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走就带走吧,还特意来说一声做什么,生怕老爷不难受?下去,下去!”
    老爷都说了,那人被摘了器脏,根本活不下去,拉走一个将死的,还是十恶不赦的人,这有什么关系?
    这些下人也是怪没眼力见,害的老爷这么受罪。
    同县太爷模棱两可的态度不同,展平阳同时得到了消息。
    他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睁开眼,已经下定了决心,既然那小娘子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他用不光彩的手段来应对了,杀兄,杀友之仇,不能不报。
    怪就怪她不识趣,掺和进来了。
    因为这一个人搅起的浑水,姚蝉一无所知,她遵守着本心,义无反顾的踏了上去。
    姚蝉指挥着申沛跟三叔他们,抬着这奄奄一息的男人出府,但是刚刚还没多少人的县衙外,此时堆满了好些百姓。
    好多人表情欢喜的看着街角,期待之意满满,他们大多数都是等着亲人被官府的人解救回来的。
    能从杀人狂魔手里安然无恙的逃离出来,这是多大的福气啊,
    这些人里面,牛二他们最为焦急。
    都一个时辰多了,回来了只有寥寥三四个,他们家的孩子怎么还没回来?
    为了庆祝他们过来,自己还请了舞狮队,准备了炮仗,等着一会好好热闹热闹,去去晦气呢!
    而且刚刚听县衙的人说,那大坏蛋这会都已经快要断气了。
    这可是双喜临门。
    先前每接回来一个人,就有家属兴奋的在县衙门外放炮仗,尤其是有官府的人说,那坏蛋如今在弥留之际,以后镇子上又能恢复以往的安稳,住的相近的百姓,全都出来凑热闹了。
    敲敲打打,热情奔放的喜悦,充斥在县衙附近的街道中。
    杂货铺的老板受惊过度,这几天一直卧床不起。
    但是今个他听家里人说,那坏蛋伏法了,大家的亲人也被接回来了,那场噩梦终于要远离他了,这不就想着出来沾惹下喜气,好彻底遗忘先前那些不好的。
    可是他哪儿知道,今天有另外一场不幸等着他呢。
    姚蝉一行人艰难的在人群里挪动。
    早知道就不该从大门出来的,谁能想到都这个时间段了,外面还这么热闹,刚刚还是冷清一片呢。
    看了下担架上的人,他现在出血没止住,必须小心再小心才行。
    大门外拥挤,几个男人为了维持担架平稳速度跟龟行一般。
    就算再怎么小心,或多或少也有意外发生,随着欢呼声传来,有人喊着谁谁谁回来了,人群瞬间沸腾起来不说,还有好些人东张西望潮这边推搡而来。
    好巧不巧,原本遮盖在病患身上的布单也被人蹭掉,好巧不巧的,他的脸就这么露了出来。
    杂货铺的掌柜身子有点虚,没敢去人堆里挤,他孤零零的靠在石狮子旁边,默默地看着几步开外的热闹喜庆。
    耳畔传来噼里啪啦的炮竹声,周围满是热闹欢喜的场面,他舒展了下腰肢,这么热闹,就算是不参与进去心情都很好,在这多站一会,粘粘喜气,顺带也多去去晦气。
    就在他自娱自乐时,不知咋的视线就盯在那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上,可能是他们表情带着几分慌乱,也有可能是跟这种皆大欢喜的场面有点格格不入。
    他不由的盯着他们一举一动。
    可是!
    没等他移走视线,猜他看见了什么?
    那人的被单被掀起,那张面无人色,脸带伤疤午夜梦回无数次让他惊醒的面容重新跃入眼帘!
    是他!
    是那个化成灰他都不会认错的人!
    原先淡忘的记忆,此时重新笼罩在心头,他捂住胸口大口喘气,这人怎么阴魂不散,怎么就一直缠着自己不放啊,再有缘分,也不能这么高频率的遇见吧。
    人在极度恐惧的时候,是发不出声儿来的,等他家里人察觉到他不对劲赶焦急询问他怎么了时,他才稍稍恢复了几分。
    他指着姚蝉一行人,惊声大叫。
    “怎么了,怎么了?”
    一群人围上来七嘴八舌连问他怎么回事。
    申沛他们听见人群中发出的惊叫后,心头就浮出不妙的心思,抬着那人加快了步伐,可惜想啥啥倒霉,刚快走了几步,男人惊叫声如影随形。
    “我见那匪徒了,他没死,他还活着,他在那!”
    杂货铺老板伸手指着抬着担架逃离人群的姚蝉几人。
    “你在说什么胡话呢!”
    当初捕快们抬着人到处求医的时候,那人早就气若游丝了。
    而且那些大夫们可都是说了,他骨头断了,内脏都坏了,神仙都救不回来了啊。
    杂货铺掌柜的拍着大腿直喊,“我亲眼见的,这能有假?你们别跟着我浪费时间了,快些去报官啊,能光明正大偷出来罪犯,这也太没天理了!”
    这人就是噩梦般的存在,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就这么走了。
    见他表情不似做伪,人群一下乱了锅,好些义愤填膺的人围堵住了要离开的姚蝉一伙,另一堆人则是去击鼓喊着官府的人出面。
    群情激昂,纷纷嚷嚷着一个说法。
    还好吴遮带的家丁不少,在他们冲上来的时候,把他们护在了圈里。
    吵吵闹闹没吸引出来县太爷,倒是展平阳出现在视线中,他盯着那些不听劝的人再落到那个出气没进气多的人身上,冷笑不语。
    “展兄弟,这事县太爷啥意思,就这么让人把他带走?”
    县太爷不出面,大家可不是得找他来诉苦?
    “我劝过了,但是那大夫一意孤行,我点到为止,也不好再说,不过大家放心,那匪类现在已经是弥留之际了,活不成,也不会给大家带来威胁。”
    “那也不该把人带走!”
    “就该把他挫骨扬灰!”
    牛二跟他媳妇死等着儿子不回来,又焦心又烦躁,见罪魁祸首就在面前,哪儿能轻易饶了,本就干的打铁生意,性子简单粗暴,又在这种环境下,哪里能放过他们,当时就拦住了对方去路。
    指着他们鼻子骂。
    为人父母,儿子失踪,见到仇人了,哪儿还能有什么理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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