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弋只瞥了一眼,便是转过脸。
    那些女子本来也该是赤裸而毫无遮掩的吧,刚刚那个无邪击杀这些畜生根本无需花费多少时间,然而她上去的时候,他才出来。
    那些被子是谁盖上的,毋庸置疑。随弋默了默,走过去帮一个女子解除药性之时,对守候在旁边且脸色难看的男子淡淡道:“肯陪你们来到这苦寒之地受苦的人,待你们如何,你们自己心中有数,莫要因此负了她们...否则,你们于地上这些畜生无异”
    这话一说,仿若重锤击打在在场不少男子心中,他们大多是商贾,碰过的女人也不少,但是跟在身边的...是发妻。
    而这些发妻大多姿容已衰,就算是年轻的,遭遇了这样的事情,他们心里多多少少有根刺,甚至有人已经不愿去看床上的妻子...
    也是被这个雌雄难辨但是仿若仙人的人淡淡一句,击中了心中的那一根肋骨。
    与畜生无异?
    他们都尴尬又羞愧了。
    想起刚刚那位不认识的冷峻高手尚且还能帮他们照顾妻子的颜面尊严,他们身为丈夫竟然第一时间是嫌弃对方...
    简直猪狗不如!
    不过有一个男子已经用被子包裹了自己的妻子,红着眼,轻疏着妻子的发丝,低哑道:“高人请放心,这一路来,无论我如何穷困潦倒,如何跋山涉水,她不曾弃我而去
    ,我又怎能负她,.何况眼下她能留着性命,我亦还活着,已经是比下面那些人不知道幸运多少倍...只是...”他看向在场老老少少不少男子,说:“我想,她们大多性子刚烈,若是得知此事,恐怕都不肯存活于世,是以,我想请求在场兄弟,都瞒着此事....在下感激不尽”
    若说前面那番话让人动容,最后那句话便是得到了所有人的赞同。
    这事儿本就不光彩,彼此妻子被侮辱,他们自然都希望别人不知道,如果都揣着明白装糊涂,大家离了这西域,将来日子还能照样过...这些年,走南闯北,什么难事没遇过,挺一挺,也就过去了。
    总比下面那些惨死的人强了不知道多少。
    看到这些人就这么定了,随弋心里也是松一口气。
    没一会,随弋帮这些女子祛除了药性,也有人主动找来了衣物,各自给自己的妻子换上。
    这时候,谁的心里也生不了旖旎跟淫~秽。
    人性本善还是有道理的。
    随弋上了阶梯就看见了这个偌大的屋子完全没有其他隔间,就一个寺庙。
    西域这边也供奉佛祖,只是她现在看着这个庄严无比的佛像总觉得心里十分不自在。
    若是佛能看到这样的恶魔行径,恐怕也想降下惩罚吧。
    下面那些人死里逃生,都忍不住打量这个佛堂,不由一个个都暗暗咒骂西域这些人缺德。
    “幸好不是咱们中原那边的佛祖,不然我真想拆了这座庙”
    “不过这佛像可真奇怪...你们见过没?”
    随弋也没见过这样的佛像,三个头,中央是一个男子,左边是一个女子,右边是一个孩童脸,男女分辨不清,都长得极好,庄严,美丽,俊俏...但是这三头六臂的可不急哪吒那样给人正气凛然的感觉,倒像是....妖。
    而且这墙壁上的壁画...
    随弋手指捻了念,跟之前那些人在祭坛上刻画的字体系出同宗啊。
    都是用人血凝练墨汁而画。
    “两位高人,咱们现在该怎么办,我想这地方肯定有很多他们的同党,恐怕我们都还没离开这个地方就被围剿了”
    山高皇帝远,中原那边的兵力足以推倒十个西域,可大军压根进不来,何况他们就是商人,还不到动用国家军事力量,所以啊....
    这事儿大发了,唯一能仰仗的也只有随弋两人了。
    面对这些人的诚恳目光。
    随弋回答:“他们已经在外面了”
    众人:“....”
    美男子,奥不,美人,虽然你的声音很好听,可我们真不想听到这句话。
    本来大门是紧闭的,这些人也不确定随弋是怎么知道外面有人。
    无邪当然知道随弋的判断不会有错,便是看了她一眼,大步走了过去。
    他也没问随弋外面人马多少,反正不管多少,除却那些压根没多少战力的人,也就他跟随弋可以出手,而作为一个男人..他不会让随弋先出去。
    大门被无邪直接拉开,原来傍晚才停的大雪此刻却是加重了,比白天的时候还要重,浓浓厚厚得下的无从躲藏,而在这大雪之中,佛堂之前....一根根火把燃烧着。
    前方是一片乌压压又凶神恶煞的人。
    至少百人。
    不过对于随弋跟无邪而言,后面那些人还可以算是乌合之众,大多数是西域的刀客,唯独前面一排的黑衣武铠之人让人侧目。
    为首那个人,身材很高大,脸上有一个恶鬼的银铁面具,一双眼昏沉沉得盯着门打开后走出来的无邪、
    当然,这个世界的人是不会有多少人认得无邪的,毕竟他不像随弋这样被动卷入诸多风云而名声大噪,他太低调,如果不是之前在洛阳码头一次出手,恐怕没几个人会知道有这个人存在。
    但是不可否认无邪本身就具备一种强势的存在感。
    高手,一个很可怕的高手。
    这个铁面男子沉了沉眼,沙哑道:“中原高手来此,西域蓬荜生辉”
    不等无邪说什么,他便是又低低笑了:“可就算是中原的大宗师,也不敢在我们这里这么闹事....有些规矩,你怕是还没领教过”
    的确,虽然西域这边这种肮脏事儿过不了很多人的良心,可中原跟西域之间的关系十分暧昧,按理说中原那边的武林高手是不该随便在这边闹事的,这就是规矩。
    外地人就是外地人,得按着当地规矩来。
    如果是其他中原武林高手,恐怕此刻会权衡利弊,不得不罢手,可无邪又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更别提什么中原了,所以这话于他完全就是废话。
    抽剑。
    那剑出的时候,纷飞大雪都忽然盘旋了起来,那是什么样的剑呢,屋中的人小心翼翼,十分胆怯,可到底所有人胆子大一些,看到了那火光之下旋转的大雪在那一剑之下旋转,切割,一剑纵横。
    继而,杀破千军!
    满地的雪,满地的血,寒冬红梅,如此美绝。
    唯一存活的是那个铁面男子,他的弯刀横在臂前,硬生生挡下了那风雪剑气,只是人被推送出了七八米之外,脚下一条痕迹笔直笔直的,而手臂血肉也撕裂开来。
    无邪一动不动,握剑而立。
    的确厉害,霸道不下于宋缺,只是一个是刀客,属于刚强霸道,而无邪,却是剑客,是锋利的霸道。
    那男子本知道厉害,想要急流勇退,转身便逃...
    突兀的,他一转头就看到了一个青衣身影不知何时竟然出现在了他身后,眉眼冷清卓绝,默默看着他...
    他的身体穴位已经被点住了,一动都不能动。
    好可怕的手段!
    比刚刚那个剑客更甚!
    无邪也是惊讶,她什么时候出去的?
    那扇门是打开的,可若是要越到这人后面,必然得经过他这里,可他刚刚并无察觉...
    神鬼之能?
    随弋不知道无邪所想,只看着这个被定住的人,风带着雪哗哗落下,很冷,随弋神色却很自然,问:“稚在何处”
    这伙人肯定是跟祭坛那伙人有联系的,而能培育稚的人绝不是等闲之辈,一头稚,对于战局影响有多大,随意心里还是约莫有数的,能今早扼杀就尽早,免得让对方用更庞大的血肉喂养出一头更成熟的稚来。
    当然,对于随弋而言,稚是为祸一方的存在,如果遇上了而不除,恐怕她心里也会不安。
    不过这人显然没料到随弋竟连稚也知道,所以脸色一变,却是端详了随弋的脸,冷笑:“我道是谁,原来是你!”
    认得她?
    随弋一想也就了然了,这伙人果然是一起的。
    “你可以先回答我之前那个问题”
    此人却是冷笑,随弋不由暗叹,这些西域的人真是一个比一个坚韧,不容易套话。
    或者说,他们更恐惧吐露真相的下场?
    就在随弋沉思之时....
    陡然!
    无邪动了!
    因为有两束寒光从东西两个方向陡然逼射而来....
    速度极快!
    快如闪电!
    而无邪的剑也极快,瞬息解决了两道寒光,且身形飘飞出去,两束残影,两束剑光,直接将两个人制住!
    不过也是此时...
    他却觉察到有第三道杀机已经锁定了那个面具男子,他眉头一压,却并不担心,只是将两人踢飞,两束残影合并,一脚踩在两个叠在一起之人的背上。
    随意的实力足以对付其他藏头露尾的人。
    另一头,随意一指便是点在了那一枚银针之上、
    嗡!!
    银光璀璨,银针粉碎,只有一声纤细清脆的空响。
    随意空余的左手掌心朝着那屋中一抓,吸力!
    哗啦~!
    一个人凭空飞了出去,吓了里面的人一跳!
    噗!
    这个人已经落在了雪地上。
    脚上鞋子也没有,事实上,在不久之前,她连衣服也没有——就是躺在床上的“受害人”之一。
    “大...大人...您这是?”
    这个貌不惊人的妇人有些惊恐又不安得看着随意,又不自觉得拢着衣服,面色煞白煞白的,仿佛被冻着了。
    随意幽幽看着他,事实上,她手上无兵刃,就是赤手也未钳制这个女人...这个人站在雪地之中理应是自由的,可她不敢动。
    随意的目光让她不敢动。
    “你很果决”
    果决到在察觉到了无邪的战力后,当机立断脱衣伪装成一个普通女子躺在那里,本身无邪并不看这些赤身裸体女子,也就少了很多洞察,才让她轻松蒙混过关,可随意不一样,她之前帮这些女子醒转的时候,虽然对方竭力隐藏伪装了自己的身体状态,仿若也被迷晕了被侵犯,可随意是什么人,磁感无所不知,当下就看穿了对方的一切,只是并不声张。
    直到刚刚这人暴露,随意才察觉到这个铁面男子必定知道一些事情,才让这人狠下杀手。
    雪花再飘。
    这个女子脸色一变再变,最后冷笑:“你果然厉害,难怪上头对你如此忌惮...不过这次你既然主动来了西域,就别想着再安稳回去了...“
    她的冷笑声诡诈恐怖,突兀将目光锁定在那个铁面男子身上,继而...她牙齿一咬,身体倏然着火。
    不过须臾,整个人烧成了飞灰,跟她一样的还有另外两个刺客,都烧了起来。
    这一幕让那个铁面男子瞳孔一变再变,心一横,忽然咬牙..
    随意的手指弹射闪光,这男子的嘴巴便是撑开了。
    随意捏着他的下巴看了看,淡淡道:“藏雷辉于齿内,埋腐毒于心脉,你怕的便是一旦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便会腐烂而死吧”
    男子瞳孔缩放,忽然道:“你的确可怕,没错,我宁愿被你杀死,也不愿死在腐毒之下...”
    不过他的目光转了一转,说:“但是你既然能看穿我体内藏毒,便是有法子解毒...若是我回答了你的一些问题,你便是肯放过我?”
    这人眼底有希望。
    随意神色淡淡的,十分淡定得将这种希望扼杀。
    “恐怕不行,你们做的事情...让我无法放你生路”
    这男子一愣,继而冷笑:“那就无法从我这里知道任何你想知道的了...孰轻孰重,你自己掂量掂量吧”
    他本是想要提醒对方,没想到随意压根脸色一变都不变:“不必掂量,反正我总能找到那个人所在....只是稍废时间而已”
    说完,随意的手指一并,就要杀死对方。
    这不是假动作。
    那男子脸色一变再变,最后恼怒得嘶吼:“你既想得到情报,又想杀死我,凭什么!”
    “你刚刚已经说过了,宁可被我干脆杀死,也不愿死于腐毒,而你并未如这些人一样自杀,恐怕就是心有不甘,心存怨恨,既然如此,我也算是帮了你吧”
    随意是那种可以大方到让人觉得优柔寡断,又可以吝啬到蛮横无理的人。
    这种特点也可以称为原则。
    这个男子卡在她的必杀原则底线上,可也遏制在他的底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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