,她下意识回头,望了祁言一眼:“我们要上山顶对吗?”

    祁言仿佛也在为缆车的事情伤神,只不过片刻,他就有了决断:“由我背你上去。”

    俞晓鱼拒绝:“不要。这么晚了,万一没看清路,摔了怎么办?”

    “我会第一时间保护好你。”

    “你是笨蛋吗?我说的是,如果你也摔伤了怎么办?”

    祁言回神,下意识瞥了一眼山顶。

    俞晓鱼问:“有什么非做不可的事情吗?”

    “你说过,想去紫藤花道看天梯烟花。”

    祁言半跪到地上,拍了拍自己宽厚的肩膀说:“上来。”

    俞晓鱼一颗心砰砰直跳,只要一靠近祁言,那种冲动之意就如汹涌洪潮一般浩浩荡荡,朝她倾斜而出。

    她总是这样,只要和祁言有关的任何一点小事就会让她心猿意马,连情绪都无法自己支配。

    祁言仿佛有极大的魅力,总会在不知不觉中将她的意识一点一点勾去,让她不自觉跟着祁言的意愿做出抉择。

    这样是否不太好?

    俞晓鱼想不出那么许多,只是觉得自从放纵了自己的情绪以后,她就再也无法与最起初那样平和的心境对待祁言了。

    甚至是不甘心与他只有那样浅淡的情谊,她总还想获得更多更多。

    她是不是……喜欢上祁言了?

    俞晓鱼脸颊微红,血液充斥在毛细血管之中,酥麻瘙痒,烫的让人发狂。

    怎……怎么可能。

    又怎么不可能?

    俞晓鱼一下子害羞了,她伸出手,小心翼翼搂住祁言的脖颈,仍凭他的双手穿过自己的腿根,自然地托住臀部,将她整个人背在身上。

    俞晓鱼的腿根还残留着祁言摸索位置时,留下的浅浅余温。她才不会多想,才不会认为一贯温和良善的祁言管家大人对她有非分之想呢!她要平静,平静下来。深呼吸,嗯,快点深呼吸。

    俞晓鱼张嘴,将氧气吸到肺部,过了好一会儿,再徐徐吐出,仿佛这样就能平复她异于寻常的焦躁心情。

    可是……祁言的手还托在她的臀部,也就是她的屁股下面。

    这让她该怎么冷静下来?

    俞晓鱼情不自禁扭动了一下身子,倒是让祁言的身体一下子僵硬住了,祁言语带严厉:“不要乱动,否则会掉下去。”

    “哦……”俞晓鱼闷声回答,她低头,将熟透了的脸抵在祁言冰冷单薄的西装外套上,企图平复一□□温。

    祁言背着她,一步一步顺着山路往山顶上走去。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踩得很稳定,生怕出现任何一点疏忽。

    他最深爱的小姑娘此时依赖着他,那样乖巧地趴在自己的背上。

    好温暖。

    四周的风逐渐打了起来,将山林吹乱,发出细琐的杂音,如同山兽咆哮,令她心惊胆颤,下意识愈发搂紧了祁言的脖颈。

    俞晓鱼将脸贴在祁言的耳根处,又情不自禁细细蹭了蹭。

    他的皮肤很好,蹭起来有种光滑的触感,如同剥了壳的鸡蛋一般细腻圆滑,让她忍不住亲近再亲近。

    有点想……舔一口。

    俞晓鱼又想要做古怪的事情了,她急忙遏制住自己那些蠢蠢欲动的念头,一本正经跟祁言说话,分散注意力:“你来过这个地方吗?”

    “来过。”

    “和你一起来的?”

    “和你。”

    “和……我吗?”俞晓鱼想不起来,只能闷闷说:“那是在我失忆以前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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