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通过后家里倒是安静了好几天。就是苏小宝读书的事儿迟迟没着落,这天苏建刚对姚恒芝说:“你下午再去李家跑跑,找张老师把这事办了,马上就开学了。带上点苹果,别舍不得。”
    姚恒芝听了一肚子气,说着好像这苹果是你买的一样,你当然舍得了,从我爸爸家一箱又一箱的背回来。他们已经上班,哪里有额外精力看孩子,尤其苏小宝有这么大了,很不好管教。每天上班之前姚恒芝都要叮嘱好几遍苏楠不要跟苏小宝打架,还说“他要是动手你就跑,别呆着让他打。”
    苏楠就笑:“妈,现在苏小宝可欺负不了我。”开什么玩笑,十四岁被十一岁打趴。反过来还差不多。
    这边苏建刚还在说:“我说你爸也是,他出面去和教导主任说一句不就行了,非得我们自己跑,最后还不是打着他名号,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吗。”
    姚恒芝火了,之前苏楠就对她说妈你看着吧,我爸一定会埋怨外公不给小宝出力。而那头苏楠又跟外公说了,外公你别管我爸我妈了,既然他们爱揽事,就让他们自己解决,这人不自己亲自背一背石头,永远不知道自己的斤两。
    姚兆年还笑了好久,这丫头以前没看出来啊,心眼跟藕孔一样多。可都听进去了,楠楠说得对啊,阿芝这要自己脚上打了泡才会知道这条路好不好走。于是姚恒芝大大咧咧上门来说爸,你跟张校长说一声把苏小宝转进子校吧。姚兆年不仅一口回绝,还训斥了女儿一通:你们有什么事就找我有什么事就找我,要是以后我死了呢。
    姚恒芝吓得结结巴巴,这不去就不去,怎么还咒上自己呢。灰溜溜的回家跟苏建刚说这事我爸不管,他心脏不好,要去市里看病。苏建刚满不在意:那你就自己去找人呗。
    这平时顺风顺水惯了,想着也就是动动嘴皮的事情。结果校长说不行,这苏小宝户口都没过来,怎么转啊。姚恒芝回来又跟苏建刚说,苏建刚骂她傻,你这事哪里有一次跑成的,你多跑两次,多说说你爸。
    这么着苏建刚动嘴,姚恒芝跑腿,几次下来她心里有也窝火,你说得轻巧你怎么不自己去啊,我是不行,你行你上啊,看别人是不是一见到你那张脸就给你面子。
    牢骚归牢骚,事情还是要办,苏小宝已经杵在这里了,总要安置了。下午姚恒芝专门请了假、提着礼物带着苏小宝去了张萍家里。她换了个策略,张萍是苏楠的班主任,也是她们年级组长,挺有分量的一个人,和教导主任还是亲戚。
    “张老师在不在啊。”
    子校还没开学,因而张萍在家,打开门看见姚恒芝:“苏楠妈啊,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她眼尖的看见姚恒芝手里提的腊鱼腊鸡、脚下还有一箱子水果,笑容更是真情实意了。她拿来拖鞋给俩人换上,要说也就是他们家规矩大,这一栋楼都是工人,谁家还像这样到了家还给换鞋才准进屋。
    苏小宝很是好奇的看着毛线钩的拖鞋,索性蹲下去抠着玩,姚恒芝往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把他拎着进了屋子。张萍招呼她们坐并给她们削苹果,姚恒芝连忙制止“不用不用,刚吃了饭吃不下。”
    张萍飞快的削好塞到苏小宝手里:“给孩子吃的。这个苹果甜、吃吃看,再说一个苹果能占多大的地方。”
    苏小宝一句谢谢都没说,接过就吭哧吭哧啃起来。这边张萍又叫:“志国啊,你姚阿姨来了,打个招呼。”
    李志国的房门开着,人正端坐在桌前学习,听了出来规规矩矩问姚恒芝好。姚恒芝就夸:“志国学习挺认真,不像我们家苏楠,坐都坐不住。”
    张萍又端来一杯茶:“苏楠是个老实孩子。不过呢女孩子跟男孩子不一样,女孩子到了初中跟男孩子的差距就大起来了。”
    李志国听到提到苏楠耳朵都竖起来了,第一次打心眼里觉得不让关门这个苛政其实还不错,可俩个大人没再说苏楠了,反而尽说些庸俗的事情。
    姚恒芝:“张老师啊,今天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有点小事想请张老师帮帮忙。我家老苏的侄儿住我们家了,你知道的乡下条件不好,孩子爹妈困难,老苏他们家只这一个男孩子,等于就归我们养了。
    人既然过来了,孩子这读书也是——想张老师帮个忙,把小宝先插班,其他手续什么的我们再慢慢办。这马上就开学了,学习耽误一天是一天啊。”
    一边说一边把东西往张萍那里推了推。张萍沉思道:“看你说的,是啊都是为了孩子。不过这事我也做不了主,只能说帮你看看。“
    姚恒芝起身:”那我就不打扰张老师了,这志国还在学习呢,就不坐了,影响孩子学习。“
    张萍送她到门口,姚恒芝掏出一个红包塞张萍手里:”过年给志国的。“
    张萍推辞:“这是干什么呀,志国多大了还给什么红包。”两人扯大锯一样来回拉扯起来,到底是姚恒芝占了上风把红包塞张萍口袋里然后扯着苏小宝出门了
    张萍对着楼道口说“哎呀真是的。”然后愉快的关了门。
    进了房间打开红包吃了一惊“哟,两百块呢。”现在这个时候普通红包最多也就五块十块,结婚来往的人情也才五十。张萍乐滋滋的,觉得姚恒芝这人上道。
    她推开李鸣的门:“李鸣你猜刚谁来了?”
    李鸣抬起头、皱眉:“进门的时候敲门是基本礼仪。”
    张萍“嗐”一声推了他一下:“苏建刚老婆送了两百块钱的红包、想把他们侄子送到子校来读书呢。”
    李鸣皱了皱眉头,他一向是不喜欢这种行为的。这俩口子的搭配也算是奇了,如果说李鸣是正经埋头研究技术的人,那么张萍就是最会钻营的人。
    李鸣是正经中国冶金大学毕业的高材生,为什么从首钢的工程师调到地方、在旭升厂从技术骨干到车间、最后从车间到了子弟学校教书跟他不懂变通有很大的关系。他去举报前厂长和厂长的小舅子在购买生产线上虚报价格,厂长固然处分了,可你李鸣能讨到好吗。哪个领导敢用你啊。
    张萍呢,她当年知青下乡、队里回城的名额就只有一个都被她搞到了手。张萍进到旭升厂的时候还只是个临时工,单身的女青年总是会有一大波热心牵线的大妈在身边围绕,她就瞄中了李鸣。
    为啥,第一李鸣是孤儿,孤儿好啊,没有亲戚刮的;第二李鸣人老实,那是真老实,接触过几次张萍就很有把握这个男人连同他的工资带自己能够完全的掌控。“清华大学的才子人是真的老实,家里成分也好。”
    结婚后李鸣依旧宛如鸵鸟两耳不闻窗外事,张萍还试图让他多跟厂领导走动走动、到发生举报事件她也就完全放弃了。要问张萍有没有后悔选了李鸣,肯定有过,但她是个特别现实的女人,只看眼前,日子总要过的,而且李鸣虽然生活上完全不韵世事但是单纯有单纯的好处不是吗?起码家里的一切事务都是她张萍说了算,被她骂狠了也只是往书里一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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