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密不解,他此时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当时会昏了头。
    凭他的家世、才学,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为何当时就忽然昏了头,就忽然色令智昏,对堂堂皇妃下手了。
    不过想到那皇妃肤如凝脂的雪白,还有婀娜饱满的身段,李密忽然身躯一热。
    “嗖~”
    鸟雀惊飞的声音将李密自沉思中惊醒,一双眼睛看向密林中飞鸟振翅而起的方向,伴随着一道道犬吠声,不由得面色难看下来。
    “麻烦大了!朝廷自兽族得来的异种果然不凡。自洛阳追寻了我数百里,不论我更换衣衫,还是用草药遮掩身上的气味,竟然依旧难以躲避这异种的追查。”李密一双眼睛里充满了难看之色:“想要摆脱朝廷的追捕,唯有水路可寻。那妖兽唯一的破绽就是入不得水。”
    李密耳朵转动,听着密林内穿梭之声,枯枝败叶的声音虽然隔着里许,但却依旧在其耳中落针可闻。
    “嗖~”李密二话不说,直接顺着清泉,然后踏水而行。
    山间的泉水刚刚没入其脚裸,但却能完美的遮掩住他身上所有气机。只是荒林中树木枝桠垂落,有枝桠碰在了李密的身上,沾染了李密的气息。
    李密虽然看在眼里,却也无可奈何,只能闷头继续前行。
    待到行至半刻钟,才见李密脚步猛然顿住,入目处一条波澜涌动,数丈宽的河流映入其眼帘。
    “天不亡我也!”李密二话不说,直接跳入河水中,就要遁逃。
    “嗖~”
    就在此时,一道呵斥声响,犹若惊雷在群山间炸开:“李密,哪里走!”
    劲风呼啸,犹若是滚滚罡风划破时空,弹指间便已经来到了李密的眼前。
    一根箭矢!
    李密一个懒驴打滚,千钧一发之际避开那箭矢,循着箭光射来之地望去,只见河面上立着一叶扁舟,其上站立一黑一红两道人影。
    男子面容英俊身材高大,似乎画中走来的美男子。女子身姿婀娜,肤白貌美犹若是那月中嫦娥。
    黑衣犹若沉静的夜,红衣似乎是一团熊熊烈焰。
    那黑衣人影一身精装,此时手中拿着一把大功,弓弦犹自在空气中不断嗡鸣。
    “李靖!”看着那黑衣青年,李密忍不住脱口而出。
    “李密,天罗地网已经布下,你已经无处可逃。随我回去吧,否则说不得老君观也要被陛下问罪。”李靖手指自背后一抹,又见一根箭矢被其拿在手中,然后慢慢悠悠的弯弓搭箭。
    “李密,你乃宫中禁卫,竟然胆敢淫乱宫闺,实在是罪无可恕。”红衣女子目光中充满了冰冷:“速速认罪伏法,李家可免受牵连,否则只怕你李家也要被就此诛灭满门,所有关陇门阀也要被陛下问责。”
    “红拂!”李密看向红衣女子,目光内露出一抹诧异:“素闻仆射大人府中有一绝世美姬,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可惜,我的罪责我自己知道,我若是认罪,少不得千刀万剐。我又不是傻子,怎么会束手就擒?”李密冷冷一笑。
    说着话的功夫,密林内脚步声响,一道道身披黑色甲胄的武士,此时自丛林内钻出,将李密团团围住。
    “不能拖了!”看着那围攻而来的数百甲士,李密猛然纵身一跃,向河水中扎了去。
    “嗖!”
    只见李靖弯弓搭箭,此时李密向水中坠落,当真可谓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眼见弓箭疾驰,离弦而去,即将射中李密的身躯,忽然只见李密诡异一笑,身躯竟然凭空一顿,与那箭矢失之毫厘间错过,然后坠入河水之中,卷起一道浪花。
    “我是不是眼花了?人怎么能忽然停在半空?”红拂不解。
    李靖手掌一撑,扁舟急速驶来,却见河水一片浑浊,哪里还有李密的影子?
    “向着上游与下游拉网搜索。”李靖吩咐了一声,然后来到李密坠入河水之处,手掌在半空一抓,只见一根肉眼难以察觉的银线落入其手中。
    李靖一扯银线,只见那河水上空的枝桠一阵晃动,然后对着红拂道了句:“看明白了吗?”
    “好算计!他竟然想到你要弯弓射他,早就有了准备。怪不得禁军紧追其三百里,却依旧难以将其缉拿归案。”红拂赞了一句。
    即便是身为敌人,此时也不得不称赞一声,李密心智、手段当世一流。
    “不过他却不知道,我早就在河水中洒下了牵机,只要其落入水中,那牵机就会顺着其肌肤向五脏六腑渗透,要不了半个月就会病入膏肓气绝而亡。况且那牵机会时刻散发出一股气机,他逃不掉。”李靖慢慢悠悠的一推船桨:“红拂姑娘不必着急,待到这贼子毒发,咱们在找上门去也不迟。眼下不如手谈一局如何?”
    “也好。兄台智计通玄,红拂佩服,就依得兄台了。”红拂轻轻一笑。
    河水下游
    一叶扁舟
    袁天罡身披蓑衣,静静的端坐在扁舟上,手中鱼竿轻轻甩动,时不时在河水中荡漾起层层涟漪。
    河面上不知何时,一只只死鱼飘过,翻着肚皮紫青一片,看起来端的恐怖。
    “这是?”袁天罡手掌一抖,鱼线缠绕住了一条顺流而下的大鱼,随即瞳孔一缩,眼睛里露出一抹凝重:“牵机!朝廷钦天监的牵机。”
    “李密若依水而逃,只怕凶多吉少啊。”袁天罡将鱼儿扔入水中,拿出帕子仔细的擦拭着手掌:“莫非我当初篡改命数,篡改的太过了?竟然叫李密一命呜呼?”
    袁天罡虽然面色依旧稳如老狗,但心中却慌得一批:“李密有大气运在身,未来有大成就,可不就这么死了。”
    “我当初只是顺手推了一把天机,绝不会有这般波折才对。现如今李密的天机就连我都测算不出,莫非是有人借我之手拨动了命数?”袁天罡心中有些乱。
    正在胡思乱想着,忽然只见远处河面上,一道人影飘了过来。
    “叔父算得果然准。”
    袁天罡催动船只上前,手中鱼线缠绕,将那河水中的李密卷了上来。
    只见此时李密周身肌肤紫青,七窍内一点点殷红色血水流淌而出,整个人已经陷入了昏迷状态。
    “糟糕!”袁天罡顾不得其他,直接弃了扁舟,然后抱起李密,径直向着密林中跑去。
    密林以北,袁天罡遥遥便看到一背负锄头的老翁,此时正低着头赶路。
    只见那老农手脚布满老茧,身上衣衫破烂,脸上充满了风霜,一看就是穷苦人家出身。
    脚步顿住,袁天罡目光落在了老农露出脚趾的草鞋,然后眼神里露出一抹不忍,径直与老农擦肩而过,匆匆远去。
    袁天罡走了,老农忽然脚步顿住,然后转过身去看向袁天罡背影,许久后才道:“袁家的小子不错。他本来能杀掉我的,只要杀掉我,所有事情都将一了百了。可惜他不愿意妄自杀死任何一个无辜之人,他的心中有大慈悲。”
    说完话老农转身离去:“可惜了,职责所在,我也不得不对你出手。”
    老农远去,在路上溅起一道烟尘,心有余悸的擦了擦额头汗水:“亏得不是袁守诚,否则只怕爷我要栽了。太危险了!太危险了!”
    白云观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打破了道观内的宁静。
    袁守诚正斜倚在藤椅上喝茶,此时袁天罡气喘吁吁的托着李密,一路快步来到了袁守诚身前:“叔父,不好了!李密竟然中了牵机之毒。朝廷这回可真的是下狠手了。”
    “牵机之毒?”袁守诚眼皮一跳,然后上下打量了李密一遍,方才面带无奈的道:“将他放下,喝口水吧。”
    “叔父,牵机之毒如何如何解开?”袁天罡面色焦急的看着袁守诚。
    李密不能死,不单单是为了得李家的洛书,更因为李密有今日遭遇,是因为他暗中擅动了天机。
    “赵元阳!”袁守诚没有理会袁天罡,而是自顾自的嘀咕了一声:“没道理啊!赵元阳为何会借你之手将李密置于死地?甚至于不惜与你结下大因果?”
    “赵元阳是谁?”袁天罡追问了句。
    “你或许不知道赵元阳是谁,但数十年后,你定然会知道赵元阳的弟子是谁。”袁守诚好像是回答了他的话,又好像是没有回答他的话。
    “叔叔,莫要管什么赵元阳了,先将李密的命吊住再说。”袁天罡推了推袁守诚的肩膀。
    “你看他还有救吗?牵机乃是钦天监的秘药,除了钦天监无人可解。”袁守诚摇了摇头:“先用养魂香吊住其元气,使得其魂魄驻留体内,维持住其肉身的最后一缕生机。这小子命不该绝,也是造化!造化!”
    袁守诚推算一番,过了会才抬起头看了袁天罡一眼道:“你没有杀掉那老农?”
    “侄儿心中不忍。”袁天罡低下了头。
    “唉,你可知道那老农是谁?”袁守诚忽然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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