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样面对选择?不要看选了哪个能得到什么,而是看不选哪个会如何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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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活这么大岁数,梁小夏遇到的糟心事太多了,可被人无端端地泼黑水冤枉,这还是头一回。
    也只能怪她除了人类世界历练的几十年外,大多数时候都没有真正如此深入地陷入权利争夺的泥潭,只是作为一个处在外围的精灵,眼看着不同社会的纷争纠葛。
    不过,“德米克”敢这么说,污蔑她杀了海因希,就代表她们今天的局面,终将不死不休,不是她身败名裂,就是证明丹巴处心积虑陷害她,德米克心术不正。
    脏水从洛基身上转移到她身上,梁小夏心思一动,手掌被身后的洛基轻轻捏了一下,台下的雷诺也不再观望,带着所有白精灵冲上赛台,顺便还将不甘不愿的加尔多也架过来做见证了。
    本来宽敞的赛台骤然变得拥挤不堪,上百号人站在荷叶型的舞台上,只留出中间一个空开的小圈,容纳这几方势力的核心人物。
    梁小夏身后左边站着洛基,右边站着雷诺,被带着面纱的泥球鼓气拉住双手,看着德米克那张脸,突然觉得自己初被冤枉时产生的愤怒瞬间都消失不见。
    从今以后的战斗,哪怕势单力薄,她也不将再是一个人。
    面对梁小夏陡然收敛暗沉的目光,“德米克”表现得相当淡定,谈吐优雅有礼,尽显一派大国领导人风范,话语内容却是一步步将梁小夏将悬崖上逼:
    “怎么,夏尔陛下敢做,就不敢承认?不如我们问问东雪的精灵们,看看他们对此事有什么看法?”
    这是要叫受害者当面对峙了。
    梁小夏大可以像埃蒂一样,用强大的精神力直接剥夺德米克的思维,让他接下来说出自己打自己嘴巴的话来。可埃蒂对梁小夏也不是一无所知,在她知道这位精灵女王拥有超凡精神力后,就用层层法师将德米克围了起来,铺出一张各种精神力织成的监察网,防止梁小夏同施故技。
    盲目拒绝只会显得做贼心虚,事情到现在这样,梁小夏只得随机应变。
    “好,我也想听听他们怎么说。”
    远在湖边的观众们,完全被从比赛开始后的变故折磨得不知所措。
    杀人精灵获得冠军,死掉的美女们没有真正死亡,他们国家的王储殿下和先王遗孀私下勾连,精灵女王害死了东雪的国王…….哎呀,好乱,头好疼,到底是怎么乱七八糟一回事。
    海辛格尔在听到人类侍从邀请他上台指证的时候,脸上闪过非常明显的犹豫挣扎之色,似是并不想就这么公开地将精灵族内部的丑闻说出来。可来邀请他的侍从带着埃蒂的名义,非常强势,完全不容他拒绝。
    他身边的随从依格鲁倒是一脸畅快淋漓的恨意,左手按住握着武器的右手同时发抖,生怕自己按耐不住直接扑上去,将梁小夏一刀捅死。
    站上赛台,海辛格尔的忐忑很快平复,他平静地环视拥挤不堪的赛台,对德米克行了个礼,谦然开口:
    “我可以说出父亲死亡前后我所知道的一切,但是我要求做出隔音罩墙,同时请所有不相干的人离场,在场除了比赛台上的人也必须发誓,不再另外对任何人讲述我所说的一切。”
    说完,海辛格尔就将除了依格鲁之外的白精灵都驱下台了,当先表明自己坚定的态度。
    这个条件,明显对德米克一方不利。埃蒂想了想自己的身手,又仔细回忆了一遍计划有无疏漏,最终还是妥协下来,让德米克下令撤离多半侍卫与法师,只留几个她的心腹在台上。
    梁小夏的支持者们也被雷诺请下台,她身边只留下几个人。
    加尔多自己都想下台,不想无缘无故卷入这趟浑水中,被梁小夏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原本迈出去的脚步又踏了回来。
    他不能得罪精灵,既然男心女身已经注定,那还是想办法和精灵合作,扳倒德米克那个臭小子,想办法为峇鲁获得更大利益,顺便狠狠地将丹巴踩到沙子里去。
    与精灵的恩怨,迟早有机会清算的。
    隔音法术开始起效,四十个法师站在水中,将比赛台围了一圈,法杖挥舞之间,一层扭曲的气膜笼罩整个赛台,将里面的声音完全隔绝。
    “海因希陛下生前和我关系非常好,我们峇鲁和东雪精灵也保持了上百年的友好关系,他的死亡,真的让人非常难过,”加尔多假惺惺地流了两滴鳄鱼的眼泪,眼眶微红。
    实际海因希怎么死的,没人比他更清楚,中寿之哀,是历任峇鲁国王为控制东雪精灵族必下的一种毒药,只有一个不停更替的,短寿的政权才好握在手中。算算海因希毒发的日子,也不过就是这几年。
    加尔多只是有点想不通,怎么这事情还绕到夏尔陛下头上了。
    “所以,现在在台上的所有人中,我想没人比我更合适当一个见证人了。为了还海因希陛下一个真相,为了早日抓到真凶,我会发誓自己将公正地评价与对待你们每个人所说的话,以我的国王荣誉起誓。”
    加尔多将自己摘了个干净。
    梁小夏挑了一下眉头,什么都没说。看来阴阳药剂只是改变身体,没办法将老狐狸变成猪。
    峇鲁的那套傀儡小把戏,埃蒂也心知肚明,不过她今天的目的就不在加尔多身上,先将精灵女王搞垮,再从峇鲁手中拿到东雪的控制权,才是她此行的最大目的。
    出乎意料的,海辛格尔对加尔多做见证人也没意见,他只是看着埃蒂装扮的侍卫,皱了皱眉头,看向德米克的目光也有些深邃。
    “尊敬的海辛格尔先生,现在,请你仔细回忆,请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们吧。”
    德米克比了个“请”的手势,敛着下巴,气定神闲地看着海辛格尔,“希望你能以月亮起誓,你所说的每个字都是真实的,没有经过扭曲或篡改的证言。”
    “我以崇高的三月起誓,我所说的每个字都是真实的,否则我必将在月光照耀中化为灰烬。”
    海辛格尔郑重宣誓后,脸上浮现出一丝伤痛的惨然之色,开始回忆:
    “一个月前,父亲和加尔多陛下商谈过后,都觉得他们作为东方之主,应该邀请远来的西晶精灵参加这次在列迦落举办的比赛,具体邀请由我们东雪负责,而接待事宜则由峇鲁安排。“
    加尔多点点头,承认海辛格尔的话,的确有这么回事,虽然内容上有些微的区别。
    “夏尔陛下可能没有印象了,但是当时我也是作为护卫之一,跟在父亲身后进入旅馆的。我记得,你们当时的谈话并不愉快,您和父亲发生了一些争执,最终您也没有答应来列迦落参加比赛。”
    海辛格尔比较委婉地用“争执”来形容那不太愉快的一晚上,听懂了的人脸上表情各异。
    他的话从一开始,就对梁小夏极为不利。
    依格鲁耐不住插了一句话:“哼,西晶女王好大脸面,用杀气逼压我们,还训斥海因希陛下,指责陛下懦弱无能,我看您是根本就对东雪不满吧!伪善的阴谋家!目中无人的小人!”
    “闭嘴,依格鲁——!”海辛格尔一脸怒色,“你再多说一个字,多污蔑夏尔陛下一句话,我就让长老把你从这里扔出去!”
    看出来海辛格尔这次真生气了,依格鲁敛了脾气,不满地站在一边哼哼。
    “所以,在海因希陛下和夏尔陛下会谈当天,的确是不愉快喽?”
    德米克斟酌着说出话,给两国君主的矛盾板上钉钉。
    “梁小夏,他是居心叵测的坏人!”泥球在梁小夏耳边不满嘟囔,说着还狠狠瞪了德米克一眼。
    连泥球都看出他的心思了啊?
    梁小夏顺了顺泥球的脊背,莫名有种家里的小妹妹懂事成长的欣慰感。
    说到妹妹,她那只便宜妹妹呢?
    希望不是躲在哪个角落里观望,列迦落正在酝酿一场危险的风暴,站在风眼之中很容易被波及。
    “不,父亲并没有对夏尔陛下表示出生气或者不满,反而非常赞扬夏尔陛下。在他们的对话结束后,父亲就一直在沉思。后来,在闲聊中,父亲无意和我说过一句话,”
    说到这里,海辛格尔顿了一下,换了一种悠长的口气,模仿海因希当时的语气:
    “夏尔陛下,真的是一个非常光明磊落的耀精灵,正直,敢作敢为,充满挑战困难的勇气和毅力,和她相比,我还是差太多了……辛格,如果哪天我死了,凶手一定不会是她。”
    精灵会用计谋,但是绝不会说谎,海辛格尔连自己的小名都叫出来了,语气模仿得也非常像,一听就知不是假话。
    可他的话,让在场所有人都非常吃惊,连依格鲁都是一脸震惊,没想到海因希陛下死亡之前,还说过这样的话。
    这话听起来又很奇妙,就好像海因希早知道自己会死一样,甚至还武断地将嫌疑人排除掉了一个。
    “看来,连海因希陛下都这么说了,那么夏尔陛下真的不是凶手了。”
    加尔多见缝插针,很快将优势向梁小夏的方向偏袒。
    “不,还不能确定,说不定只是耀精灵演技出色,让海因希陛下判断错误而已。夏尔陛下不可能因为这一句话洗脱嫌疑,”德米克一言否定,“海辛格尔先生,请你继续讲吧。”
    “当天离开的时候,发生了法师自爆事件,确定小旅馆不再安全后,父亲带着我们匆匆离开准备赶回香丁格尔。后面两天并没有针对我们的投毒和自爆事件发生,这让我们都以为,应该是夏尔陛下毁了埃忒耳塔的行为,让一些极端法师对她产生了不满。我们也一度放松了警惕……”
    说到这里,海辛格尔懊悔地用双手捂住了脸,声音都开始颤抖了,痛苦地呜咽着:
    “他死了,我的父亲死了,躺在地上,整个身体都变成了铜绿色,雕像一般僵硬,就死在见过夏尔陛下之后的第四天。都怪我,如果我不是出去打水,而是一直守在他身边,父亲也许根本就不会死…….他在几个小时前,还笑着跟我说,这次回到东雪以后,就放下政务,父子俩一起过一段平静的日子的。”
    海辛格尔再抬头时,脸上完全是麻木的平静,只有手掌上沾了些水渍。
    “他的灵魂已经回归生命之树,他的躯体已经在月光照耀下的泥土中安宁,我的父亲,像所有祖先一样,他永远与我们同在。”
    “我很遗憾。”
    一想到那个有些懦弱,却不乏智慧的精灵陛下,梁小夏也有些黯然。可海辛格尔对海因希陛下的死亡描述,彻底将刚刚对她还有点优势的局面又逆转了过来。青铜雕像一般的死亡方式,这是中了毒的明显表现,而且是一种让人一见到,就能联想起杀伐果断的耀精灵女王的毒。
    真糟糕。
    “听起来的确像是我做的,不过,我也有办法证明这毒不是我下的,只不过这办法我自己都不想用——我的毒来自于我的身体,这是一种我自己体内产生的调和蛇毒,射出的毒箭在进入体内后,会瞬间摧垮所有生机,将躯体内部的血肉骨骼与脏器感染变质,向外挤压硬化,成为一个青铜空壳。”
    想证明是不是她干的,只要挖出来切一切,看看是不是空壳就行了。
    梁小夏很明智没将这个大逆不道的方法弄出来讲,除了死灵法师,没人会愿意亵渎死者的尸体。
    当梁小夏说出这个方法的时候,埃蒂心中顿时慌张了一下,不过一想到海辛格尔不可能答应,又安定下来。
    果然,海辛格尔坚决摇头,拒绝梁小夏的方法。
    “那么,海辛格尔先生,除了青铜色的死亡症状外,您还看到什么有价值线索吗?”
    “还要什么线索,我亲眼看到你杀死陛下,难道你想抵赖不成?”
    依格鲁再次大吼起来,伸手直指梁小夏:
    “当时我就在帐篷后面,你一出来陛下就死了,凶手!凶手!你化成灰我都认识你!”
    梁小夏没想到,这个喊得脸红脖子粗的精灵,居然还是个证人?
    海辛格尔再想开口斥责依格鲁,被梁小夏示意止住,就闭口不言了。
    态度意外地充满敬意啊,梁小夏没待细想,径自询问依格鲁:
    “哦?我冒昧问一句,你现在是几阶沙漠战士?”
    “六阶,我是陛下钦赐的金剑亲卫!”
    依格鲁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六枚细长的黄金耳钉在阳光下光泽闪耀。
    “六阶的战士……依格鲁先生,你应该庆幸,杀人凶手不是我,否则你现在肯定已经停止呼吸了,再没法一边享受这充足的阳光,一边伸出手大声对我指指点点。”
    梁小夏说完,手掌一挥,一支透明的箭从她手心飞出,绕着依格鲁的脖子飞了两圈,绕着依格鲁的伸出的手臂手腕飞了两圈,又收回到梁小夏手心之中。
    快!太快了!
    在场五阶以下的人类,几乎什么都没看见,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精灵和一些高阶的战士都看清了,却吓了一身冷汗。
    惊诧恐惧最厉害的,还是当事人依格鲁,直到箭矢离开他的手腕,向梁小夏的方向飞回的时候,依格鲁才明白发生了什么。箭矢又细又尖,不到半秒时间,无声无息地绕着依格鲁走了一圈,这时间够他死好几回了。
    埃蒂低下头,用刘海遮盖住忍不住流露的阴鸾眼神。
    “我的精神力覆盖范围不止整个列迦落,如果是我杀了海因希,我会同时杀掉你们所有人,并且保证你们一个都别想跑,更不会走漏一点消息。”
    梁小夏的话听起来很吹牛,可大家都知道,她有如此自信的恐怖实力。
    “另外,我曾经对月以耀精灵的名义发过誓,永不将刀剑对准自己的同胞,我想,耀精灵的身份还是值两个钱的吧?“
    依格鲁犹豫了,他当时真的看到一个皮肤雪白,浅金发长靴的高挑背影,那四只耳朵怎么都不可能假冒。
    他也将自己看到的犹豫说出来了,只是一个背影,可确实是耀精灵的背影。
    “耳环?“梁小夏继续问。
    “什么?“
    “回忆一下,当时有没有在凶手身上看到这样的耳环?“
    梁小夏握住耳朵上的暗蓝耳坠,给依格鲁展示。
    “我想想,等等,我想想,“依格鲁狠劲地搓了搓自己的脑袋,”好像有,好像没有,我记不清了。“
    “如果没有,就能证明我的清白,这是属于精灵伴侣的羁绊之环,除非我死,不能卸下来,也不可能被完全仿造。“
    只可惜依格鲁记不清了。
    这一番问答下来,依格鲁心里也是越来越不确定,难道他真的冤枉了夏尔陛下?面对梁小夏时,依格鲁也自觉地没有了那股气势汹汹的愤怒。
    “海辛格尔先生,除了这些之外,还有什么线索吗?“
    “有,我从父亲的袖子里找到了这个,可能是他留给我的线索。”
    海辛格尔拿出一块水晶,两片打磨光滑的白水晶中间,夹着一片薄薄的,有些发黄的——樟树叶。
    在场知情的精灵同时都想起了些不好事情,看着海辛格尔的脸色黝黑黝黑的。
    “为什么是一片樟树叶?我记得樟树并不是东大陆的树种,它们只能生长在土壤肥沃,水分充足的地方。”
    这次先开口的是德米克,只要这最后一步走好,就能将精灵彻底打落。
    “加尔多陛下,我记得甚至连峇鲁的宫廷花房里,都没有这种树,就因为它体积太大,又对环境要求比较高?”
    加尔多愣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一件不算太遥远的时候发生的事情。
    四年前,海因希曾找到过他,想从他手中要回最后一座封闭的法师塔伊恩隆德的钥匙,也就是“地法之塔”的钥匙,那钥匙,似乎就是一片樟树叶的形状?
    当时他按着没给,也没太在意,这次却随手当做某个精灵族上贡的工艺品,扔进选美比赛的奖励名单里了。
    那把钥匙,现在就在奖品箱里,名义上属于这次比赛的冠军。
    这中间是不是又有什么牵扯?
    一涉及到阴谋诡计,加尔多的脑袋还是很好使的,即便他还不清楚德米克到底在搞什么鬼,也能感觉到,丹巴并不仅仅满足于将耀精灵抹黑,胃口大得还想把东雪从他嘴里挖出去。
    加尔多更加坚定暂时与精灵站在一起的决心。
    “其实,樟树…倒真的有一棵,我的一位妻子非常喜欢那种树木独特的味道,所以我从夏尔陛下那里高价进购了一株树苗,现在就在路上,估计过两天就能运到王宫里去了。”
    谎话怎么说都无所谓,先度过现在的难关,反正德米克也不能跑到峇鲁去验证他是不是真的有棵树。
    加尔多一说话,埃蒂就是一阵气闷。
    这是做什么!明明没有的事情,为什么要胡搅蛮缠?只要他说没有,埃蒂就可以顺势死死咬住夏尔,让她有口难辩。
    “哦,我倒是想起,这种树最早就是西方大陆的树种,听说遗弃之城也栽了不少,除此以外,北方没有,南方有却运不过来,这么看来还是夏尔陛下嫌疑最大。说不定陛下思乡怀念,常备一些在身边也不一定呢,最近一段时间,也只有您到访东方。只可惜,过了这么久,那些树叶估计都成烂泥了吧。”
    说完,德米克又转向海辛格尔:
    “为了保证公正,海辛格尔先生,不如派你的人到夏尔陛下的帐篷里搜一下,找找有没有类似的东西,怎么样?”
    海辛格尔点头,依格鲁去搜,回来时小心翼翼地捧着个装了沙子的长盒子,神色古怪,沙子上一把黑色烂泥。
    到这一步,埃蒂终于松了口气,松开了对德米克的控制。
    完全清楚刚才发生什么的德米克非常配合地演下去,不过一身风度骤然变得有些跋扈,一把拿过盒子,质问梁小夏:
    “看,夏尔陛下,证据确凿,您还有何话说?“
    “说什么?“梁小夏一脸迷茫。
    “这是从你的帐篷里搜出来的,你还不想承认吗?“
    德米克说完也顾不得脏了,一把抓住盒子里的黑泥,伸手凑到梁小夏眼皮底下。
    梁小夏急忙退了一步。
    “嗯,这的确是我帐篷里搜出来的,然后呢,我不觉得养只宠物拉出来的粪便,也能成为谋杀的证据。“
    德米克瞬间就把盒子扔了出去,气得脸色通红,从怀里找手帕一通乱抹。
    腐烂的樟树叶呢?
    被梁小夏召唤出的琥珀当做好吃的东西吃掉了,为此琥珀还闹了一晚上肚子,证据就在那沙盒里。
    德米克也想明白了梁小夏肯定是发现了不对劲,处理掉了樟树叶,心中对埃蒂姐姐的做法有些不满。
    埃蒂姐姐顾忌太多了,照他说,最保险的方法就是派自己人进去搜,趁机把东西弄进去,可她非要转折这么大一圈,非要将丹巴从中撇干净。
    这也是埃蒂的弱点,她太在意名声,在意自己在公众面前的形象,不愿担一点点的污点。
    早就织好的网,愣是被破开一个大洞,让网住的鱼跑掉了。
    埃蒂也是不甘心,她怎么能甘心!长这么大岁数,她还是头一回功亏一篑这么彻底!
    “好了好了,如今既没有证据能证明夏尔陛下是凶手,咱们也不能总这么揪着不放,还是趁机找到真凶,给海因希陛下报仇为好。德米克,我比你大几岁,说你两句你别不爱听,作为丹巴的储君,你应该学会理智地看待问题,别有点事情就上蹿下跳的,实在是有失风度。“
    加尔多装作一副长辈样子,笑眯眯地火上浇油,恨不得现在就激怒德米克。
    埃蒂也是在一旁沉思,既然前面的计划都落空了,她到底要不要就此发动攻击,将白精灵们围剿在此地,彻底斩草除根。
    “大家等一下,“
    海辛格尔不知在想什么,脸上挣扎得厉害,深深吸了口气,最终还是从口袋里拿出一封信。
    ”父亲死前,还留下了一封信。“
    众人都愣了一下。
    话一开口,后面就好说了,海辛格尔脸上的犹豫也逐渐褪尽,将信递给在场所有人传阅:
    “这是一封未完的信,写给族里长老的,父亲在信中推荐夏尔陛下…做他逝世之后的继任女王。“
    “什么!!!“几乎所有人都惊呼了出来。
    连梁小夏都感觉到不可置信了,海因希临死前,居然还有将东雪交给她的这个念头?
    那个看起来懦弱的,委曲求全的东雪之主,不将位置传给自己的孩子,却传给一个只见过一面的外人…他竟会有如此魄力?
    海辛格尔也没管大家是如何震惊,径自拿着信从头到尾念起来。
    “……东雪在我的手中已然没落,我这一生的错误已经无法更改,可我总是忍不住私想,应该给族人留一个希望,一个未来,一个机会,来纠正我的错误,在夏尔陛下身上,我看到了这个机会。
    所以我推荐她为继我之后的掌舵者,守护你们,指引你们,领导你们在月色中前进。我也希望你们能……“
    信到此处戛然而止,可基本意思都体现出来了。海因希推荐夏尔陛下继承王位无误,未竟之意还是想要族人不要多做为难,扶植她坐稳位置。
    在如今没落的东雪,长老们的权利远不如东雪之主,十二位精灵长老都是海因希用自己人勉强凑齐的,所以这封信基本上也相当于一张立即兑现的诏书,奠定了梁小夏在东雪的绝对权力——如果它被写完了的话。
    海辛格尔念完信,在场的几大人类巨头脸色全变了,德米克、埃蒂、加尔多,一个个不是脸色惨白,就是脸色涨红。
    加尔多忧虑,如果真让夏尔陛下上位,东雪势必不会像从前一样听话,搞不好形式还得反过来,变成峇鲁让着东雪走。
    埃蒂更不用说,听完信脸都绿了。
    埃蒂杀完人,大概布置好现场,检查完毕后就离开了,怎么都没想到海因希会留下这么要命的东西。
    早知道这样,她就该等海因希一和耀精灵分开就下杀手,而且要折磨得他求饶都求不出来再杀了他。
    该死的精灵,坏我好事!
    德米克再也无法忍耐,近距离对着海辛格尔吼叫:
    “这是胡闹,身为西晶的精灵女王,怎么可能兼任东雪的女王?这世上哪有两国共用一个君主的例子?海因希陛下不是神志不清,就是这信是伪造的!“
    海辛格尔猝不及防被大嗓门损了一下耳朵,脸色奇差地顶回去:
    “殿下您又不是精灵,怎么知道精灵的处事方法,两国为什么不能共用一个女王,夏尔陛下若当上东雪女王,我们精灵族也不过是一王分治,夏尔陛下也有那个能力。说到底,我们都是精灵,不会像你们人类那样热爱争权夺利,贪慕虚荣!“
    一个硬钉子刺回去,德米克被堵得暂时不知该如何回嘴。
    埃蒂再也忍不住了,亲自站出来问海辛格尔:“海因希陛下是您的父亲,他不将东雪交给你,而是交给别族的精灵,这件事本来就很奇怪。海辛格尔先生,你自己对此事是个什么想法?“
    这就是在完全挑拨了,明明白白暗示出来,如果海辛格尔想要东雪的掌控权,丹巴可以帮助他,而他也只需要简单说一声“我觉得这信是假的“就行。
    听到埃蒂的话,海辛格尔抿紧了嘴,眼中乱芒闪动。
    他在犹豫,和他的父亲一样,在这种大事上,他总是很难下决心。
    东雪之主,滋味美好的权利,谁不想要?不动心是骗人的。
    可是父亲真正勇敢了一次,他真的能睁眼说瞎话,毁掉父亲一生中最后的愿望?
    当灵魂回归生命之树后,他会无颜去见祖宗的。
    “不,我尊重父亲的想法,我也相信夏尔陛下会善待我们的。“
    海辛格尔的话,彻底压垮了天平最后的平衡。
    埃蒂眼中闪过狠辣之色,不能再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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