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楠定定神,开口说:“明容,权势或者财富当然是这个社会最简单来评论人生的东西,一个人是大老板或者是高级干部大家肯定都会很羡慕,觉得他是个了不起的成功人物。但是——”她的声音变得深沉了点“但是,明容,这绝对不是评判成功的唯一标准。还有很多的人只想做自己喜欢的事,过自己喜欢的日子就好,不一定一定要成为大人物,但你不能说他们的人生就不成功。“
    ”我想明叔叔在边疆时心灵一定是自由又快乐的,雪域贫瘠又荒凉,但会有苍鹰飞过。”
    “明叔叔在意的从来都不是做多大的官,赚多少的钱,他应该只想无拘无束在他热爱的岗位的奋斗,奉献他的精力。虽然很可惜现在也许要中断了,但是他一定不会后悔。真的,明容,你爸爸一定不后悔。”
    那边久久没有声音。片刻明容声音响起来时感觉他已经清醒很多,也镇定了许多,甚至还听到他在轻轻的笑:“原来你除了吃和睡,还会像老师一样说教啊。”
    苏楠有些不好意思,却也松了口气:“明容,我等你回来给姚好记做招牌额,缺了你生意都下去了一大截。真的,没有你还真不行。”
    明容总是会到九中店帮忙,他俨然已经成了九中店名副其实的活招牌,苏楠甚至还要做个他的等身广告牌放在门口,被他强烈抗议才打消了这个念头。
    放下电话后苏楠却久久睡不着,她对明容说的这一番话,完全是以一个二十多岁的并且历经了两辈子的人的心态来说的。前世的姚恒芝无疑是失败的,可是包养情人发了大财的苏建刚难道就是成功的吗。
    以跳楼解决问题的自己无疑是失败的,可登堂入室的柳红难道就是成功的吗。
    同样明容的妈妈和舅舅日子过得很牛逼,可他们就一定是成功者吗。
    第二天早上起来,苏楠把明卫东出意外的事情告诉妈妈和外公,俩人也是愕然。尤其姚恒芝是曾经得到明卫东切身的帮助,更是惊讶得差点把手里的一锅稀饭摔到脚面上。
    “这是怎么回事啊,这世道好人就不长命,祸害留千年,这也太不公平了。”姚恒芝一边叹息一边摆放着碗筷。
    “妈,你别乱说,明叔叔只是受伤,又不是牺牲了。”苏楠也是服了她妈的说话水平。
    “他这都残疾了,部队里应该不能呆了吧?听说本来挺好的,职位还挺高的。唉,明奶奶也是个大好人哪,怎么就摊上这事了。”姚恒芝不停嘀咕着。
    “他这种级别的国家会妥善安置的,唉,也是浪费了一个人才啊。”姚兆年的高度当然比女儿要高一些。
    姚恒芝看苏楠已经吃完饭、准备出门上学,连忙叮嘱:“要是明容有什么困难你尽管帮忙啊,反正家里的存折你都知道密码。”
    “知道了,妈。你和外公也更要爱惜身体啊。”没多久明容一个人由一个小兵陪着先回来了,明二奶奶留在那边照顾儿子。姚恒芝可怜他小小年纪家庭几次遭遇不幸,就死活拉着他,一定要他住家里来。最后还是中晚饭和苏楠一起吃,但回家自己住。
    这么大的男孩子有自尊心的,姚恒芝也好,苏楠也好,也都不强求。明容住的地方离学校近,苏楠不要他跑来跑去的,逐渐就变成每天苏楠给做两餐饭,还外带打扫卫生。
    苏楠觉得明容还是有所消沉,他现在更不爱说话了,有一次还被她抓到在阳台抽烟。“明容,是明叔叔不太好吗?”苏楠看着他皱着眉头捏着勺子、半天却没吃一口,试探的问。
    明容摇摇头,勉强往嘴里塞了一勺汤:“我爸那是铁打的,他情绪比我们稳定多了。”
    而且该解决的事情都解决了,拖了好久的他的户口问题,回来时领导叫了人专门去江城和小叶村跑了两趟、弄他的户口。现在他已经是小叶村的人了。
    不知道明卫东领导派去的人说了些什么话,以至于时慧深给他来了个电话:“小容,你还坚持和你妈斗吗?这样有意思吗?你看你爸,一心想离开时家,结果摔得多惨,老天爷也不帮他。小容你呢,想明白没有,舅舅没有孩子,一直把你当自己孩子,你回来吧,什么都是你的。”
    明容和时慧深感情一直挺好的,就如时慧深说的一样,那对他真叫一个舍得和好。这一番话叫明容也有些伤心:“舅舅,我不是赌气。我爸出了意外和他离婚也没关系,他是为了救人而受伤的,是光荣。”
    时慧深嗤笑一声:“你倒是和你爸口气越来越像了。算啦,白眼狼是养不熟的。”
    明容还想辩解,却听到“咔嗒”一声那头已经挂掉了电话。他慢慢把话筒放回去,双手捂住了脸。
    的确,那边有很多闪闪发亮的诱惑,可是奶奶的温情,还有苏楠一家人的热心叫他舍不得放弃。如果很多很多的钱是成功的话,这成功却不一定是快乐的。
    “明容,你有不开心的一定要说出来啊。我们不是朋友吗?你不用隐瞒什么的,有什么可以帮上忙的我一定两肋插刀。”苏楠这不伦不类的话让明容扯了扯嘴角,稍微笑了一下。
    “我大概不会参加高考了。我想毕业后就去广东。”吃完晚饭后苏楠在厨房里洗碗,明容靠着门框看着她,两人随意聊着,突然他来了这么一句。
    苏楠今年是高二,而明容是高三,寒假过后就会进入高考备考阶段了。苏楠手一滑、碗重新掉入水中:“你···怎么···怎么就不读书了呢?你就确定自己一定考不上大学?如果是钱····明容我有钱,我收你利息就是,你不能不读书····”大概过于激动、她逐渐语无伦次起来。
    明容抓着她还满是肥皂泡的手:“苏楠”
    他这是第一次很认真的叫她的名字,苏楠不由闭上嘴,静静听他说。
    “我很喜欢你,虽然你好像还没开窍,可是我喜欢你。我不会逼你什么的,朋友也好什么也好,你愿意怎么相处就怎么相处。现在我一无所有,也不打算叫你就答应我。我已经十八岁了,从法律意义上来说我已经成年,我要去为自己挣出未来来,这样我才有追求你的资格。”
    艾玛这话说得——苏楠又是心酸又是感动,眼泪就一颗颗掉下来了。
    “别再劝我读完书什么的,我已经不能再等了。”
    虽然现在有句话叫搞原子弹的不如卖茶叶蛋的,大家心理都很浮躁,但是学习还是很重要的。这些话在苏楠心里滚来滚去最终还是没说出口,她没有办法跟明容说这些鸡汤也不知道怎么劝慰明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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