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是商户,商人总被轻贱,于是谢蕴的父亲谢庸想尽办法在雍州士族们居住的地方买下一片院落,大约是想用这种办法拉近与士族的距离,又或者是抱着孟母三迁的心态。
    这样的地方,来来往往当然有不少的士族。
    华陵凤怀瑜到了雍州,这可是最近雍州士族群中最轰动的消息,这些士族在雍州当地声名显赫,可与华陵凤家一比,便黯然失色,为了能与凤瑾有进一步的接触,提升自己的声誉,也为攀附凤家,这些人可是早将凤瑾的车驾、随从、落足之处等等都打听得一清二楚。
    于是,当凤瑾的马车驶入街巷,便引来了不少的目光。
    当马车停在谢府门口,再当谢家的疯女儿从这马车上干脆利落地跳了下来,众人更觉诧异,恨不得将眼珠子都飞过去好好看个清楚。
    谢家疯女竟从华陵凤怀瑜的马车上下来?!
    凤瑾看着谢蕴跳下马车,动作粗鲁却别有一番洒脱。
    “要进去坐坐吗?”谢蕴出言邀请,却不知道自己眉眼都笑弯了。
    凤瑾不禁莞尔:“心领了!柏舟,回匪园吧!”
    匪园?
    谢蕴暗暗记下这个名字,却不知车中凤瑾微微扬起嘴角。
    叫柏舟的侍从立刻领命驱车离开。
    谢蕴对着远去的马车蹲身行了个礼,她见那个堂兄的妻妾就是这么对谢庸行礼的。
    今天,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吧?
    凤家马车上……
    “郎君,从前您从来不会随意让女子同车,依小人看,您不必如此善待那谢氏女,她请您送她回家,分明就是别有用心。”柏舟一面驭车,一面说道。
    凤瑾挑眉:“哦?你以为她有何用心呢?”
    “她分明是刻意给人看的,欲借郎君之名,抬高她自己,又或者,她就是有心想攀附您,与从前那些女子一般。区区一介商户之女,竟也妄想接近郎君,以她的身份,便是给郎君做外室都没有资格。”
    “弱质女流,处世不易,她也不过想自保罢了,休再多言。”
    ……
    谢蕴回家便往谢庸的寝房而去。
    谢庸这个将近古稀的老头,跟她现代那个亲爹还有五六分相像,所以谢蕴对这老头总有那么一些挂念。
    她一进门就看见谢庸躺在榻上在哭,本就虚弱如丝的气息更加断断续续,脸上纵横的皱纹都被泪水填满了,看着是真伤心。
    “本来就没几天活头了,您老这是嫌自己命长吗?”谢蕴嘴直,可心里疼,抬起衣袖就给老人擦泪。
    谢庸看到她,浑浊的眼睛瞪得溜圆,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紧紧攥着她的手腕。
    “阿、阿蕴!你又回来了?”
    是啊,又,可见谢蕴已经被人扔了不止一两次了。
    谢庸人老,但心里还不算糊涂,有很多人都觊觎着他身后的家产,容不下他的阿蕴。
    谢蕴翻着白眼叹气:“可不,我又回来了,他们又跟你说我死在外面了?”
    “咳咳……快呸!”
    “那么多人盼着我死,告诉您我死了,您呸也呸不过来。”
    “是爹老迈无用,不能护你万全,阿蕴,爹这身子撑不了几日了,看你清醒过来,爹尚算有一丝宽慰,阿蕴,你无亲兄弟可依,爹若走了,你便再无依靠,还是听爹一言,趁着爹爹最后能撑着这几日,尽快为您寻一门亲事,爹将所有家产一并给你做嫁妆,如此你在夫家也不至受人轻视,那些豺狼也便不敢再欺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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