谦虚的态度,温柔似水的调调,别说白昀,就连路上的孩童都看呆了。
    叶端不欲多言。
    朝她拱手后,坐在另外一侧,给对方把脉。
    不过,跟先前宋凝把脉时的环境不同,他把脉时,周围交头接耳声不断,有看热闹的,冷嘲热讽,故意喧闹搅乱他的注意力的,什么都有。
    哪是先前宋凝看病时,安静的环境?
    叶冬芸看着他,心中同样忐忑。
    短暂的时间似乎被无限的拉长。
    许久之后,他收回了手,白棋受到眼神示意,抱胸质问,“如何,可是诊断出什么了?”
    不等回应,脸上马上露出讥讽神色,“你可别是这会退缩了,非要硬着头皮说,你诊断出的结果,同人家宋姑娘一样啊!”
    要真是这样的话,那可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先前的嘈杂喧嚣声小了不少。
    虽说看不惯他,想替宋家的人抱不平,但好奇心作祟,还是想听听他是如何狡辩,哦不,辩解的。
    “自然不一样。”
    哦?
    一句话,重新让旁观的精神抖擞,这小子难道想到别的什么辩解方式吗?
    “此话怎讲?”
    宋凝面露不解,面上做虚心样子。
    “我上次的诊断没错。”
    哗……
    人群简直沸腾起来了!
    这说的啥,这说的啥!
    咋会有人这般厚颜无耻,怎会有人嘴硬到如此程度?
    还说自己没错!
    他没错,难道是宋太医,还有宋姑娘出了错吗?
    荒蛮之地出来的人,知不知道什么是太医院,什么是院判大人啊!
    他们看客都气愤了好吗。
    “你也真怪,人家宋姑娘说的头头是道,你说不一样,总归把病因,发病缘由细致讲一下吧,你眼下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说你没错,别说是病人了,就连我们这些看客,都搪塞不过去啊!”
    “是啊,是啊!”
    叶端起身,看他们势必要一个解释。
    也就给他们个解释。
    当下不急不缓道,“还是肺腑之气损伤导致,怎能说是蛔厥,她的病诱发在肝,需养肝和化,健脾行水,治疗起来,宜用八珍汤,五皮饮之类,慎用十枣汤。”
    言外之意就是,她说的不对,还说诊断结果不同,那用药也大不相同,南辕北辙的药效,会让她的病症加重。
    可是,他的话,谁会相信呢?
    尤其是宋家那俩长辈。
    本以为叶家后人卷土重来,让他们着实紧张了些。
    毕竟他们宋家做到太医院之首前,是叶家一枝独秀的。
    眼下,这叶家后人不过,就是个半吊子,做什么慌乱,也对,这么多年他一直流落他乡,没有长辈同金钱扶持,没有祖上流传下来的药方来学习揣摩。
    如何能培养出卓越人才。
    当年天赋异禀的小子,现在也是泯然众人了。
    果然是……多虑了。
    宋太医面上浮现些许燥意,在这浪费的时间够多了。
    他也不爱继续周旋,面上还挂着和煦,但口中的话,却不再那么客气,他单刀直入道,“念在你是晚辈,又是故人之后,我托大,提点你两句。
    肺腑之气损伤。
    缘其病因病机之各异,治病也要区分对待,不能混同。
    病在肾须辨营养,肾阳衰竭,气化无权,则温肾抚阳以化水。
    病在心,心阳式微,水浊泛逆,亟宜回阳逐寒利水以消阴翳。
    气滞者,解郁化滞,血瘀者,活血祛瘀。
    寒热虚实之取舍,气血违和之化展,肺腑戕贼之培补,随机权变,治法在人,要在临症之方寸间耳!”
    一番说辞,说是提点,但处处是教训,那就差明着说,你小子一知半解,就不要再在这丢人现眼了。
    其实,被一个长辈,还是一个太医院里的人这般教训,如果他是在汴城生活的话,以后的前途跟退路,都已经被人给切断了。
    都说到这份上了,就差扣一个庸医的帽子了。
    往后谁还敢找他看病抓药啊。
    加上这些人眼下的态度,都在说着他偷盗了宋家祖上流传下来的药方。
    医术跟人品,都已经给否决了。
    叶端所有所有的后路,都被人切断了。
    二楼,气愤的拍桌声响起。
    欺人太甚,真是欺人太甚,只是,为何还有人会说他大度,不计前嫌的指导晚辈呢?
    他们都是被猪油蒙了心吗?
    卢明月打小见识过得多了,轻易能看穿他们的想法。
    暗暗摇摇头,“心胸是过于狭隘了,姚蝉……”
    她正想同好友说一下的时候,没得到回应,扭头看了下,眼下哪里还有她的身影?
    “坏事了!”
    心里一咯噔,赶紧去追她,但已经晚了!
    当她匆匆跑下来,就已经见到姚蝉此时已经站到楼梯前,站在了那些群口围攻叶端的那些百姓的中间。
    不安逐渐蔓延,她制止声还未说出口,就听到那到并不陌生的,带着嘲讽意味,但却带着十分护短意味的声音响起。
    “真是奇怪了,既然说的是要两个年轻人切磋,那就是两个年轻人的事,眼下是从哪里来的老古董,连把脉都没把,话里话未就指责着晚辈。
    口口声声说的是指点他,但我怎么句句听得都是否认跟嘲讽啊。
    话说您这一把年纪了,两面三刀倒是被您玩的通透,我看,就算是变戏法的,都没您这变脸快吧。”
    不是阴阳怪调吗?
    谁不会啊。
    不就是看叶端人老实,没根基,就想领着些虾兵蟹将来欺负人。
    没这个道理啊。
    还有,都一把年纪了,还真以为自己是朵老白莲了。
    这道不太陌生,但又带着狂妄熟悉的语气传来。
    宋凝身子一怔,不自觉的循声望去。
    姚蝉跟她视线对上,紧接着将视线移开。
    但在移开前,面上好像带着些哂笑的意味。
    “你是谁?”宋家二爷不快的出声询问。
    “在下姚蝉。”
    在场的几位,可以说都是熟人。
    宋春阳兄妹跟她交锋过几回,宋凝的爹,宋林涛,虽没见过她,但对她的名字,颇有些耳熟。
    毕竟先前赵都监,还有邬易那诡异的伤口,太医院的众多同僚都束手无策,是她力挽狂澜,把人从鬼门关拉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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