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开这公子哥品行如何,为人是否霸道,单从如今两方的身份,他是个病人,自己是大夫来讲,自己是最希望他可以活下来,没有任何后遗症的那种。
    “大夫,现在快好了吗?”
    站了有一个多时辰,燥热外加担忧,终于让白太尉按耐不住好奇,小心翼翼的问出了声。
    姚蝉已经开始逐层放回,缝合,闻言笑了笑,“可以是可以了,毕竟眼下没什么危险了。
    不过,你要看的话,还是要有心理准备,不然……”
    结果她没说,但是白太尉也能猜测出她未说完的话。
    不然就会面临,跟院子里东倒西歪的这些人一个下场。
    姚蝉这会说的不是气话。
    这人扭不扭头,对自己都没太大的影响跟干涉。
    本来让他站在这的作用,是解决突发因素,但是眼下,院子里都都没个清醒的人了,还怕什么突发因素。
    再说了,让他站岗,姚蝉也是有私心的,见证这场赌约的人,多数都晕厥过去了。
    她总得设法找个地位高些的,来给自己做见证吧。
    现在他该干的都干了。
    言外之意是,就算晕过去,也是无伤大雅的。
    白太尉犹豫片刻,还是没转动身子。
    “算了,一会没准还用得上我,我就不自讨没趣了。”
    有的时候,男人还是要维持面子的。
    一层一层又一层,不知不觉,她衣服再次被打湿,叶端见她长时间维持一个姿势,又见她已经快缝合好了,就开口,想要替她分担。
    “这个不行,外伤手术上的缝合,你可以来,但是这头上位置你不行,缝合头皮是这要注意缝合技巧,也需要控制打结拉扯的力度,要是稍稍不慎,也会带来不小的麻烦。”
    叶端缩回了手。
    原来还有这讲究。
    他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漫长的两个时辰过去了,伴随着最后一个工具放到托盘里传来的清脆声响,这也意味着这场手术到了尾声。
    “好了。”
    姚蝉直起腰。
    扭了下脖子,捶了下腰杆。
    “可以把他抬到屋子里了。”
    说了后没人回应,抬头一看,才看见地上那些横七竖八,晕过去的人,得了,都晕了,还怎么来帮忙,这就是靠不住的。
    “我来,我来吧。”
    白太尉听到她说可以了,这才扭过头。
    就算是结束了,儿子头皮上那些蜿蜒曲折的痕迹,还有简易‘手术台’上的血迹斑斑,还是刺激的他闭了下眼。
    眼下终于知道那些人,为何那么容易倒地不起了。
    这处理好了都是这般可怖,这要是没处理好呢?
    太可怕,太可怕了。
    “你吗?”姚蝉没有那般闲情逸致,来观察体谅他,犹豫了片刻后,点点头,“那也行吧。”
    那也行吧。
    这几个字,嫌弃跟凑合之意,还不够明显吗?
    这是多看不上他啊,
    以前的白太尉哪儿被人这么对待过。
    算了,算了。
    可是眼下这情况,那是无可奈何的。
    他用那种很烈很烈的酒洗了手,还把外袍什么的都脱了,穿上她给的奇奇怪怪的罩衣,就连头发丝都没露出一点点,这才被允许靠近儿子。
    当他们三人准备抬那床板的时候。
    她还一个劲在旁絮叨,不停的说小心再小心。
    笑话,就是个人……
    可当他咬牙抬起时,那腿还是打了下弯,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怪不得人家先前耳提面命的嘱咐,果然,抬人不轻巧啊。
    等着千辛万苦的把人抬到屋子。
    白太尉刚刚要开口,就被人打断,“好了,后续他还要观察好些时候,你先出去吧。”
    本来大好的心情,此时又紧紧的提了上来。
    “他,还没好吗?”
    “手术是比较成功,但是就怕有什么并发症,但是那都是万一,你也别吓自己。”
    姚蝉劝的轻松,其实她也害怕对方术后脑组织会出现水肿,到时候脑颅内血压再升起来怎么办。
    但是她不能露出自己的胆怯,本来自己就是主心骨,她慌了,这些人更慌。
    只希望这段时间的观察期。
    平平静静,无风无波。
    白太尉六神无主,被人请了出来。
    他在门外偷偷的扒着门缝,只听见里面说什么,还要插气管什么的镇定这些陌生词汇。
    这都啥玩意?
    气管,啥是气管?
    思来想去,还是没点头绪,叹气一声,终于有时间,把瘫倒在地上,已经被太阳炙烤大半天的妹子,拖到阴凉了。
    做完这一切,他安静的守在门外。
    同地上这些凌乱的人,静静地等待着他们出来。
    …………
    日光透过窗子,笼罩在大殿上的年轻人。
    邬易不是个爱出汗的,但不知是心中焦急,还是被日头晒过,鼻翼间带上细汗。
    已经快到午时。
    也不知姚蝉那边情况如何,如此一来,同陛下述职时,多少也有点心不在焉。
    他是刚入官场不久,尤其还是在国子监这个地方,官僚之风盛行,里面那些迂腐之人也很多。
    那就是一块铁板,让他过去,多少也是想磨砺下他,但没想到,倒让他改革了不少老旧条例。
    就连最近养伤时,也没闲着,重新修纂了一些古人留下来的晦涩残缺的竹简。
    还对里面的人员做了重新调整。
    他来的时间短,虽不能说把国子监治理的焕然一新,但绝对是有肉眼可见的改善。
    这些日子,就连里面那些上了年纪,脾气古怪又腐朽的老人们,提起他来,都是满是赞许的样子。
    公事谈完了,大殿内又寂静无声。
    皇帝清了下嗓子,又问了他最近身子如何,可是修养好了。
    邬易回答的一板一眼,谁都挑不出错来,对于君臣而言,他没有任何不妥,但是,有先前那人做对比,此时的他未免过于冷淡,敷衍。
    这个让人猜不出心思的陛下,周身又有些阴沉。
    也就是在这时候,紧闭的殿门大开,随着内侍走进来身影的动作,外面的暑热也随之闯入。
    “陛下,陛下,结束了,结束了……”
    他迈着急促脚步,声音里带着焦急跟隐约的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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