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请你媳妇,又没请你,忘了先前跟你说过什么了?夫子已经把你的文章递过去了,几个前辈对你赞赏有加,现在要考校你功课,你不快些去那候着,在这磨蹭什么!”
    这种机会太难得了。
    书院那么多学子,不是人人都有这个机会。
    要不是夫子们惜才举荐了他,邬易肯定是要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好”
    最后看了眼已经消失的姚蝉,他大步流星的跟上。
    …………
    两个婆子搀扶着山长夫人慢慢悠悠在前方走着。
    姚蝉跟在身后,慢悠悠的打量着周围一切。
    石径小路延绵之处,是个僻静的院落,跟书院相比,山长夫妻住的院子更加清幽,院内有好几簇的翠绿的竹子,最中央有一缸盛放的荷花。
    跟村子里的房屋一样,是个简易的四合院。
    房檐下还挂着几串金黄的玉米,晾台上还晒着好些谷子,花盆内种着韭菜,辣椒,并不铺张。
    到了屋内,墙壁上挂着字画,还有孔孟人的画像。
    一雅一俗,好像格格不入,又好像相得益彰。
    估计是察觉到姚蝉的不解,山长夫人和蔼道,“我打小就是个农女,他是我家邻居,我们俩青梅竹马,长大后顺理成章的到了一起,但是自小养成的规矩是改不了啦!我听说你也是村里出来的?”
    说话的功夫,倒了杯茶给姚蝉,“尝尝”
    对方说的自己是乡下人,但给她倒茶后,却细细的观察起了她。
    姚蝉知道却没拆穿,双手接过茶水后,姿态随和的放在案子上,没有盖上茶碗。
    以前读书参加社团时,曾经对这茶道知识有点了解,上面所说,大户人家喝茶时,很少会盖上茶碗,因为害怕茶汤被盖子焖住,产生熟汤气,影响茶香。
    有的人家考量对方家庭出身如何,就会这么试探。
    虽不知她这此举为何,姚蝉也没故意犯傻。
    她这会代表的不止是自己,还有邬易呢,她可不愿意给邬易丢人。
    山长夫人的视线,从茶碗上移开,闲话家常般,跟她讨论着,从田间地头,到人情往来,间或掺杂着些风土人情,姚蝉知道她是何意,却没按着本性回答。
    照旧跟人打太急,倒是把自己的过往遮掩的严严实实。
    “小大夫医术不错,有没有考虑来书院当个大夫?”
    这是抛来橄榄枝了?
    “我就不来了吧,医术有限,再说我这人自由惯了,也不喜欢拘谨。”
    山长夫人笑笑,“是考虑到邬易不同意?放心,虽然都是男书生,但我们书院本来就有医者,那些头疼脑热的小毛病,就让他来看,碰上严重的,你再出面,至于银钱上面你不要担心,合理的范围内,我都会应承的。”
    这已经是她做出的最大诚意了。
    见姚蝉迟疑,她又道,“你跟邬易在一起,相处的日子也就多了,到时候我给你拾掇出个院子来,你们住的也舒坦……”
    这是高薪聘请,外带解决家属住处,这是下足了本钱啊。
    可惜……
    “还是算了吧”
    两厢交锋,似乎谁都没落到上乘。
    打官腔,打太急,山长夫人估计也没见过这种滴水不漏的年轻人,颇为疲惫的揉了下额头,姚蝉见此,赶紧提出告辞,不打扰她老人家休息。
    “行,你去吧,小娘子冰雪聪明,倒跟我年轻时候有些相似,往后空闲下来了,来陪我老婆子唠唠嗑。”
    先前已经拒绝了人家,现在正是缓和气氛的时候,姚蝉面带笑容,好像方才一切都没发生过,乖巧点头,“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只是到时候,夫人您别嫌我聒噪才好。”
    她安静退下。
    院子里早就多出了个嬷嬷,见姚蝉出来,笑眯眯的将她送了出来。
    在她走后,山长夫人掏出棋盘,左右两手各自执子,自己给自己下起了棋,想到那个小娘子,她眉眼含笑,将白子吞噬掉,跟清风般的感慨道,“真是只小狐狸啊……”
    …………
    姚蝉被人送出院子后,婉拒对方继续送她到书院的意图。
    她还想去找姚青山跟王家的管事呢,好端端的出了这么个事故,也不知道她的银子能不能照常收回。
    本着这种焦急忧愁的心情,飞快赶回了书院。
    此时跟她离去时有很大不同,中午时候的狼藉收拾差不多,宾客也散的差不多,她运气好点,刚进后院就看见了三叔身影。
    越靠近,越是发觉那边气氛诡异。
    今个犯事的那少年似乎受了不小的委屈,眼睛发红,情绪激昂的辩解着什么,三叔也同人解释,但是那个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人,清风楼掌柜却一个劲甩锅,不给他们辩解的机会。
    “这次的意外,是这小子笨手笨脚才闯下的祸,他本来跟我们清风楼就没什么关系,你们想要怎么处置,那是你们的事,这个人,这个马,我都不要了,你们爱怎么处理,我绝对没怨言!”
    生怕惹祸上身的掌柜的,在撇清关系后,撩起下摆慌张逃走。
    申沛没想到世道转变的会如此之快。
    前段时间他还笑着看别人倒霉,如今自己就成了阶下囚。
    他倒是挣扎辩解了,但如那清风楼的掌柜所言,谁会为了一个乡巴佬多费脑筋,会为他得罪贵人呢。
    这是弃车保帅了。
    世事无常,世事无常啊。
    他这边叹息声还没断,就看见姚蝉了,说真的,在此时他心底燃起一股希望,李家二房的少爷,他是指望不上了,那小子背信弃义,以前是他瞎了眼。
    如今他成阶下囚,唯独能救自己的就是姚蝉了。
    让她帮自己回去捎个信儿,让爹跟姐姐想法来救他。
    “那个,上次的事,是我不对……”
    他掺着八分真挚,同姚蝉道歉。
    姚蝉听见蚊子哼哼声,好奇的低头看着男人,“你是在喊我?”
    “你,你……”申沛指着她,受伤的五官挤成一块,“你不认得我了?”
    姚蝉摇摇头。
    申沛眼红了,他现在得调动全身力气,才不让金豆豆掉下来,说真的,这次的事他固然有错,但终究是因为姚蝉才受到这种待遇,受到这无妄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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