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皱眉,“她怎么会说你不是清白之身,这里面有没有什么把柄?”
    胡老四的事情还是烂在肚子里最好,楚云梨才不会在这些人面前提及,只道,“她张口就是下三路,习惯了。也知道女子名声要紧,故意胡说的。”
    “眼看着我就要嫁入公主府过好日子,她居然想要拦我,我自然不能留她!再说,这人也不是我杀的。我只是让他远远地送走他娘,我看不见她,她的话也影响不了我就行了,谁知道他会直接杀人?”
    向来没有依靠的姑娘,已经学会了不依靠人自己解决问题完全说得过去。老夫人还是生气,“无论如何,你都不该把家事捅到外人面前!”
    楚云梨再次强调,“不是我。”
    老夫人冷笑,“不是你会是谁?我活了一辈子,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这个世上最恨他的人就是你!”
    楚云梨就不说话了,反正再说,也会被认为是狡辩。不过,老夫人这话也没错就是。
    见她低着头沉默,屋子里所有人要么高高挂起,要么一脸责备,陈冀突然出声,“娘,此事还要细查。”
    “查什么?”没人说话,老夫人还不生气,见儿子又要求情,她简直气不打一处来,“我怕你这边还没查出,柳大人已经把我们府中查个底朝天了!必须让她知道自己的错误!”
    “别觉着攀上一门不错的亲事了,我便不能拿她如何!”
    陈冀叹气,“您想怎么处置她?”
    老夫人冷笑一声,看着楚云梨的眼神冷淡,“族谱上划掉她名字,嫁妆减半!从今日起禁足,不见客。”
    这几乎就是说侯府厌弃了这个女儿。陈冀当即蹙眉,“万一公主府那边退亲……”
    老夫人话接得飞快,“那正好。”她眼神直直盯着楚云梨,“这亲事当然是好,但这人选不好,就她这性子和脑子,我就不信她会帮着侯府。既然对侯府没助力,那她嫁不嫁人,嫁什么人,就都不重要了。”
    莫名的,这话居然还有道理。
    华氏从头到尾都没求情,不过借由身子不适,非要让楚云梨扶着她出门,此事算是告一段落。
    两人出门,华氏没有回主院,带着她去了楚云梨现在住的院子,“你真不能原谅我?”
    楚云梨倒是无所谓恨不恨,但代芋姗肯定不行。
    因为华氏想要儿子,她被苛待十几年,又因为华氏想要让她生孩子,直接迷迷糊糊就丢了性命,甚至不知道内情。如果可以,楚云梨相信代芋姗宁愿自己出生在普通的庄户人家,也不想由她生下来。
    楚云梨没答这话,反而问道,“侯府都这样吗?没找到证据,老夫人说是我做的,就一定是我做的?”
    华氏摇头,“她做了几十年侯夫人,我这个儿媳妇在她面前不能说话。郡主这个孙媳妇倒是可以,但没做几天就跑了。”
    提及郡主,华氏好奇问,“当初你为何要让她走?留着她给……添堵岂不是更好?”
    这个府中,要说还有人能让老夫人憋屈的话,只有乐安郡主了。
    楚云梨扬眉,“那陈玄奇几次三番想要唐突我,偏偏郡主还要护着,还怪我勾引她男人,太不讲道理。还是走了好。”
    华氏沉默,半晌又问,“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秦氏?”
    “是!”楚云梨毫不掩饰,“就算是陈玄奇只是送走她,我也不会放过她。”
    闻言,华氏惊讶地看着她,“你居然如此记仇?她到底养大了你……”
    楚云梨打断她,“那是我自己命大,你不知道我是怎么长大的,轻飘飘说这些话,你知道我多伤心吗?”代芋姗记忆中,都是饥一顿饱一顿,稍微大些之后,就是自己做饭,就这,为了每顿饭用的粮食多寡被训了不少次。
    秦氏倒是没动手打她,但她话语刻薄,尤其对于代芋姗来说,亲娘的鄙薄谩骂,简直比被一顿还让人难受。
    说起秦氏,气氛陡然沉闷,华氏转移话题,道,“刚才不是我不给你求情,实在是你祖母厌恶我,我若求情,她必然会更加生气。我要是帮你说话,其实是害了你。族谱上你的名被划掉这事……你别着急,往后总有机会,我会帮你的。”
    名被划掉,兴许还是好事呢。
    见女儿兴致缺缺,华氏转身出门,临走前道,“公主府那边若是知道你身份有变动,会不会对婚事有影响?”
    楚云梨似笑非笑,“不会。”
    在女儿清透的目光中,华氏有些囧迫,似乎自己的心思都无所遁形般,忙出门离开,怎么看都有股落荒而逃的意味。
    陈玄起不再是侯府世子,京兆尹那边便再不用客气,当即判了他死罪,秋后行刑。
    问题是现在已经是秋天,最多再有半个月,他就要死了。
    意料之中的,老夫人担忧的陈玄奇会将混淆血脉之事合盘托出的事情并没发生。
    他只要不蠢,便不会说。
    要知道,如今陈玄奇是绞刑,就是用绳子勒死,但若是他说了,兴许就是斩刑,那可就是尸首分离。再往后还有车裂。
    若是他说出换子之事,那他亲手弑母之事也瞒不住了,当今以孝治天下,若是弑母,至少也是斩刑。
    他不说,但有人会说。
    眼看着陈玄奇行刑的日子越来越近,京都各处突然就传出陈玄奇不是侯府血脉的话来。
    侯府多了个来路不明的大姑娘,年纪和嫡子差不多,且武宁侯夫妻恩爱,就是齐侯府的嫡女他都不看在眼中,又怎会和外面的女人生下来一个和嫡子差不多大的女儿?
    还有,那边大姑娘接回来,这边陈玄奇就下了大狱,怎么看都像是要杀人灭口!再有,侯府对于陈玄奇入狱后,没有任何哪怕一个主子去探望他,也没有人去想办法捞人。
    说得有理有据,老夫人知道后,勃然大怒!
    第399章 冤死的姑娘二十三
    此事关系重大,老夫人立即就找了所有人训话,就连被禁足了的楚云梨也被叫了去。
    寿喜院中,气氛比上一次更加凝重。
    老夫人眼神凌厉的扫过屋中众人,“多余的话我也不说了,反正你们只记着,侯府若是丢脸,你们面上也无光。”
    众人听训,并没有人反驳。
    老夫人看向齐氏,“聘瑗,我们侯府对不住你。但你也别忘了,当初冀儿带了华氏回来后,我虽然不喜欢她,但也怕武宁武昌两家结怨,可说了婚事作罢的。是你非要嫁进来,这些年来,你没能生下孩子。但侯府上上下下没人敢对你不敬,就连华氏在你面前,也摆不起主母的谱。”
    齐氏低着头,看不见她的神情,只看得到她下巴处肌肤苍白。
    “这些都是因为我,我觉得亏欠了你。但是,你既然嫁了进来,便不应该对侯府不利!外头的那些流言……你是想要毁了侯府吗?”
    齐氏抬头,皱眉道,“不是我!”
    “此事针对华氏而来,最恨她的人只有你,不是你是谁?”老夫人怒斥,“你们一个个都当我老眼昏花辨不清吗?”
    齐氏起身,“您是长辈,但也不能污蔑于我,我是恨华氏,但这屋中还有人要恨。”她伸手一指楚云梨,“她才是想要把这内情合盘托出的人。前天她的名从族谱上被划掉。等到京城中所有人都知道她是被换出去的侯府姑娘,要不要族谱,她也是正经嫡女了。”
    前面哪怕代芋姗被记上族谱,但没人觉得她是嫡出,都觉得她是外室女来着。这么说也没错。
    老夫人狐疑的看了看楚云梨。
    楚云梨把玩着自己的指尖,不紧不慢道,“是不是正经嫡女有什么要紧?祖母已经把我禁足好几天了,公主府那边一点想要退亲的动静都没有。都说嫁人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只要公主府婚事没变动,我无所谓。为了这个害我娘就更不可能了。”
    确实,禁足之后,余奉安也来接了她一回,不过被老夫人以婚期不宜见面太频繁为由挡了回去。稍微一打听,都知道她被禁足的事,昨日还问名,拿了她的生辰八字走,一切如常。
    屋子里一阵安静,齐氏冷哼,“炫耀什么?不过又是一个狐媚子而已……”
    本来不紧不慢的楚云梨霍然站起,一巴掌就甩了过去。
    “啪”一声,屋子里的人都怔了怔,老夫人最先反应过来,“反了天了,有长辈在此,你居然还敢对长辈动手?”
    齐氏捂着脸,一巴掌就要打回来。楚云梨后退一步,“她骂我狐媚子,这是她一个长辈该说的话?再有,“又”是一个狐媚子,分明是骂我娘!当今以孝治天下,我娘被骂,我身为女儿岂能干看着?”
    楚云梨倒不非要为华氏讨什么公道,这齐氏本身对她并不客气,话里话外全是鄙薄,府中的下人都知道,二夫人不喜欢刚回来的大姑娘,暗地里说了她不少坏话。
    齐氏一巴掌落空,再次上前,老夫人怒了,“放肆,都什么时候了还要吵。”
    陈冀出声道,“最要紧还是玄奇那边,他不能说出内情,只要他闭嘴,外头的那些流言,终究也只是流言而已。此事……”
    老夫人叹息一声,“祖孙一场,我亲自去吧。”顿了顿,“芋姗与我一起去。”
    楚云梨不明白她为何要带上自己,不过看看陈玄奇的惨样也不错。
    说走就走,老夫人直接带着她就上了马车,今日找了众人说话,要的似乎就是陈冀这一句话。
    马车中一片沉默,到了京兆尹的大牢外,嬷嬷上前与衙差说话,很快,有人亲自带着他们进去。
    进了大狱,一股难闻的气味扑鼻,老夫人皱皱眉,衙差见了,笑道,“狱中就这味道,您这样的贵人不习惯,像我们闻久了都感觉不到了。”末了还干笑两声。
    两人从牢房边上路过,到处鬼哭狼嚎,披头散发什么样的人都有。好多人都趴了过来看热闹,甚至还有人伸出手来想要抓她们,不过被衙差直接一鞭子抽了回去。
    很快,衙差指着角落中的一间牢房,“大公子就在里面,大人没对他用刑,我们也知道他的身份,让他自己住了一间,绝对没有人欺负他。只是大公子来之前就受了伤,有些狼狈。”
    边上的嬷嬷适时递出了一个荷包,“多谢你照顾。我家主子想要单独和大公子说说话。”
    衙差收了荷包,满意地退下。嬷嬷也带着伺候的人退远了去。临走前,递了个食盒给楚云梨。
    楚云梨接过,老夫人已经到了门口蹲下,里面的陈玄奇看到她,从角落中的干草上拖着一条伤腿连滚带爬的扑到门口,急切道,“祖母,祖母……你救我出去好不好……”
    老夫人被她吓得后退了一步,本就是蹲着的,一退之下险些摔倒,好容易稳住身子,裙摆已经被他抓住,“祖母,放我出去……那女人故意勾引我的,我不是故意的……”
    说的是他逼死一家三口的事。
    老夫人叹息一声,“玄奇啊,你受苦了。”语气哽咽,连眼圈都红了。
    陈玄奇趴在地上呜呜地哭。听到还有动静,抬眼就看到了拎着食盒走近的楚云梨,先是狠瞪了她一眼,然后眼神就落到了食盒上,再也拔不下来。
    从他入狱算起,已经过去了二十天,本来只能卧床的他,如今都能自己挪动了。
    老夫人擦了眼睛,慈爱地笑笑,“想吃饭吗?芋姗给你带了好吃的。”
    一边说,已经伸手接过食盒,把饭菜拿了出来,从最底下塞了进去,因为饭装得太满,进去的时候还撞上了木栏,米饭上面沾了不少灰,但陈玄奇根本顾不上,捧着碗头埋下去啃了一口,筷子都不要,用手抓了一把菜和着饭一起往嘴里面塞。
    老夫人一脸心疼地看着他吃,等他吃完,吩咐楚云梨装好碗筷,又从怀中掏出一枚符纸递了进去,“这是祖母特意给你求的平安符,你戴上……”
    楚云梨正在低头收拾碗筷,那符纸从她面前递过时,隐约闻到一阵药味夹杂在其中,又看了看面前的饭菜,嘴角微微勾起。
    陈玄奇住在狱中,想要让他死的法子有许多,都不用收买衙差,直接在他们面前表达出侯府厌弃了陈玄奇就行了。这个世上,永远都不缺仇富的人,陈玄奇一个富贵公子,要是没有庇佑,指定被欺负。他还浑身是伤,很容易就死了。
    但是她没想到,老夫人连这都等不得,那符纸上带上了些安神的药,饭菜中还下了毒。要是没意外,陈玄奇会在睡梦中无声无息就没了。
    他是死刑犯,就算事死了,根本不会有人查。
    老夫人给平安符,嘱咐道,“你别闹,乖乖的,等我想办法救你出来。”
    陈玄奇顺手接过平安符,闻言大喜,“我还能出来吗?”
    老夫人笑了,“当然,你是武宁侯府的大公子,我肯定会想办法救你的。等着吧。”
    说完,那边的嬷嬷过来扶她起身离开。
    楚云梨碗筷还没装好,见陈玄奇捏着平安符,满脸都是笑意,嗤笑道,“别傻了,人证物证俱在,你都判了刑了,除非劫狱,要不然,你只有去行刑时才能出这大狱。”
    “你懂个屁!”陈玄奇鄙视地看她一眼,“你在乡下长大,哪里知道侯府的厉害。祖母自小最疼我,她说救我,就一定会救的。”
    楚云梨摇摇头,“她疼的是她的大孙子,你是吗?”
    “就算我不是她亲孙子,但近二十年来的感情不是假的。”陈玄奇语气很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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