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梁奕的沉默,云霆霄也沉默下来。同时,心里却涌上一股非常无奈的伤感!他不是那种喜欢悲伤春秋的人,但是此时此刻,却无法抑制心里的疼痛感。好像有一股无边无际的悲伤,正一点点的将他包裹住,扎挣不脱。
    他和梁奕的命运,何其相似?好像从他们认识的那一刻起,命运就把他们两个紧紧的拴在了一起,再也挣脱不开!他们是多么相像的两个人啊,他们的一切,都被人觊觎着,包括他们的生命!
    自己第一次见梁奕时,他不就差点挂掉吗?
    云霆霄想到这里,不由得微微扯了扯嘴角。他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那天却不知为什么,出手救了梁奕,当时他们才多大啊!他都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勇气,居然敢去救人。
    “想什么呢!”梁奕觉得云霆霄脸上的表情有些诡异,好像在回忆什么似的,又带着咬牙切齿的痛恨!
    “在想你啊!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早晚有一天你要重见天日的。”
    梁奕毫不在乎的道:“这有什么,老子早想好退路了。”梁奕私底下的时候,一身的匪气,说话做派都很随意,根本看不出来是位皇子。
    “对了,你成亲的日子定在哪天了?”
    云霆霄提起这个来,心情突然好了很多,压在心头上的浓重阴霾,突然就散去了,阳光一点点的透进来,照在他的心上,暖洋洋的。
    “日子还没有定,要等纳征之后,才开始择日。”
    云霆霄的话音刚落,梁奕就夸张的大叫一声,“日子还没定,那你定的什么亲?”
    “你到底懂不懂啊!还没到请期的时候呢!我已经给我师傅写信了,请他老人家帮着择日。周家也同意。”放着现成的钦天监不用,非要去请无量真人出山,可见这件事情在他心里,是极重要的。
    无量真人的地位,举国皆知,即便是当今圣上对着无量真人时,都要客客气气的!能让无量真人出马为他们当一回算命先生选日子,这也是他们的福气了,别人求都求不来呢!
    两个人嘀咕了一会儿,这才说起了正事。
    “王家蠢蠢欲动,老爷子又不糊涂,怎么就装作不知道呢!”梁奕很郁闷,提起这件事情来,就有些烦躁。
    他讨厌王家人,讨厌皇后,如果没有他们,自己的日子也不至于会这么难过!他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只想做一个安安静静的皇子,可是整个皇宫里的人,却都想让他死,好像只要把他拉下马,这天下就太平了似的。
    云霆霄觉得,皇帝一定是在忌惮着什么。可是他是帝王啊,王家能威胁到他什么呢?
    云霆霄一向冰冷的霜的眼睛,变得漆黑一片,就像浓重的夜色一样,化不开。
    周佳瑶最近忙得焦头烂额,她不明白为什么定了亲的女人要做这么多事情。
    她被林氏拘在家里准备嫁妆。
    从现在开始,她是一个待嫁娘了!所以不能再抛头露面了,只能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
    这对一向“野”惯了的周佳瑶来说,是一件多么崩溃的事情?
    她不能出去管理店铺的生意,就让红衣把账本送进府里来,看过之后再送回去!许多事情都只能交给红衣去办,多走了许多道程序,也就浪费了不少的时间。最让周佳瑶头疼的是,林氏让她准备嫁衣,还要给公公准备鞋袜!!!
    两世为人的周佳瑶,从来都没做过什么针钱活!了不起就是钉颗扣子,缝个荷包罢了,做鞋袜这件事,还真是难到她了。
    好在府里有女红出色的绣娘,这些针黹上的事情可以向她们讨教一二。周佳瑶跟着绣娘们学了有十天左右的样子,终于做出了一双像模像样的鞋子。
    石青色缎子面的厚底绣鞋,鞋头的位置绣了两株盛开的晚菊。
    这鞋是做给宋氏的。
    宋氏看了周佳瑶做的鞋子后,哈哈大笑的道:“这是打算贿赂我呢!”
    周佳瑶在家里憋坏了,可是林氏不让她出去,她就哪儿也去了不。所以她静下心来跟站绣娘们学做鞋,打算贿~赂宋氏帮自己说话,哪儿成想宋氏一下子就看穿了她的意图。
    不过,宋氏最后还是帮她求情了。
    “哪家大户人家的小姐出嫁,是自己绣嫁妆的?都是府里的绣娘绣好了,她们象征性的往上补两针,也就行了!公婆的鞋袜也不难,我们瑶瑶这么聪明,肯定能做得出来的。你也不用拘着她,咱们家的姑娘跟别人家不一样!”
    宋氏都开口了,林氏能说什么?
    她只得跟闺女讲道理,告诉她针线是不能落下的,每天至少要做一个时辰的女红。既便是去铺子里,出去的时间也不能太长!走到哪儿都得带着人,千万不能像以前那样随心所欲了。
    周佳瑶连忙点头,只要能出去她就高兴了,不敢再跟林氏讲条件。
    就在这时,周佳瑶的易得档里,迎来了第一笔生意。
    周佳瑶交待过,易得档是帮人找东西,找物件的地方,主要是帮人找珍惜药材和花卉。有些爱花成痴的人,为了一盆花,真的是一掷千金的,药材就更不用说了,好的药材都是拿来救命的,只有大户人家,有钱人才能四处的踅摸好药材备着,穷苦人家根本没有这个能力。
    所以,易得档接生意的时候,特别谨慎。
    这次来易得档找药材的,是个药材商人,专门做药材生意的,老家在山东,姓赵,是个体态偏胖的中年人。他家世代经营药铺,在山东地界也是小有名气,只是最近几年好药材越来越难找,老赵不得已只得转战全国,四处收集好药材。
    老赵这次出来,是找人参的。他特意去了一趟长白山,找到了几位有丰富采参经验的采参客,希望能从他们手里买到一些年份长,品相好的山参。
    长白山不仅风光秀美,景色宜人,且资源丰富,野生动植物种类繁多。这里是人参的故乡,整个大宋朝七成以上的人参,都是从这里采集的。
    老赵满怀着希望而去,失望而归!
    他买回来的人参,年份不长,品相一般,只能入药用,切片用。想要送人,又或是入药制成秘药,却是不够分量的。
    赵家药铺想要存几根好参做为镇店之宝,就得拿出魄力来。年份不够五百年的人参,根本不能入眼。
    周佳瑶想了想,觉得老赵的这单生意可以接!
    五百年年份的人参,价值千金。现在这样的好东西越来越不好找了,那些采参客个个都精明的很,得了这样的好东西,往往直接送到了贵人们的手里!贵人们手眼通天,钱也厚,把东西卖给他们,既得了实惠,又在贵人们面前留下了印象,何乐而不为呢!所以这些好东西流落到外头那些商贩手里的可能性非常小。
    周佳瑶直接交待张宾夫妇,先调查这个老赵的背景,身份没有问题了,再接下他的生意。五百年年份的人参可不是大白菜,让老赵做好出血的准备,一支参起码三千两,这还是看在他是第一单的份上,给了个优惠价。
    张宾得了指令,立马着手去办了。
    周佳瑶则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进到了仙府小筑之中,将灵泉水边五百年份的人参挖出几颗来,用事先准备好的木盒装好。
    人参采摘后是要在阴凉处阴干脱水的,阴凉干燥处储藏人参可以防止人参的营养成分流失,炮制药材的事情交给专业人员去做就好,周小米就做的,就是保持住人参的水分,不让它变质。
    其实人参放到仙府小筑中,根本没有变质的可能,但是她要掩人耳目,所以周佳瑶在木盒子的底层放了许多柔软的棉花和细布,将人参用青苔包住,放在木盒之中,这样一来赵胖子见到人参的时候,总不会太过吃惊。
    事实上,赵胖子见到木盒里的人参的时候,还是大吃了一惊!这些人参年份都妥妥的在五百年以上,只多不少!而且品相非常好,参根短而粗,人参的须,芦碗表现都非常好,环纹密而清晰,而且保存的非常好,就像刚采摘下来没多久似的。这样的人参,有市无价,就是有钱都买不到的,三千两,绝对是他占到便宜了。
    赵胖子心满意足的带着五个木头盒子离开了京城,而周佳瑶的私房钱则是多了一万五千两!
    有仙府小筑在,发财这种事情,不要太容易啊!
    不过,她也应该警醒着些,好东西难求,偶尔任性一次还可以,却不可一而再,再而三。虽然她有商队做幌子,但是实际上,这些东西的来路,根本经不起推敲。
    周佳瑶想了想,就给云霆霄写了一封信,然后让红衣递了出去。
    第一笔生意就这么成功,铺子里的人都非常高兴,周佳瑶给每个人都封了一个大大的红包。
    黄氏私底下跟张宾说,“当初东家说这是一个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的买卖,我还不信呢!如今却是心服口服了。”
    周佳瑶的信很快就到了云霆霄的手里,第二天,他便带着青风,青松二人上街了。
    他们主仆三人刚出府,身后就多了两条尾巴,青松和青风二人相视对看一眼,随即冷笑了下。
    三人在人群中穿梭,步子很快。
    盯梢的人不敢马虎大意,生怕把人跟丢了,又怕跟得太近会被人发现。
    实际上他们早就暴露了。
    很快,云霆霄进了一家当铺。
    青风和青松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也跟了进去。
    两人隐藏在暗处的人悄声交流,“世子怎么进当铺了?他也不像是缺钱的样子啊?”
    “谁知道呢,注意点,别把人弄丢了。”
    两个人站在墙角,一直盯着当铺的门口看。
    有人进,有人出,但是一直没有见到云霆霄。
    盯梢的人觉得不对劲,拍了拍同伙的肩膀道:“怎么这么久,快点过去看看。”
    两个人从墙角走出来,大步走进当铺,结果在屋里转了一圈,也没发现人。
    俩人连呼上当了,抓着一个伙计问道:“刚才进来的那三个人呢!”
    当铺伙计见两个人一脸凶相,十分不好惹的样子,连忙讨饶:“您问哪哪三个?”
    “领头的穿一件月牙白色的箭袖的袍子,两个跟班的穿的都是黑衣短打。”
    那小二恍悟,只道:“那位爷就借个茅房,从后门走了啊!”
    两个盯梢的气得不行,松开当铺小二就追了出去。
    哪里还能看到主仆三人的影子啊!
    云霆霄到了易得档的时候,周佳肴还没到呢!
    他坐在待客的小厅里喝茶,听张宾说那赵胖子来求人参的事儿。
    云霆霄听着听着,眉头便皱了起来。
    张宾见了心里没底,不敢再往下说了。
    没一会儿,前边便传来了动静,周佳瑶来了。
    黄氏把人带到小厅里后,就与张宾一起退了出来。夫妻俩相视一笑,到店里守着去了。
    周佳瑶一进屋,云霆霄的视线就粘在了她身上,像是再也移不开了似的。
    周佳瑶觉得别扭极了,偏又不能说什么。
    人的感情古怪极了!
    他们两个人没名没份的时候,在一起相处得还挺愉快的!即便是独处一室也不会尴尬,哪怕那个时候周佳瑶知道云霆霄对她有不一样的感情,也能落落大方的面对他。
    可如今两个人定了亲,周佳瑶突然就觉得别扭起来,她总是不自觉的躲避云霆霄的目光,总觉得他的视线太炙热,好像能把人融化了似的,让她浑身都不自在了起来。
    “你看你,一头的汗!外面太阳太晒了?”
    周佳瑶根本不相信这话是从云霆霄嘴里蹦出来的,“你是何方妖怪?速速离去!”
    云霆霄当场石化,“你作什么呢?”口气温柔得一塌糊涂。
    周佳瑶就笑呵呵的坐到他对面去了,戏谑的道:“就是想问问那个冷若冰霜,眼睛像刀子一样,一向信奉沉默是金的世子爷到哪儿去了!”
    云霆霄边喝茶,边若无其事的看了她一眼,“那是对别人,你又不是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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