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拂晓兄妹二人驱赶着驴车,一路径直来到洛阳城门前,遥遥便看到排成队的小贩,身穿破旧衣裳,大冬天冻得瑟瑟发抖的站在了大门前,队伍已经排出了数百米。
    城门前有士兵来回搜查,检查着进城小贩的筐篓。
    朱拂晓站在冰雪中,看着已经被雪水打湿的鞋子,默不作声的排在了队伍后。
    进城的检查很快,只要小贩拿出五文钱塞给那士兵,根本就不需要检查,直接就能进入城中。
    朱拂晓遥遥的将这一幕看在眼中,也不想多惹事端,自袖子里摸出五文钱,待走上前,塞给了士兵。
    那士兵看着身披胡裘的朱拂晓,再看看马车上铺盖着虎皮的朱丹,然后眼神一亮,连忙上前将朱拂晓递来的大钱送了回去:“这位公子客气了,咱们可不能收你的钱。”
    “哦?”朱拂晓一愣,诧异道:“为何?”
    “公子必定非寻常人,咱们在这洛阳城下,迎来送往何止十万人。上至王公贵族,下至贩夫走卒,全都靠一双眼睛吃饭。公子的钱是万万不敢收的,公子里面请!”看守城门的大头兵做出了‘请’的手势。
    朱拂晓上下打量着那看守城门的官差,点了点头:“有点意思。区区五文钱罢了,请兄弟们喝个酒。”
    说完话牵着驴车远去。
    至于说城门前有什么冲突?
    断然不会有!
    大家都不是愣头青,尤其在这个社会,敢和官府斗的,没有几个。
    看守城门的大头兵也不傻,权贵是断然不敢为难的,收的是最底层百姓的钱。
    底层百姓为了养家糊口,只要能活得下去,就算是天大委屈也要认了,哪里敢胡乱招惹,给自己找麻烦?
    “头,咱们怎么没看出这小子有什么特别的?”等到朱拂晓走远,身边一个士兵上前来问了句。
    “莫不是瞎了你的狗眼,能用虎皮胡裘的,那个不是非富即贵?”大头兵骂了句。
    “也有可能是山中猎户,为何大人就认为他是贵人?”士兵笑嘻嘻的辩驳了声。
    “猎户若猎得虎皮,必然会视作珍宝,岂会穿在身上糟蹋了好东西?更何况,你看那车上虎皮,各种炭火獠烤、泥水数不胜数,此人很明显不曾将这价值几十两银钱的虎皮放在眼中,除了那些大家之人,谁又能做得到?”头领道了句。
    听闻此言,那士兵恍然大悟:“竟然还有此番道理。”
    他算长见识了。
    朱拂晓进了城,看着眼前人潮人海的街道,刹那间恍惚失神,似乎看到了前世旅游胜地的古城。
    大街上人来人往,终于有了人间的烟火之气。
    “洛阳城的建造,必然是出自大家手笔,整个洛阳城就是一座风水大阵。”朱拂晓琢磨着之前洛阳城的气机反噬,心中推理出几分可能性。
    这个世界的风水大阵有些玄妙,朱拂晓绝不敢小觑分毫。
    一路打听,又在城中足足走了大半日,朱拂晓才来到了尚书府前。
    朱拂晓不先去尚书府,而是寻了个客栈,沐浴更衣将小妹安置妥当,方才孤身一人向尚书府行了去。
    尚书府前
    如今杨素声名显赫,位极人臣,已经是封无可封赏无可赏。
    高墙大院,红砖绿瓦。
    大理石台阶,三丈高的大门,还有两尊石狮子,静静的立在大门前。
    “整个尚书府占地怕不是有三千平,端的气魄威武,已经称得上是一个公园了。”朱拂晓站在尚书府门前,看着气派庄严,大门紧闭的尚书府,眼神里露出一抹感慨。
    就算是院墙,怕也有五六米高,再加上其内假山、树木遮掩,完完全全看不到其中的尚书府房屋。
    整个尚书府被隐匿在山水之中,遮盖在茵茵之下,留给人的只是无尽神秘。
    尚书府大门紧闭,唯有侧门开着,有一队士兵站在门前,身躯一动不动,就好像是门前的两尊石狮子。
    “此乃尚书府,无关人等速速离去,不得逗留。”忽然一个侍卫开口,对着打量尚书府的朱拂晓呵斥了一声。
    朱拂晓面带笑容,几步上前自袖子里掏出文书:“在下乃城关县人氏,这里有尚书大人亲笔印信,劳烦几位兄台通传。”
    一边说着,朱拂晓递上手中书信,二两银子被其压在信封下,塞入了那门房的手中。
    听闻这话,侍卫不敢怠慢,连忙接过书信,果然信封上有杨素亲笔印信。
    “公子稍后,在下这便为公子通传。”侍卫不敢刁难,能拿着杨素亲笔印信来尚书府的,绝不是他能刁难的。
    当然,能在尚书府当差的,也绝没有简单之辈。
    几个人的生命磁场,在朱拂晓眼中,绝不会比柴绍差。甚至于比柴绍还要强胜一筹。
    尚书府虽然气派,杨素更是位高权重,但整个尚书府门前却冷清的很。
    门可罗雀。
    “尚书府处境堪忧啊,要么是朝臣知道杨素处境不妙,不敢前来结交巴结。要么就是杨素自知处境危险,断绝了所有的社交,不见任何人,免得被天子抓住把柄说是勾结党羽。”朱拂晓心中念头闪烁:“我来尚书府,虽然走了捷径,但后遗症并不小。”
    就在其思忖未来该如何走的似乎,忽然一道声音将其唤醒:“这位先生,我家老爷请您过去一述。”
    朱拂晓闻言立即躬身一礼:“有劳阁下。”
    二人顺着侧门进了尚书府,一路在府中走走停停,穿过一道道廊腰缦回的过道,来到了一座书屋前。
    书屋周围栽种着竹子,下有小溪潺潺流淌而过,小筑清静幽雅,倒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
    侍卫站在小筑外,对着小筑恭敬道:“大老爷,人已经带到。”
    “进来吧。”屋子内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
    朱拂晓整理好衣衫,然后迈步走入台阶跨越门槛,才入屋子便觉一道暖风扑面而来。
    整个屋子充满了墨香,屋子内是一座座书架,书架上摆放着一本本书籍。
    任凭这满屋子的书籍,也比不得那浩瀚夺目的生命磁场,比之袁天罡还要强胜三分。就算比不得袁守诚,也相差不多。
    朱拂晓下意识的向着那磁场望去,然后低下头,不敢在多看,只是那惊鸿一瞥的景象,却印在了其心中。
    屋子的正中央有一座桌子,桌子前一个看起来五十多岁,略显肥胖的男子正静静的坐在那里,一双充满了温和之气的眸子,静静的看着走进来的朱拂晓。
    朱拂晓看了一眼,便不敢再多看,连忙躬身一礼:“后学末进朱拂晓,见过尚书公。”
    “起来吧。”声音中气十足,充斥着难以言述的温和、威严:“你是七丫头介绍来的,也算咱们自己人,不必客套,坐吧。”
    朱拂晓又行了一礼,方才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此时才抬起头看向杨素,目光落在了杨素头上那乌黑的发丝上,然后扫过杨素身前的书架,眼神里露出一抹诧异。
    “七丫头和我说,你有数术之大才,更博学见闻集合百家之长,有大才!”杨素慢慢的道了句。
    “不敢当如此夸赞,在下不过是有些机灵罢了,大小姐谬赞了。”朱拂晓连忙回了句。
    “呵呵,你若没有真才实学,七丫头岂会贸然推荐?”杨素对于朱拂晓的谦逊不以为然,然后道了句:“你觉得本公这尚书府如何?”
    朱拂晓闻言知晓杨素是在考他,能不能通过考验,还要看他今日表现。
    只是有些话不知该不该说。
    朱拂晓心中无数念头闪烁,看着上方看不出喜怒哀乐的杨素,顿时心头一横:富贵险中求,想要得到杨素赏识,靠一些假话糊弄过去,可不行!
    杨素是谁?
    是他能糊弄得了的?
    “位高权重,位极人臣,享尽一切荣华富贵。”朱拂晓略作斟酌,然后道了句。
    “此事天下有目共睹”杨素不动声色的道了句。
    朱拂晓抬起头看了杨素一眼,他可是知道杨素前世的下场,死的老惨了。尚书府看起来表面繁花似锦,杨素在朝堂中风势无二,但越是如此越难以容得下天子。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尚书公危矣。”朱拂晓心中念头转动,忽然抬起头道了句。
    杨素闻言一愣,上下打量着朱拂晓,看不出喜怒哀乐,过了一会才道:“你倒大胆。”
    面对着看不出喜怒哀乐的杨素,朱拂晓心中反倒是有些拿捏不住,杨素的反应和他预想中的不一样啊。
    “在下乃是肺腑之言。”朱拂晓起手道了句。
    “本官不懂你的话。”杨素看向朱拂晓:“尚书府蒸蒸日上,何来大风摧之?”
    “大人已经位极人臣,天子赏无可赏封无可封,朝堂半数大臣皆为大人党羽,只怕大人已经成为了天子的心头之刺。”朱拂晓又道了句:“这大风,来自于天子。”
    “可有破解之道?”杨素不见喜怒,又问了句。
    “当朝天子乃千古一帝,素有雄心伟略,大人辞官归隐,可保性命。”朱拂晓道了句。
    “砰!”却见杨素面色大变,顿时雷霆大怒,猛然一拍案几,其上笔墨飞舞:“你这狂生,竟然敢胡言乱语,挑唆本官与大王的关系,实在是该千刀万剐。”
    “来人,给我将这厮压下去,关入柴房听候发落。”杨素呵斥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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