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马上就要启程回国了,公主这时候去礼佛,恐会耽误行程,让陛下怪罪于您。”

    晋国三皇子拥着袭灰红长氅,静观天雪飘零,恰似朱丹的薄唇翘起个弧度:“耽误?耽误便耽误吧。风似有情雪若多意,廷之你看,恭国崇文,连这一景一物、一花一叶,仿佛都饱含缱绻婉转。当真叫人流连忘返,不思归去。”轻轻叹息:“若是在我国境内也能观赏到如斯美景……。”

    在旁的人听出他话里的意思,面色一惊:“殿下,当心隔墙有耳。”

    皇子轻笑:“怕什么?我又不会当真带走这些景致,夸一夸而已。”掸去肩上细雪,往屋内走去:“你看看我可带了素净淡色的衣裳来,不是明日便是后日要穿的。”

    萧廷之一愣:“明日殿下不是要去拜访魏府吗?”

    “别人家办白事,总不能穿得太喜庆不是?”

    当夜,一个噩耗急传入养心殿中。

    作者有话要说:有粉红!有阴谋的一章!还是超过零点了t t

    【肆叁】相救

    “陛下,魏老国公他……似是在上林苑遭了意外。”来喜将这个消息报给岑睿时,他自己仍处于巨大的震惊之中喃喃道:“这怎么可能呢?前两日老爷子还来找您讨孙媳妇,一转眼怎么就……”

    一缕寒风渗入窗下,烛火摇曳,岑睿手里的纸张皱成一团:“魏长烟现在人在何处?”

    “魏监丞接到消息,已快马加鞭赶去了上林苑,想是仍在那搜寻魏老的……尸骨。”来喜眼圈红了,哽咽着说不下去。

    “傅诤呢?”

    “傅大人去钦天监,尚未归。”

    岑睿霍然起身,拽起衣袍简单套在身上,道:“你马上去大都督府传我的口谕,说有紧急军情让魏衍进宫商议,不得有误。”

    “那陛下您去哪?!”来喜见岑睿神色严峻,赶紧跟上前:“这深更半夜,要不等首辅大人回来?”

    “再等下去,魏府就要办两场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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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大半兵力在魏衍这个大都督掌中,此时不用想也是调不动的。匆忙间,岑睿点了百骑专职戍卫皇城的元从禁军,马不停蹄赶往上林苑。上林苑缭垣绵联,足有百余里,从其中寻一人无异于大海捞针。好在积雪皑皑,折映着月光,敞亮如昼,辨起路来倒也不难。

    据看守上林苑的郎官通报,魏老的踪迹是在猎苑那边发现的,岑睿带人觅着凌乱的蹄印一路追至松林边缘。

    一名年轻将领勒住马缰,踯躅劝阻:“陛下,猎苑深处蓄养着猛兽,路径隐蔽杂乱。要不陛下在此等候,就让我等进去找寻魏大人?”

    月冷雪寒,斜伸出的枝杈在地上连成张牙舞爪的阴影,松林幽深且寂静,偶有鸦啼惊起蹿破夜空。

    岑睿虽跟着魏长烟学了段时间的武艺,但仅是些皮毛功夫,魏衍派去追杀他的定是一等一的高手。两下权衡下,岑睿英明地决定还是别去拖将士们的后腿为好,只不过目送他们入林前叮嘱了句:“除了魏长烟以外的人都,”手果断利落地一斩:“给老子咔嚓掉。”

    “……”

    在松林边沿来回兜了两圈,岑睿耳际忽地捕捉到一缕若有若无的水流声,灵光一闪,人已循声走去。林间雪深一尺,沿途又歪倒着杂七杂八的乱草枯枝,岑睿走得颇是坎坷,后面跟着的两名侍卫心惊胆战地护在后面,生怕岑睿这一摔把自己的美好前程和脑袋一同摔碎了去。

    水声源头是处小小凹地,透过交错的树枝隐约可窥得个灰色人影靠着石墩,洁白的雪地上滴落着鲜红的血液,那人正攥了把雪将血迹掩盖住。

    岑睿瞧了会,往前走去,人没过去,一道破空之声伴着凌厉气劲甩到她面前。

    “谁?!”

    “陛下小心!”

    岑睿惊魂未定地被侍卫拉退了数尺,堪堪避开挥来的长鞭,大怒:“魏长烟你个王八蛋!”

    “是、你?”魏长烟手里的鞭子无声坠落。

    岑睿比了个手势,让侍卫退守到外围,自己蹒跚着走过去,草草扫去石墩上的雪,坐下冷笑:“还有力气朝我挥鞭子,看起来一时半会死不掉。”

    那一鞭子已然耗尽了魏长烟所剩不多的力气,身子一松懈就瘫回原地,血珠子伤口争前恐后地涌出来,又洒了一地。许是失血过多,脸色苍白如纸,不复往日贵公子的风华,很是潦倒颓废。

    岑睿上下将他打量了番,啧啧道:“我早告诉过你,要你提前下手,看吧。”

    魏长烟没料到岑睿居然到现在还有心情说风凉话,怒火攻心之下滞了气,连咳不止,瞪起的一双眼红得像要滴出血:“枉我家老爷子一心拥护你这废物做皇帝!好!岑睿你好的很!你个忘恩负义的窝囊……”

    话被个药瓶堵在他嘴里,岑睿面无表情看他:“喂,骂一句就够了啊。我真忘恩负义会冒险过来救你吗?嘁,保不准魏衍狂性大发连我都砍,就算安然无恙回宫,傅诤也一定等着罚我。”岑睿弯下腰,纯澈的黑眸透着一抹冰冷雪色:“我看你才是白眼狼,谁好谁坏都分不清!因为你的一念之仁,因为你所谓的不慕名利,因为你可笑的兄弟情谊!连累自己的亲祖父无辜惨死,而让你自己则沦落成条丧家之犬!”

    那双总是弯着的笑眸一旦失了笑意,仿若凝着万钧迫人压力,逼视得魏长烟几乎喘不过气来。让他更难以忍受的是,岑睿眼里微含的轻蔑。那些不屑与蔑视的眼神仿若像一把无形的刀,一刀刀割着在无所逃遁的他身上。

    看着魏长烟臂上凸起的经脉和崩裂的伤口,岑睿赞了下自己出神入化的好演技,估量自己这把火煽得差不多了。酝酿了下情绪,调整下面部表情,改走温情路线,和缓了声道:“先上药吧,再不然魏衍的猎犬真要追过来了。”

    “啪”扶过去的手被打了开。

    “老子自己来。”魏长烟粗声粗气道。

    倔啊,比驴子还倔!岑睿摸着自个儿小手骂了声娘,但考虑到今夜他受得刺激够多了,也就不再雪上加霜。

    “他是我老师,我上心不应该么?”岑睿莫名问。看着忍痛给自己上药的魏长烟和他微微颤抖的手,岑睿默然了会,慢吞吞道:“其实一开始,我也不愿做皇帝。我没读多少书,人笨又长进,还怕死地要命。你说我老子选谁不好,偏偏选我这个最不应当坐上这个位子的人。可有些事不是你想不想或者愿不愿的,既然走到这一步,不妨往下继续走,倘若有一天也许你会庆幸自己原先的选择。”

    丢了方洁净的帕子给他:“与其抱怨身不由己,不如试着让自己永不再重蹈今夜的覆辙。”

    这是在安慰他?魏长烟包扎的手一顿,半晌,嘶哑着声:“你想什么时候对魏衍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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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岑睿率元从禁军上林苑来的动静颇大,事情闹到了明面上,为免暴露,魏衍派去的杀手自行思考后,不敢逗留,终是铩羽而归。而魏衍匆匆进了宫,被晾在延英殿一个时辰后,才见得皇帝陛下呵欠连天地拐进门来。

    魏衍强忍着不满,恭顺又急促地行礼道:“陛下。”眼抬了抬:“半夜召臣,可是何处边疆告急?”

    找借口也不找个好点的,你戍卫京城,边疆告急关你毛事啊。岑睿翻了个白眼,不改颜色地和他哈哈了半天,随便扯了个理由踢走了他。

    魏衍摸不着头脑地回了都督府,一入府,属下禀报了魏长烟逃脱一事。魏大都督毛了,一脚踹一个“废物!废物!全是废物!”。踹完了,魏都督恨得挠墙,现在纵虎归山,这可如何是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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