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相较于东宫,郕王府这边更加可疑。
    按照虞红裳的说法,太子是在郕王府接到登基的圣旨之后就鼻血不止,在那个时候就有脑瘤发作的迹象。所以太子的致死之因,更可能是在郕王府内,
    可惜李轩将太子回归京城后接触的所有人与物都排查过,依旧没找到什么可疑之处。
    到这个时候,李轩自己都感觉,太子在正位东宫七日后脑瘤发作,可能确是巧合所致。
    他现在之所以还在细心的排查,只是出于自身的疑虑与责任感。
    而在返回靖安伯府后,李轩虽然累极,却没有就此息,而是在院子里面练习起了铁布衫的拳架,
    铁布衫与金钟罩这两门横练功体,是不可以静坐修行的,必须以拳架,膏油,药浴等等来配合修炼。
    而在获得‘神愿石’之后,李轩这几天的修行是一日千里。
    原本他踏入五重楼境才不久,短时间内很难提升。即便手里积存着大量的灵丹,都得在五六个月才能够进入六重楼境。
    可借助‘神愿石’,李轩无论是横练功体,还是内修功法,都进展神速。
    此时的他,已经将自身的冰,雷,火,阳等武意,恒定在自己的意念与肉身之内,只要愿意,现在就可以凝练出强横的武道金身,踏入到七重楼境。
    可现在他还有两处不完满,一是‘核聚变’观想,还未能将之化为肉身与意念的本能——所谓武道金身,说穿了就是将武意化为自身的本能,形成肉体记忆。
    另一处不完满,则是铁布衫与金钟罩这两门横练功体,距离接下来的第三层‘铁皮钢骨’的境界,还有一定的距离。
    李轩有预感,如果他能够做到这两点,那么他的武道金身,将是无与伦比的强大,还可从这天地之间获得极大的好处。
    这时间也快了,李轩估计就在这两天。
    可惜的是,那枚神愿石也在他手中消耗到只有小拇指大小。
    李轩预测此物,最多就只能用到他进入七重楼境的时候。
    也正因此故,今日在宫中的时候,他始终都未想过用此物去救虞见济的性命。只因他知这么一点神愿石,对于虞见济的生死起不到任何效果。
    而就在李轩,才刚把金钟罩的功体拳架也练完之后,他忽然神色微动,看向了靖安伯府之外。此时有一个出乎他意外身影,来到了靖安伯府门外,在那里犹豫徘徊着。
    “元君?”
    李轩眼神错愕,然后就匆匆披着衣服,走出了门外。
    “不知元君何故至此?”
    ——关键还是这大半夜的,距离子时不远的时候。
    “李轩你在啊?”敖疏影望见李轩,则是神色一喜,然后就面色一肃道:“我是来找你道别的。”
    第398章 你干脆从了吧
    “道别?”李轩万分错愕:“可据我所知,殿下的神位册封,需得等元月十五,天子祭天坛时告祭天地才可完成。”
    册封神灵与官员可不一样,那是必须告祭给皇天后土的。
    敖疏影微一颔首:“按理是如此,可我等不到这时候了。南方有信,这几日长江上游大雨连绵,恐有洪灾,我必须赶回去看看。
    我已经告知陛下,因情况紧急,陛下允我不用出席元月十五的天坛之祭。”
    李轩就不禁扬起了眉角:“请问元君,这次的大雨与洪灾是因何缘故?很严重吗?”
    这是因他家就在长江上讨生活,不能不多在意几分。
    如果是他前世那个世界,一个水师将领自然是管不着水灾什么的。
    可这个世界,长江水系大妖成群,很多水灾其实就是妖怪作祟。
    李承基担任的操江水师提督,就有着镇压长江水系一应妖魔鬼怪之责。
    李轩问这洪灾是什么缘故造成,就是问是否水妖作祟。
    “还不清楚,不过长江上游的大雨已经持续了将近二十日,从去年腊月二十一日到现在,长江水面已经涨高了一丈二尺,许多地方都开始出现险情。”
    敖疏影凝着眉,眸含忧色:“其实什么缘由已无关紧要,这个时候,无论究竟是天发杀机,还是因妖祟作乱,那些水妖水怪都会参与进来,呼风唤雨,兴风作浪。
    李轩你不知么?你父亲诚意伯已经在南京整顿军力,准备往长江上游征伐,清剿群妖。昨日天子与内阁也在议论,是否命你父亲提调长江沿岸水师进驻江陵待变。”
    李轩还真不知道此事,他这两天一直都呆在炼器楼,今日一直都在忙着处理太子脑瘤晕迷这一事情。关键是他在北京城的消息,不像是在南京那么灵通。
    他心绪不由再次一沉,他好歹是出身诚意伯府,耳濡目染,对长江上的事情算是比较了解的。
    既然内阁都准备让南直隶水师,入驻江陵,那形势显是到了极端恶劣的地步。
    “多谢元君相告!”李轩此时又深深一礼:“听说长江上游通天河藏有妖魔无数,家父领军征伐,难免兵凶战危。还请元君有余暇时,对家父多加照拂。”
    “这是自然,我长江龙族与你们诚意李家,这些年来也算是同气连枝了。”
    敖疏影接下来却又面现犹豫之色,吞吞吐吐了起来:“那个,嗯哼,这个,怎么说呢?最近,咳咳——”
    她本想与李轩说‘王夫’一事,最近不知怎的,不但长江上下游的那几十座水德元君庙都立了李轩的像,这种趋势也发展到大江南北那众多支系。
    敖疏影已极力阻止,连续下了两次‘神谕’,让下面的人废除,可这些时日以来作用不大。
    后来她一调查,才发现是因立了李轩的像,导致各地的水德元君庙香客大增,收入的香火钱自然也是节节攀高。
    再查香火大增的缘由,才发现是最近民间流传了一个传说。
    大概是当朝靖安伯,大才子李轩游鄱阳湖,救助了困居湖底的水德元君,然后经历了一番悲欢离合,才子佳龙最终喜成眷侣的故事。
    各地的版本虽有不同,却是大同小异。
    说来奇怪,朝廷将她册封为水德元君之后,每年都在经由各种渠道为她扬名。可直到如今,她的信徒都不超百万之数,各地庙宇香火寥寥,全靠朝廷拨款度日。
    可在这才子佳龙的传说开始流传之后,她的信徒却开始暴增,各地水德元君庙的香客络绎不绝。人们忽然就觉得,这位水德元君和蔼可敬起来。
    敖疏影只用自己的龙指头去想,都知道这传说,一定是她那些兄弟们在捣鬼。
    敖疏影甚至都能够预想到敖衮那群混账接下来会做什么,等待事成定局。他们一定会撺掇她父亲东海龙王,说父亲你看,敖疏影她都已经嫁出去,已经不算是敖家的人了,你就收了她执掌家法之权吧。
    可事至如今,敖疏影也无可奈何。
    这就是她身为神明的尴尬之处了,那些庙宇都是由地方庙祝执掌,历年来对她也还算虔诚恭敬。
    敖疏影固然能够对他们施以惩戒,也能够强行废除李轩的神像,让他们再过以前那种清苦日子,可这却会大伤人心。
    所以她今天是来与李轩商量的,想说事至如今,木已成舟,要不你就勉为其难,担了这个‘王夫’的虚名吧?
    就只是虚的,并不需李轩与她真发生什么。
    敖疏影是想着不告而取谓之贼,强而取之谓之盗,自己虽已无力挽回,可还是得告知李轩一声。
    毕竟李轩与她一起受天下香火,虽然会有不小的好处,可未来也会有不少麻烦。
    可此时当话到嘴边,敖疏影却不好意思极了,吭哧了半天,都没有吭哧个所以然。
    李轩看她一副面红耳赤的样子,反倒疑惑了:“元君殿下您可是哪里不舒服?”
    他想这位龙君忽然嗯哼一下,霍然咳嗽一声,这莫非是病了?
    “我就是为除夕那天的事道歉。我先走了,你以后有什么事寻我,到城外的水德元君庙上柱香就可以。不对,你不能亲自去,让别人代劳吧。”
    敖疏影终究是没法说出口,她脸上满布红霞,接下来都不等李轩回话,就直接化龙飞腾空际。
    “元君你先别走啊,我还有事与元君说,元君?元君?”
    李轩看着她的身影,不由更觉忧心了,看这条龙连鳞片都开始发红了。好好的一条黑龙,隐隐然变成黑红二色交杂的色泽,一定是身体出问题了吧?
    这样的状况,去处理长江上游的雨灾,真得没问题?
    除此之外,他其实还有些关于驱散雨云的方法与敖疏影交流来着。
    现代有人工消雨的方法,或能对敖疏影有所裨益。
    而帮助敖疏影,也是帮助他父亲。
    可他越是喊,那条黑龙就跑得越快,一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而等到这位化龙离去,李轩就把已睡着了的管家李大陆唤醒:“最近家中可有信符传来?”
    之前他在北面辽太祖陵,蒙兀草原没有大晋驿站,所以那边是收不到信符的。
    最近几天在六道司炼器楼,那边也同样是半封闭的状态。为防灵力滋扰,影响炼器,所以一应炼器炼丹之地,也是严禁信符的。
    “有的。”李大陆睁着惺忪睡眼:“就在今日清晨,说得是长江大水,伯爷已经准备领军出征,让你不用担心。那信符找不到您的人,就落到了府内。”
    ※※※※
    于此同时,在金陵八卦洲的南侧,此时已战船如云,旌旗林立,呼喝之声震彻天地。
    诚意伯李承基正立于一座高七层的楼舰之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前方江面。
    此时已有总计十二个水师营,大小战船一千九百多艘,三万六千水军将士云集于此,正在此处操演着合战之法,做着出征之前的最后准备。
    不过看着前方舰船的操演,李承基却不禁眉头微皱。
    最近这些年以来,长江水系在他管控之下已承平十载,各地水师多年没有经历战事了。之前的建灵后裔之乱,也有不小的影响。此案牵涉到众多基层的水师将领,使得各地水师受创不浅。
    此时除了在他直接管理之下的三营金陵水师还能够入眼,其余巢湖水师营,太湖水师营,扬州水师营等等,在战阵之法上,都略显生疏。
    幸在那些船只的状况都很不错,这些年在他约束镇压之下,无人敢对水师军器伸手。所以各地水师营几乎都是七成新以上的新船,且军械齐备。
    而就在李承基凝神注目的时候,他的长子李炎匆匆行来,
    “父亲!”此时李炎的面色,万分凝重:“岷江那边的传回消息,相繇的封印已经损毁,相繇的主体虽还在封印当中,却极有可能已分出法系。”
    “当真?”李承基的眼眸,顿时已经凝冷如冰。
    相繇是上古水族大妖,是那位撞塌不周山的共工臣子。传说此妖蛇身九头,食人无数,所到之处,尽成泽国。它喷出来的水比洪水还厉害,又苦又辣,吃了就会送命,身上流出的血,一沾土地就五谷不生。
    远古时相繇先被大禹斩杀,复生之后再次作乱,又被战国时的大秦合一国之力封于岷江。
    李承基没有见过相繇,却知这是一位‘极天位’级的巨妖。哪怕它的一具分身化体,也极端的可怕,
    “可查清楚了,是谁敢如此大胆,破坏相繇的封印?算了,当务之急是速速驱散上游水妖,驱散云雨。你再去催一催南京兵部,让他们从速将军令下发。”
    按照大晋的体制,五军都督府主掌练兵与统兵诸事,兵部则负责兵备与调兵之权。
    李承基要提兵东进,必须有南京兵部的许可。
    “还有,再遣人去河南桐柏山看看巫支祁的动静,我看这云雨之势,似有往北方扩展之势。”
    巫支祁乃淮水大妖,其形若猿猴,金目雪牙,轻利倏忽。是大禹治水时,制服的三大水妖之一,被封印之前,也同样是‘极天位’。
    李承基望着北面方向,胸中一时间满布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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