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是有趣的紧。”
    女子纤细白皙的手指捻起鱼食,轻轻地撒进池塘。
    鱼食入水,带起一阵涟漪。
    池水中几尾肥硕的红鲤争先恐后朝这边游来。
    张张合合的动作下,是一个个泡泡出现又破灭的场面。
    女人优雅高贵的做完这一切,像是闲话家常般,同面前坐立不安的姑娘开口。
    是啊,两条性命只能活下去一条,真是有趣的紧。
    只有这些位居高位,不把人性命当回事的贵人,才会如此说吧。
    宋凝不敢直视面前气度雍容的白贵妃。
    但又无法装作没听见她的话。
    “能让娘娘展颜一笑,倒是她的福气。”
    她今日不知为何被传唤到宫内,本以为是宫中女眷不方便让太医们看病,所以才找了自己,但没承想,是被白贵妃传召到殿内。
    见到她,不免又让自己回忆起先前拒绝白家的婚事。
    她跟白昀一起长大,多少也知晓几分他对自己的情意。
    但感情的事,谁又能把控的了。
    就像是她喜欢上那个不好掌控,丰神俊朗的状元郎。
    而他却偏看上了一个从乡下来的村妇。
    自己也无法看上寻花问柳,平时没一点建树的白昀。
    被勾起了思绪,想到了难堪的过往,难免让她有些闷闷不乐。
    自然也没听到对面那人的询问。
    直到下面丫头不停的咳嗽提醒,才将她的思绪唤回。
    丫头重复了下白贵妃的询问。
    “你觉得那大夫,会选择喝,还是选择不喝?”
    嗯?
    问她吗?
    可她哪儿知道那人会不会喝毒酒!
    她似乎能联想到对面那人询问她时,会是怎样的姿态跟多么随意的口吻。
    这个难题,自己要如何回答。
    要是旁人,自己肯定不客气的说,谁管她喝不喝!
    但是涉及到那人……
    她是有私心的。
    如果喝了的话,那就代表那个大夫要救人,邬易就能活了。
    可是如果不喝的话,那邬易岂不是要白白丧命?
    她不想让邬易丧命。
    又有些想让那人喝下,一个死人,又如何同她来争斗呢?
    “这,臣女不能揣测,人心易变,又轻易不能试探,这很难说……”
    她思来想去,只能选择一个比较折中的回答。
    “哦这样啊……”
    她拉长了音儿,语气里带着几分慵懒跟笑意。
    但是紧接着,她再次开口,“都是大夫,如果换成是你的话,你会如何选择呢?”
    状似不经意的询问,对她而言,却如坠深窟。
    换成是她……
    这只是随意的一句话,还是脱口而出的试探?
    是不是知道她拒婚的缘由,知道她心思在别人身上了?
    她是不是在提点敲打自己,难道以后,自己也会面临到这样的选择中吗?
    宋凝自觉她是个八面玲珑的人了。
    但面对眼前这个在宫里十几年,还盛宠依旧的人,她竟完全看不透对方。
    周围一片寂静。
    丫头们噤若寒蝉。
    似乎都在等着她的回应。
    宋凝渐渐地平复了心情。
    稍稍组织了下语言才道,“臣女循规蹈矩惯了,从不敢,也不会有卫康圣旨这样大逆不道的行为,所以也不会面临这样两难的境地,贵妃娘娘,这个选择永远都不会落到我头上的。”
    这个回应……
    白贵妃抿唇一笑,“你倒是个机灵的,也罢,我也乏了,你自个在这玩吧。”
    身边有嬷嬷扶她起身,宋凝这才敢大出气。
    等人走后,她找了理由告辞。
    离开时,脚步匆匆,生怕再被人留下。
    “还是年轻啊……”
    看着她消失的背影,本该消失的白贵妃,再次出现在游廊下。
    此时被人扶着,白贵妃微微摇头。
    “您既然想为咱家公子保下这个媒,又何必旁敲侧击呢?直接说不就是了?”
    跟她年岁相仿,但是比她苍老无数的妇人,不免问出心中狐疑。
    “昀儿痴心于她,要是让她不情不愿嫁进去,事后被他知道,怕是又要同我闹脾气,再说,强取豪夺的有什么意思,得让她看清状况,心甘情愿的嫁进去,这才可以啊。”
    有点复杂,伺候的人还有些疑惑。
    不过,耳畔又有声响。
    “那件事可以缓缓……”
    看着池塘里层层叠叠的荷花,还有几朵含苞待放的荷花花苞,白贵妃略有些期待道,“你说,那个女大夫会如何选择?”
    这个提议,还是陛下在自己宫里歇息时,听自己说的一个典故,陛下才想到的。
    陛下对这个新科状元,是异于常人的纵容。
    但是太子殿下的离开,也是他心里的一道跨不去的坎。
    想救人,又想维持住君威,这是最好的法子了。
    一条人命,自然是没什么要紧的。
    她就是纯粹的好奇,她到底会怎么选呢?
    这可真让人期待啊。
    …………
    她会如何选呢?
    眼下所有人都在等着她的选择。
    姚蝉被这消息冲击的过于强烈,陷入到怔然中。
    “喝下这酒,多久会死?”
    面前禁卫们摇摇头,“这个,我们并不知晓。”
    他们以前也没喝过,加上陛下也没跟他们说过这个。
    姚蝉很想把这杯酒倒掉,凭什么。
    凭什么啊!
    凭什么自己的性命要被人拿捏掌握。
    凭什么她要陷入到两难境界!
    想救人,却非得要把自己性命扔出去吗?
    如果,她不喝呢?
    但手刚触到酒杯,对方似乎就看穿了他的想法,冷声警告道,“陛下有旨,错手打翻酒壶也不怕,宫里这玩意多的去了,但是打翻了,您可就没了再选的资格了。”
    也就是说,打翻后,直接当是弃权了。
    姚蝉猛地收手。
    这是把她所有后路都给切断了。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管了,拼一把吧。
    旁人以为她还要犹豫片刻时,姚蝉已经端起一杯酒,没犹豫没痛苦,直接灌了下去。
    姚蝉在赌。
    虽然赌资有些大,但她别无选择。
    她行动太快,饶是在场众人,都没想到她会如此利落。
    徐氏当下倒地晕厥。
    申沛他们表情几变,反应过来后,奔跑而来,晃动着她身子让她吐出来。
    辛辣的感觉入喉,还被人这么晃动着,她难受的咳嗽干呕了两下,但是就算呕吐出来,对方还会再让她选一次。
    何苦受罪两回呢。
    再说,眼下也容不得她浪费时间。
    她拉着不可置信的叶端上前,“你来给我打下手。”
    “你,你……”
    “没时间了。”
    叶端压下翻滚的情绪,拎着她药箱迅速跟在身后。
    亲自检查过,证实先前她的猜测没有出错,邬易伤口已经感染,不止如此,腹内情况也不容乐观。
    “你啊,也不知道图什么,要过什么瘾。”
    看着躺在床上,人事不知的邬易,她叹口气说道。
    如果不是他乱动,自己不会面临这样的选择。
    可话又不能这么说,如果不是他拖着病体来救她,自己不可能这么快出来,没准同那些内侍,还有当晚当值的太医们一样,都落不到一个好下场。
    所以,俩人之间的纠缠跟因果,到底谁欠谁,都说不清楚。
    她不是个爱追忆往昔的,既然决定做出了,那就好好办好眼下的事吧。
    况且,这一命好像换的也不是冤枉。
    如果邬易不是遇到她,再感染或是出现败血症的话,那就真的是神仙难医了。
    伤处稍稍处理了下,再次开始二次手术。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等再处理结束,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了。
    把东西消毒装起来。
    又把自己收拾干净,她深深的松了口气。
    “希望你这次可别再折腾这条可怜的命了……”
    还处在麻药中的她,带着些许的安静,姚蝉的口吻也没多少起伏。
    没怨恨,更没有愤愤不平。
    但连续站了这么长时间,对现如今的她,是个巨大的挑战。
    刚刚抬头,眼前就已经天花乱坠起来。
    昏厥之前,是一道疾奔而来的焦急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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