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事情真伪呢,我们后面可以分辨,但是眼下,你们是不是该让我先进去救下产妇?”
    在她提起这个字眼的时候,那婆子抓着她的力道更大了些。
    生怕她跑了似的。
    “用不着你,你先前下药,背后再救人,然后再拿高诊金,让我们感激你,打的不就是这个主意?
    现在我请了名医前来,一定能把人救活!”
    “这么自信吗?”
    姚蝉反问。
    听听,听听这说的是啥话。
    眼瞅着她还这般硬气,黄夫人终于露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
    在她眼里,姚蝉就是秋后的蚂蚱,不能蹦跶了,为何还这般狂气。
    “这话该我问你,你就这么自信,此时非你不可?”
    害怕吧?
    不安吧?
    就算医术再好,那又如何?
    这么年轻,能有多大的好医术。
    就算先前救活了人,但难保没带有运气成分。
    所以这事传出去,谁又相信她呢?
    她是厉害,可败就败在年轻上了。
    看她这年纪轻轻,没人会相信她。
    所以呢,为什么要跟自己作对?
    为什么不知道见好就收?
    为何又要掺入他们的家事里?
    等着吧,再过几个时辰,一切都会尘埃落定。
    到时候背负着一条性命的她,就算真的本事了得,也没人替她开罪了。
    她长抒了口气。
    真舒坦啊。
    递给那身边的俩婆子一个眼神,那俩人抓着还想辩解的姚蝉起身,不由分说的往角门那拉。
    “姚蝉!”
    叶端也有些着急,健步冲上去,想把她救回来。
    可惜又被钱喜跟其它婆子制止,把他跟姚蝉,一道捆绑起来,扔到了柴房。
    这一切发生的迅速且突然。
    谁都没发现在大门处有个瘦弱的小乞丐,将一切尽收眼底。
    在他们消失时,麻利的消失在黄家大门外。
    …………
    黄家是靠着儿媳妇嫁妆过活的人家。
    眼下有丫头婆子伺候着,那也是后来带进来的。
    没什么底蕴,更不是大富大贵的人家。
    所以这柴房,也别指望环境多好。
    柴房里,姚蝉被人绑着手脚,想坐不好坐,想躺不好躺,挣扎了许久,还是躺平接受命运的安排。
    杂乱的柴火旁,叶端望着窗子外的那半轮明月,眉头紧皱。
    “你在担心吗?”
    叶端垂下眸子,“不知那边怎么样了。”
    “能做的都做了,听天由命吧……”
    油灯忽的一下,被风吹灭。
    唯一的光源消失,小小的柴房被黑暗淹没、
    …………
    “忽……”
    不知过了多久。
    轻微的声音响起,豆大的光源在黑夜中绽放。
    一张憔悴的面容出现在视线内。
    “情况如何了?”
    “说是含上了参片,出气没有进气多了。”
    佛堂内漆黑一片,似乎把外界所有光明全都吞噬殆尽。
    黄氏走到门边,拉开大门。
    佛堂内的青烟被驱散,东边刚升起的朝阳,将簇拥着的朝霞,染上了绚烂的色彩。
    蓬勃的阳光驱散了心头的阴霾。
    “走吧,咱们去看看我那个苦命的儿媳,相处一场,总是要送她最后一程。”
    她们相伴到门外。
    正过去呢,门外传来一阵嘈杂。
    本来这旧宅临街,嘈杂些是正常的。
    但是今日的喧闹声咋这么大?
    叫来了门房。
    问他怎么回事。
    门房来支支吾吾道,说是府外不知怎么回事,堆满了一些上了年纪的老头们。
    又出事了?
    这种没完没了的事端,让人由衷觉得厌烦。
    “他们说是干什么了吗?”
    “没说什么,但是各个义愤填膺,说咱们府上扣了他们的师傅,让咱们识相些,把人给放了!”
    “混账!”
    黄氏怒目而视,“府上什么时候扣了他们的师傅?无稽之谈!”
    那些老头们都一把年纪了,她抓他们师傅做什么?
    古稀的老头扣下,当祖宗养吗?
    胸口传来一阵阵憋闷的滋味,因为过分生气,脑袋都有些眩晕。
    拒绝了下人扶她的意图,她深呼吸道,“把那些人撵走,现在正是关键时候,容不得出一丁点乱子……”
    下人匆匆离去。
    但是估计是没什么效果。
    因为院外的喧嚣声一阵高过一阵。
    走到院子里的时候,正巧遇见昨日请来的大夫,黄氏示意下人噤声,勉强勾起笑容道,“李大夫,我儿媳那边情况如何?”
    男人朝他行礼,又面带愁苦道,“少夫人的情况,很是特殊,她身子虚弱的很,整个人又是血气不足,按着往常这种症状的,估计熬不过产后三天,但她……”
    “她死不了了?”
    黄氏心中一紧。
    “也不能这么说,就是干熬的吧,有的人能熬得久些,有的则是时候短些……”
    “好,我知道了。”
    脑袋疼的越发厉害了。
    不等他说完,挥手示意人散去。
    随身伺候的下人,见她表情不对,犹豫了再三,还是追了上去。
    但是却被她制止了。
    “你别跟过来了,去外面看着,别让他们把官府的人引过来。”
    “好。”
    黄氏挪步进了儿媳妇的屋内。
    屋子里没了旁人,门窗紧闭,只有挥散不去的血腥味道。
    她放下手里的篮子。
    取出那碗温热的汤药。
    床上躺着的是让她忧心煎熬许久的人,她静静地看了许久。
    安静的房间内,幽幽声音响起,“你怎么还不去死呢?”
    没了别人,只有她们婆媳俩的时候,她终于可以不再隐藏自己的真实想法,吐露出恶毒的怨念。
    “从你第一次进家门的时候,我就看不惯你,明明是个商户之女,却能找到我儿子这般青年才俊,明明是个再下贱不过的人,却能一步登天,当举人娘子,当这官娘子……
    你凭什么呢?
    我那么优秀的儿子,为什么要背负着你这种腌臜的人,要这么委屈的活着?
    早先你怀孕的时候,我拼命给你进补,就想着有朝一日,你在生产时一尸两命。
    明明好好的,但你怎么又活了?
    对,因为中间多出了个绊脚石,不过没关系,她很快就成替罪羔羊,到时候陪你一起去阴曹地府了……”
    说完,端着手上的那碗难闻的汤药,死命的灌到她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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