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小鱼虽然不介意辽王对他的态度,可这并不代表他会逆来顺受。
    “给父王请安,给王妃请安。”他笑嘻嘻地说道。
    辽王大金马刀地坐在主位,一脸不虞之色,沉声说道:“为庆祝你回来,你母妃特地为你准备了席面,你就这么轻慢你母妃的心意吗?”
    洛小鱼慢慢拉直了嘴角,反问道:“父王,儿子九死一生回到您身边,就因为晚到,您不问因果便对儿指责,您就这么看不上儿子吗?”
    辽王的确看不上他,这是大家都是心照不宣的秘密,然而被洛小鱼当面戳穿,辽王还是觉得尴尬,乃至愤怒。
    世情便是如此,权利是个好东西,掌控权力者可以做错,被权利掌控者却不能说破,否则,等待被掌控者便是斥责和皮鞭。
    洛小鱼作为掌控和被掌控者,对辽王的情绪变化了如指掌,所以,他知道,在辽王发怒之前先发制人方是上策。
    他眨了眨漂亮的眼,故意说道:“父王如果不想看到儿子,办法很简单,一杯毒酒,几个刺客,都可以轻易要了儿子的性命,何必难为自己呢?气大伤身,那就是儿子的不是了!”他一边说,一边走到门口,将正在门口,立着耳朵听里面动静的科斗拖进来,“您瞧瞧这奴才,是儿子的小厮,叫科斗,也是王妃陪房的儿子,所以很听王妃的话,只要他故意晚叫儿子一会儿,儿子就来晚了。父王,如果您老人家稍稍注意一下这些小事,您就会知道,儿子所言非虚,当然,如果您乐见其成,那儿子也无话可说。”
    辽王不是傻瓜,凤卿卿的那点小把戏他当然明白,换句洛小鱼的话说,他的确乐见其成,只是不会承认罢了,所以他一定要用勃然大怒来挽回一些颜面。
    他想丢个茶碗过去,但一家子都没吃饭,不能太过激烈了。
    辽王便挺直了脊背,拧起浅淡的眉,深眸怒视着洛小鱼,保养得宜的大手从袖子里伸出来,情绪一步步点燃,他准备拍桌子了。
    然而,他似乎准备的太多了,洛小鱼当然不会给他机会。
    赶在辽王开口之前,洛小鱼打了一躬,恭恭敬敬地堵住了他的嘴:“儿子知道父王不会相信,其实儿子也不信,辽王妃是华国贤良淑德的典范,岂会做出那种混账事情呢?至于父王您,虎毒不食子,我们父子阔别二十年,您又怎么不想看见儿子呢,对不对?肯定是这个一心想要讨好主子、欺上瞒下的奴才故意为之!父王,儿子以为,这个挑拨我们父子关系的奴才决不能留,必须杀一儆百以儆效尤。来人啊,把科斗拉出去,乱棍打死!”
    洛小鱼语速很快,辽王被堵得哑口无言。
    几个侧妃低头的低头,喝茶的喝茶,各个眼观鼻鼻观心,不敢有丝毫响动,便是几个年幼孙辈,也都乖乖坐在奶妈怀里,一声不响。
    不管洛小鱼如何,凤卿卿面色不改,微笑始终挂在唇角,辽王的心思她琢磨得再明白不过,任凭洛小鱼折腾,他也不会改变他在辽王心目中的地位,只会更瞧不上他,仅此而已。
    科斗吓得面如土色,“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嘭嘭嘭”就是三个响头,颤抖着说道:“王爷、王妃明鉴,奴才冤枉,奴才早就叫世子了,世子他……”科斗说到这里,惧怕地瞄了洛小鱼一眼,一低头,又道,“世子他不起来,奴才实在不敢再叫,还请王爷恕罪,奴才的确有错。”
    辽王见科斗行事周全,反咬的这一口恰到好处,忽然怒气全消,甚至体味到几分趣味,他很想看看,自己的这个草包儿子到底能不能破了王妃专门给他布的这个局。
    他凉凉地问道:“明溪,你不但明知故犯,而且还虚言矫饰,对父母出言不逊,现在被这个奴才戳穿,你还有什么话说?”
    洛小鱼再打一躬:“父王未经查证,便选择相信这个奴才,而不信儿子,儿子没有话说。”
    辽王道:“并非是本王相信他,而是你拿不出证据证明他说的是错的。”
    “那父王可否让那奴才证明他说的是对的?”洛小鱼反诘。
    辽王:“……”他无言以对,这是他第一次被一个晚辈用言辞逼到角落,从来没人敢这么跟他说话,父皇亲自养大的草包胆子比以往大了呢。
    洛小鱼又道:“好好的一个家宴,因儿子的迟到变成了对簿公堂,儿子惭愧。儿子相信,孰是孰非父王早有定论,请父王告诉儿子,在奴才和儿子之间,父王到底更相信谁?”他乘胜追击,再次反将一军。
    辽王第二次语塞,两人都证明不了自己,难道他要说,他宁愿相信一个奴才,也不会相信自己的儿子?不,不行,他虽偏心,但绝不昏聩。
    他第一次感到这个纨绔儿子并非一无是处。
    “王爷,”凤卿卿突然开了口,“既然世子介意科斗的出身,那就把科斗送到庄子里去吧。”
    科斗闻言挺直了腰板,呼吸也变得轻巧起来。
    洛小鱼唇角上扬,凤卿卿太自以为是了,辽王刚在许州站住脚,所有的一切都需要重新经营,严谨治家,以保证团结是第一步,宽以待人,以扬出美名是第二步。一个奴才污蔑主子,而且是贵为世子的主子,却只是换了个地方,那王府的规矩还要不要?她一句轻飘飘的“换下来”就能解决所有问题,就能替她陪房的儿子免去一顿暴打?开玩笑呢!
    除非辽王摆明了不相信洛小鱼,但他不会那么做的,他无法在众目睽睽之下宣告,他宁愿相信一个奴才,也不会相信救了他命的嫡长子。
    辽王讥讽地笑了一声,了不得,他的草包儿子也会审时度势了呢。既然如此,那就打死这奴才,再宣扬出去,索性让他荒淫纨绔到底。
    “王妃所言差矣,既然本王相信世子,那么这奴才便是污蔑,王府的规矩坏不得,赏他家法一百,以儆效尤。”辽王轻描淡写地发了话。
    科斗登时面如死灰,家法一百,便是一百军棍,那他不是死定了?他大喊起来,“王妃!奴才冤枉啊!奴才从未想过污蔑世子,奴才只是实话实说啊,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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