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高尚的情操推之极端,其结果与邪恶的结果一样。
    ——巴尔扎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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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小夏衣衫上被腐蚀了多处,一看就是经过一场激烈的战斗,她右手握着一团黑云,这团云像活的一样在她手中挣扎蠕动,并试图分泌出同样的黑水,腐蚀她的手掌,摆脱桎梏。与此同时,梁小夏手上还泛着一层绿光,如同隔膜一样包裹手掌,将那黑色的汁液隔绝在外,不停净化。
    “怎么可能,你怎么能抓住神父的神力?!”
    汨罗从出现到现在,这才第一次流露出惊慌之色。
    梁小夏沉默了一瞬间。
    和地面上的战争相比,一追上黑云她就被吞入其中了,黑云中的毁灭之力和死亡之力比落在地上的降雨浓郁百倍,,像酸液,又像是灼烧之火,从四面八方包裹着梁小夏,一碰到衣服就将之融穿,落在肌肤上,带给她难以言述的痛苦。
    这时候,梁小夏就算能够调用小树宝宝的力量,也只能局部有限抵抗和修复,顾头不顾尾,很快尾巴就受了伤,被浓重的毁灭之力腐蚀灼烧见骨。
    神力是不可抵抗的!
    在全身上下被不停腐蚀破坏,伤害转移,再次破坏的循环中,梁小夏无比清晰地认识到这句话的正确性。
    哪怕是世界之树,哪怕她强大如斯,死亡之语倒背如流,弓箭连射毁天灭地,都无法给这一团古怪的云造成任何伤害。
    汨罗的云,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灌满酸液的玻璃瓶,将她困死在里面,无死角地攻击她,融化她,无论她如何释放全身气势,用蛇尾攻击,膨胀身体,化为螣蛇从云层内部抽打,这团云都没有一丁点破裂的迹象。这该死的云还阻止了她与镜月的交流,无论她放出多少精神力出去,都会被云团阻断吞噬,将她困死其中。
    梁小夏都快急死了!她不急不行,戴着镜月给的戒指,她不受伤,但镜月在这种恐怖破坏力下,生命受不受威胁,如今是不是已经疼得受不了了,她一点把握都没有!还有小树宝宝,努力帮助她战斗的小树宝宝,等到储蓄的能量都用光了,小树宝宝也会死亡!
    然后,她慢慢地在焦急与痛苦的双重割裂下……失去了意识。
    内心底,只有一个执念支撑她,她不希望镜月死,不希望小树宝宝死,她还想继续活下去,守护所有她关心的人和事。
    她绝不能将精灵们都丢在这里,不管不顾!
    战斗中失去知觉,是非常危险的情况,但是许许多多的领悟,豁然开朗的感觉,也都是在这种近似于意识混沌,思维不清的状况下产生的。
    闭上眼睛悬沉云间的瞬间,梁小夏顿悟了。
    她没法说清她悟到了什么,没法用任何一种语言去描述她到底触摸到了什么样的力量,突破了什么界限。
    …...
    梁小夏长尾卷住那团巨大的黑云,双手扯着云团两边,用力一撕,整个云发出一声古怪的类似尖叫的声音,被她暴力扯成两半。
    汨罗仿佛看见,一个百战不殆的大力神,被螣蛇之女徒手车裂,鲜血淋漓。
    “我想抓住,所以我抓住了。”
    做完这一切,梁小夏转头对着汨罗笑了笑,这个笑容让汨罗感觉既熟悉又陌生。
    熟悉,是因为她的表情太过理所当然了,那样如同讲述天理铁律般的高高在上,没有丝毫傲慢的平静直叙,汨罗在西西弗斯身上见过太多次。
    只是一个表情,一句话,就让人感觉到了两个世界。
    陌生却是因为,夏尔的笑容总是有种性格面具般的谦和温柔,那是她作为精灵女王的门面,可眼前的笑却舒心温然,一看就是发自内心的笑容,和西西弗斯的冷漠笑容截然不同,也和夏尔对待她的态度不符。
    不过,这让汨罗古怪的感觉,在梁小夏身上只维持了一小会儿,没过半分钟她就恢复了正常,俯视下方战场,检查伤亡情况。
    梁小夏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了镜月,他穿着宽松的衣服,看起来很正常,可眼尖的梁小夏立即发现,他的动作不太自然,极力忍耐痛苦。
    “小树爸爸,你没事吧?”
    “绝对死不了。”镜月抬头,难得对着梁小夏温温一笑,还试着走了两步。
    该死!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如何让她安心吗?小树爸爸是傻瓜,天字第一号大傻瓜!梁小夏真想揪着镜月的耳朵骂。
    “就算你能够使用小手段化解神力又怎么样?跟着你的人早就在错误的道路上无法回头了,他们得不到宽恕!他们的灵魂将会在无尽的神罚中痛苦直到死亡!你只是侥幸逃过罢了!不信永生之神的人,都会和你一样下地狱!”
    对神的信仰和无限膨胀的信心,使得汨罗只是失神了片刻,就重新坚定地作践梁小夏,而从战斗开始,梁小夏一腔怒气一直憋着无法发泄,再转眼看到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汨罗还不停嘴炮,红着眼的梁小夏立刻对着汨罗冲过去。
    于是,满战场的精灵有幸见识了一次传奇弓猎手完全爆发时的恐怖。
    梁小夏背后的螣蛇图腾占据半个天空,猩红大嘴张开,鳞尾猛甩,狰狞地连空间都划开了,造成天上乱流狂卷,气刃翻飞。
    同时,连上半身都变化,只剩下四翼螣蛇身体的梁小夏百分之二百爆发战力,一尾过去就抽断了汨罗的脚踝,任她的脚以古怪的方向弯折。
    这是个开始,不等汨罗反应过来,攻击如同密集鼓点一样落下,身边还跟着一大群梁小夏特有的鸟箭,不停对着汨罗轰炸,完全不给她抵抗反应的时间。
    汨罗是西西弗斯的神使,也有类似于希尔的修复力量,但是这种力量同样需要时间来发挥作用,梁小夏的暴雨攻击,却是完全不留余地的猛攻,不等汨罗修复胳膊上被蛇毒喷溅的伤口,就被梁小夏尾巴一抽,将整个胳膊都卸了下来。
    胳膊,腿,下腹,不到两分钟,汨罗身上血肉模糊,别说衣服完好,连一块完整的皮都见不到,却没人能够看到攻击汨罗的螣蛇到底在哪,只听如同鞭炮般的音爆声响彻天空,将周围的空间都激荡得无比扭曲。
    战斗最后一幕,定格在梁小夏的尖尾插穿汨罗的胸口。
    她用力一挑,汨罗就连着胸到肩侧,被硬拉开一个血肉模糊的大洞,依稀可见破裂的自然之心和其余内脏,然后梁小夏尾巴卷住汨罗的头,用力一拔——
    汨罗被拔掉的头颅下面还连着一截脊椎,白花花如同蜈蚣一样,挂在梁小夏尾巴上,迎风晃荡。
    银色的血激射一地,然后就是“呯”一声,汨罗的无头尸身砸在地上。
    “啧啧,真惨……完全是虐杀啊,汨罗一定欠了夏尔陛下很多钱。”
    “我只是庆幸陛下还未完全失去理智到毁了整个卜伦德岛。”
    泰米尔和洛基观战完毕,心有余悸地互相交流了一下。
    做完这一切的梁小夏慢慢回复正常,扔掉了汨罗的头,手上握着一个沾血的玻璃瓶子,看着染血瓶中的白色细沙,完全怔愣。
    这瓶子,是她杀了汨罗以后,在汨罗的自然之心中发现的。
    落在地上的汨罗将草地砸出了个人形坑,没过几分钟,又开始耸动起来,身体完全分解为黑色的丝线,和同样变为丝线的头颅融合在一起,像一个巨大的黑茧,不到几秒钟时间,凝固为人形,又变成了汨罗的样子。
    重新复活的汨罗也有些出神。
    她一直信奉永生之神西西弗斯,追随西西弗斯,以最狂热最虔诚的爱意追随在西西弗斯身边,当然也一直知道,西西弗斯有许多下属,他们没有生命,只有微弱的灵魂,以忠诚到失去自我的奴仆身份,跟随西西弗斯。
    现在,她再也无法使用德鲁伊的力量,驱使蜜蜂,她血管里没有血液流动,自然之心不再跳动了……汨罗清清楚楚地感觉到,生命,离她远去。
    这就是永生吗?
    这就是永生。
    片刻的失落后,汨罗颠覆的狂笑,她用自己的生命,见证了神迹!
    完全不似精灵的狂笑响彻天际,南薇精灵们此时脑子里统一都是一个想法——汨罗疯了。
    而疯狂的汨罗没笑过五秒,笑声又像是喉咙掐住,脸上的表情陡然一变,连说话的声音,动作神态都变了。
    “我的神使有了新的进阶,不加抑制的愉悦,真是让大家见笑了。”
    西西弗斯!
    “看来,你已经发现我藏起来的小礼物了?”
    西西弗斯附身的汨罗对着梁小夏把头一点,看向她手中还染血的玻璃瓶。
    梁小夏眼睛危险地眯起,手掌紧紧捏住瓶子。
    为什么汨罗会表现得和白痴一样独自一人来卜伦德岛挑衅,除了座下的云给梁小夏造成麻烦,召唤出的亡灵生物让精灵们砍得手酸刀卷外,根本没有危害到南薇精灵一根毫毛。
    从一开始,西西弗斯就知道,汨罗不会是她的对手,从一开始,西西弗斯就没想着让汨罗打败她,从而打击梁小夏的声望。
    西西弗斯所做的这一切,完全如同钓鱼的人一样,将锋利的弯钩藏在鱼饵中,露出的危险鱼钩,就是梁小夏手中的玻璃瓶。
    更确切说,是玻璃瓶里面的白沙——慕蕊!
    时间旅行者并不是不会死,梁小夏就亲眼看到过慕蕊化作流沙,躲避危险。那瓶沙子,一落入梁小夏手里,就让她的心不停砰砰跳,这种血脉相连的紧张痛苦,是慕蕊没错。
    “别急着打烂我的脸,夏尔,你需要一些耐心,听我解释一下我在精灵新年恭贺你的礼物到底是什么……
    在不那么遥远的一段时间前,我忠心耿耿的手下抓到了一只小老鼠。她很有趣,非常有趣,真的,眼泪汪汪恳求人饶恕时,样子很惹人怜爱。
    我也从来不知道,谁的小手指剁下来的时候会变成沙子。其实不仅是手指,她似乎全身都能够自由沙化,这一点我还未研究透,你愿意听我汇报已知的部分吗?有脚趾,手指…….”
    汨罗半闭着眼睛,脸上浮现出享受的愉悦表情,嘴唇蠕动着,似是在回味慕蕊的痛苦寻求欢乐。
    “变态!”
    梁小夏骂了一声,正准备出手,天空蓦然打下一道又准又狠的闪电,轰掉了汨罗的半个脑袋。
    马塔基尼握着天候法杖,腾空而起,以前所未有的雷霆之怒,直面汨罗附身的西西弗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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