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六点门敲响了,开门是乔双和二龙到了,两人带着一个花篮。我苦笑说,我又不是开业,你们不必这么多礼。
    二龙说该走的仪式还是要走的,还有个礼物送给你。说着,从兜里掏出一个红绸子,里面四四方方好像是一本书。
    我打开红绸子,里面包着一本古籍,封面写着三字《甘露咒》。二龙告诉我,此咒为菩萨所传,下雨天吟诵可发大善心,把天之甘露雨水洒向十方众生,可以回向功德,对于出马仙儿来说,功德才是一切的基准。
    我赶紧收下,多多感谢,正聊着呢门又响了,开门一看,佛用品商店的秃头大哥带着几个力工到了,拿着先前我在店里买的东西。
    秃头大哥让人把佛龛抬到屋里,然后掏出罗盘选择合适方位,最后落在西方的墙根。那里本来有几盆花,全部清走,空地整理出来,摆好佛龛。
    秃头大哥又让力工搬出一尊黑色雕像,放在佛龛正中,这雕像看着非常粗糙,有脑袋但没有五官细节。
    秃头大哥告诉我,他给不少仙家立过堂子,我这儿比较特殊,仙家是一条狗,所以没有相应的神位雕像,这几天时间又赶得紧,只能做出这么个东西。
    我在心念中跟谛守说了,谛守声音很冷,“暂时先这样,以后堂口有了钱,再重新为我塑金身。”
    我腹诽不已,你还想塑金身呢,想法挺多。
    秃头大哥对于这些繁复的仪式特别门清,让人准备了红布红纸,点燃了长明灯,瓜果梨桃各色供品摆好。一切准备差不多了,眼瞅着就奔着晚上八点去了。
    秃头大哥有个随身的大包不离手,走哪提哪,我问这是什么,他神秘的一笑,说这是给媳妇陈芬拿的,晚上用的着,都是她的装备。
    我请众人在客厅休息,弄来了茶水,准备了好烟,秃头大哥拿出几包烟扔给力工,让他们早点撤。我说别急,休息休息再说。秃头大哥道,一会儿立堂口,如果不是修行人,闲杂人等最好不要凑热闹,冲了煞不是闹着玩的。
    把这些人打发走了,就剩下我们几个,现在就等陈芬上门主持仪式了。
    眼瞅着到了八点,左等不来右等不来,我有一搭无一搭和秃头大哥、还有二龙他们聊着天,其实心里闹腾,惴惴不安。
    这时,心念中响起谛守的声音,非常严肃:“不对!楼下有鬼气,是冥府的气息。”
    我听得一愣,与此同时,二龙和秃头大哥的脸色也变了,停下话头,目光直直盯着紧闭的大门。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屋里的光黯了下来,灯泡的亮度依旧,但屋里的光线朦朦胧胧,如同遮住一层看不见的雾气。秃头大哥就坐在身边,但感觉离着好远好远。
    我们几个人面面相觑,屋里越来越阴暗,温度也在降低,我伸出手,这么近看手,都觉得视线模糊。
    就在狐疑不定的时候,门敲响了,我快步来到门前,打开门,外面站着陈芬。
    陈芬表情很严肃,手里拿着两张黄色的符纸,贴在我家门前,然后一闪身进来,喝了一声:“快关门!”
    我赶紧照办,心跳得很快:“陈前辈,怎么了这是?”
    陈芬道:“谛守,你出来。”
    谛守从我的心窍里出来,两米多的狗头人身,手持钢叉,威风凛凛。陈芬道:“你搞什么,下面怎么会来这么多冥府的阴鬼,整个小区都站满了。幸亏有阴差带队,要不然非出乱子不可。”
    谛守摇摇头,神态孤傲:“跟我没关系,不是我叫来的。”
    陈芬凝神说:“今晚恐怕要出大事!我终于知道法融那老道士,为什么要托我当你们堂口的二神,真的是麻烦。”
    这时二龙带着乔双走上前,一起拱手:“陈前辈好。”
    陈芬上下打量:“二龙啊。哦,那小伙子是解铃的徒弟吧?解铃呢,还好吗?”
    乔双毕恭毕敬地说,我师父去了藏区,恐怕一段时间内回不来了。
    陈芬叹口气:“解铃也是个无事忙,整天忙,整天的天南海北,也不见忙出什么好处来。今晚有你们在,我心里能踏实点,你们两个就守着门口吧。门外我已经贴了驱鬼符,一般的阴鬼是进不来的,但也要以防万一。”
    乔双和二龙来到门口,像是门神一样,一左一右站定。
    陈芬看看表,说了声,“开始吧。”
    她把外衣脱掉,里面穿着一件大红底子花里胡哨的裙子,裙摆上有很多小鼓槌一样的东西,轻轻一摇,噼里啪啦的作响。
    秃头大哥赶紧把随身的大包递过去,拉之后,里面取出一面红色的鼓,轻轻一敲,发出沉闷的声音。
    陈芬来到佛龛前,闭目敛神,深深吸了口气,猛地把鼓拿起来,照着鼓面一击就开喊:“良辰吉日,开堂立仙,落马登科!堂口一开,消一切障消一切恶,信老仙儿要对众生起大悲心,一切障碍才可消减,所有祝愿才得满足。”
    这时候,我看到谛守带着胡月和岳野,三个幻身已站在佛龛前。
    这三个非人,普通人是看不到他们的,皆为幻象。我没有动用胡门仙印,也能看到他们,是因为谛守帮我窜了窍,可以看到自家老仙儿。
    秃头大哥端坐在桌子前,铺开红纸,规规矩矩写下五个字,掌堂大教主。
    谛守见状,归进我的心窍,我就感觉心脏难受,咯噔咯噔的,身上开始泛冷,骨头缝都冒着凉意,身体情不自禁发抖。
    我正哆嗦着,谛守大喝:“抖什么?我现在给你捆窍。平时逼着你练习,现在长进这么慢,身体经络还是没有完全打开,你还好意思抖。”
    我苦不堪言,身体不受控制,是谛守在操控着我。
    我一步步走到桌前,接过秃头大哥那只毛笔,在“掌堂大教主”五个字的侧下方,写下了“谛守”两个字。
    我这才明白何为落马登科。仙家上弟马的身,然后控制弟马,在堂单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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