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你是不是觉得有些沮丧,认为你师父在骗你?”大轮法王道。
    “倒不会。张妈妈一向对我视若己出,说她骗我,我是宁死也不愿意相信的。”裴继欢心情有些复杂地说。
    “你已经通过了你的师父为你设定的考验,下面的路要不要继续走,看你自己的了。”大轮法王道。
    “晚辈想试试。”裴继欢道:“请法王指点。”
    “试试?”大轮法王一声冷笑:“这一试试,也许就把你的小命试没了。老衲可以给你指一条路让你自己去走,但是你能不能回得来,老衲不能保证,如果你自己不小心死了,黄泉路上也别怪老衲没警告过你,你的师父张红拂也怪不到老衲头上来。”大轮法王一脸森然之色。
    “我去,出了什么事,跟大师没有任何关系纠葛。”裴继欢道。
    “你最好确定一下。”大轮法王清瘦的脸忽然凑到了裴继欢眼前,灰白色的瞳子让裴继欢吓了一跳。“不用最后确定,就这样了。”裴继欢心有余悸地道:“请你告诉我要怎么做?”
    “路就在你脚下。”大轮法王冷笑一声,轻轻拧动桌子上的一个不起眼的墨盘,墨盘上镌刻着的龙从一开始对着大轮法王,现在变成了对着大门外。
    地上吱呀露出一个巨大的洞口。
    洞口黑黝黝的,一股冷气从地底慢慢腾起,白色的雾霭逐渐在辩机堂里弥漫开来,正对着裴继欢的位置是一道古香古色的楼梯。
    “从这里下去只有一条路走,没有别的岔路,一直走到头,你想去的地方就到了。这条路上有没有机关,就不是老衲所知的了。记住,就算你回不来,也别怨老衲――你现在要反悔还来得及,等你走下密道,启动机关,就没有回头路了。这是一套死机关,一旦启动,绝对无法破解。”
    现在裴继欢知道大轮法王在大轮寺为何非在出家而且一生都不离开是怎么回事了。
    他一直暗暗奇怪,除了正宗的佛庙里应有的建筑比如山门、天王殿、祖师殿、弥勒堂和大雄宝殿及钟鼓楼之外,曲径通幽处,为什么还会有一座“辩机堂”,这不论在佛教还是道教,“辩机堂”看上去都是一个突兀的且并不合理的存在。佛土庄严,佛寺里的任何建筑都是有严格固定的位置和尺寸限制的,绝对不能乱套。当时裴继欢并未多想,现在他知道,这座“辩机堂”其实就是大轮寺上下百十年来一个秘密的机关所在。
    “这道楼梯只能承受一个人的分量,不要说多一个人,哪怕多一片树叶,楼梯也会立刻全部坍塌,这楼梯会立刻直坠下去,神仙老子也救不了你。我给你进口,出口要你自己去找。从此‘无字天书’和‘禹王九鼎’的秘密就与我大轮寺一点关系都没有了,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了么?”
    “当然知道。”裴继欢道。
    “记住,这些楼梯,你只能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下,如果你一心急直接蹦蹦跳跳地跑下去,整个楼梯会因为受力不均匀全部报废,你也就会因此从半中间或者更高的地方摔下去,啪嗒一声,摔成一团肉饼。但如果你下楼梯下累了,停下来坐在楼梯上休息一下,这还是不会有太大的问题的――你决定了一定要去吗?”大轮法王问道。
    裴继欢不再回答他的问题,他已经站了起来,一只脚踏上了第一个台阶。
    “嘎吱。”楼梯发出一声脆响。
    脚下就是无底深渊和阴冷的气流,裴继欢又踏出了一步。
    眼前一片漆黑,裴继欢记得楼梯的一面是靠着墙壁,手扶着墙向里走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但当他把千里火点燃之后,立刻冒出了一身冷汗。
    整个楼梯原来是悬空在中间,他所以看到楼梯有一面似乎是靠在墙壁上,正是因为太阳光投射进中堂给他造成的幻觉。好在他吃过几次亏以后,已渐渐学会了稳重处事,否则依着自己的想象和没有经过证实的判断,他还没走几步,就直接“啪嗒”,变成了一团肉饼了。
    楼梯的跨度有点高,裴继欢把宝剑插进腰带,以免走路的时候宝剑剑鞘下端的包铜磕碰到楼梯。虽然在黑暗中,裴继欢敏锐地发现这座楼梯正在带着他转弯,也就是说,这楼梯是一座螺旋形的楼梯,一路旋转向下,每一个台阶的木板上,都扣着结实的大铜钉,铜钉的一端固定楼梯不让它摇动,另外一断则通过一根细小的钢丝连接在墙壁上,这就是为什么裴继欢踏着楼梯,会发出空荡荡的声音的缘故。
    他在楼梯上走了很久,只觉得身体越来越冷,为了保证在不知尽头的黑暗中还有东西可以照明,裴继欢只好吹灭了千里火,凭着感觉一步一步向下挪,每过他心中估计的半个时辰,他就小心翼翼地坐在楼梯上休息一阵。也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黑暗中的裴继欢隐约觉得楼梯不再转弯,但依然是向下,脚下感觉到了坡度。他晃开千里火一看,眼前变成了一条向下的小路,一股冰凉的冷风正不停地吹来。他的千里火无意中晃了一下,顿时令他大吃一惊。
    原来四周的墙壁上竟然镌刻着精美的花纹,有的是敦煌莫高窟的飞天仙女,有的是两个头的恶鬼手提钢叉,有的是罗汉和力士腾云驾雾,还有精美的云纹和栩栩如生的飞龙彩凤,甚至玄奘取经的故事,也都镌刻在上面。而且看这墙壁的材质,就算不是名贵的青铜,也该是坚硬的生铁。走了这么几个时辰的楼梯,裴继欢大约估计了一下,这座楼梯离地面的辩机堂至少也有三四十丈高低,如果真有这么高大的话,大轮寺和大轮法王是如何募集到的这笔巨款来建造这么一个神秘不为人所知的出入口来守住“无字天书”和“禹王九鼎”的秘密?
    他一面想入非非,一面摸索着向前走,一个不小心,脚下一绊,立刻无法停止地咕噜咕噜向前直滚下去,耳边只听见呼呼的风声,不知道滚了多远,直到背心砰地一声撞上坚硬的墙壁,这才停止了下来。现在不但全身酸痛,千里火也不知道摔到哪里去了。不过好在他宝剑剑柄上还镶嵌着一颗价格不菲的夜明珠,掣出宝剑,借着夜明珠莹莹的碧光,他才发现自己已经“滚”到了楼梯的尽头,墙壁上湿滑无比,一直在吹的那股冷风也更加清冷,这跟冬天的峨眉山的雪风几乎一样刺骨。
    风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呢?
    风从脚底来。难道黑暗的地底,还有另外一片天地?
    大轮法王告诉他,底下环境险恶,终年积雪,不但人,就连鸟兽虫蚁也难以生存繁衍。既然风越吹越冷,那么也许离他要去的所在的入口就越来越近了。不过好容易等他找到一个透出丝丝光亮的小洞口时,才发现这个洞口四周全部是坚硬的石壁,以手触摸,冰冷刺骨,试着用力推压,石壁纹丝不动,石壁上结满了厚厚的冰棱,裴继欢发出的掌力反震回来,反倒把自己掌心震得微微发疼。找不到的入口,气温越来越低,楼梯已不能带他回到辩机堂去,裴继欢心中微微有些发慌。他趴在地上,把脸凑到那个拳头大小的洞口,向外面望去。
    他只看到一片银光,如果没猜错的话,这片银光应该是雪光,只是他在黑暗中的时间太长,雪光耀眼,他无法分辨罢了。
    他忽然想起读心术扉页上画着的图,既然有这张图,图上自然会有找到入口的方法。他定下心神,开始冥想他看到的两张图卷。
    那两张图,一张上面绘制的是四方形的大漏斗,另外一张,则是细节放大。
    他想起在图上看到的字:“左三右四倒退七,按之,门启。”
    左三右四是以什么地方为基准呢?随便找个地方左三右四肯定不行。他借着夜明珠的微光仔细看了看周围,开始用脚丈量出七步的距离。走了十几个来回,始终没有找到可以倒退七的距离。他忽然想道:“左三右四,向左走三步向右走四步,那不是回到了同一条线上了么?这就好比我以前见过的一种两人合使的剑法,无论使剑法的人怎么奔跑,都在太极八卦的方位上,最后两剑交叉,合力攻敌,还是会回到同一条线上来。向左走三步,向右再走四步,然后退后七步,其实左三右四,是一种提示,是让我从左向右的地方走三步,从右向左再走四步,再退后七步?那么这条直线在哪里?”想了许久忽然道:“这里有一个拳头大小的缺口,难道是以这个缺口正对的位置为一条直线么?”试着走了几步,果然只有正对着那洞口的方位能够走满七步还富有盈余。他急忙回到洞口位置以洞口为标记,自左向右走了三步自右向左再走四步,两次走下来,果然交叉点正在洞口附近,从交叉点向后退了七步,正好离墙壁还有一个等身距离。
    他走了这一段却发现并没有丝毫动静,周围的墙壁是墙壁,冰棱还是冰棱,静默无言地俯视着他,不禁大为懊丧道:“这是什么缘故?”脚下微微用力一跺脚,只听背后发出一阵怪异的声音,紧接着一股冷风之扑脑后,裴继欢大惊之下急忙飞身倒下,只听轰隆一声,墙壁坍塌,雪光刺得他连眼也睁不开来。但这一次剧烈的碰撞,令得一直悬挂在他头上的楼梯发出了一阵阵怪异的叫声,裴继欢一听声音不对,急忙飞身窜了出去。
    原来他一跺脚的位置,发动了一个开门机关,墙壁上一块重达千斤的石头因为裴继欢触发机关脱壁而出,将对面的石壁撞出了一个巨大的洞口。他刚刚跑出石壁,只听背后又是阵阵响动,回头一看,那楼梯也全部垮了下来。
    大轮法王说他要另外自己找别的出路离开,看来果然不假。楼梯的修建,从墙壁里飞出来的石柱,预先都已做好了安排,若是有人心怀不轨偷入暗道,触动机关,石头涨破石壁,楼梯垮塌,也断无生理。现在,除非裴继欢能找到别的出路,否则他就有可能永远也无法走出这个神秘的地方了。
    想到这里裴继欢只好苦笑。但他的苦笑还没有停下,就发现果如大轮法王所说,这里是一个难以生存的苦寒世界。以峨眉山的寒冷,裴继欢还能泰然处之,但此地的寒冷却是他难以忍受。但见极目之处,四野一片银白,冰雪呼号寒风刺骨,周围山壁,结满了厚达数尺的冰棱,比天山的万年冰带似乎还要寒冷,和大轮寺外的九月之初秋高气爽,简直是人间两个世界。正当他被冻得浑身发抖时,忽然听见耳边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虎啸,裴继欢吃了一惊道:“为什么会有老虎的吼叫?”但此刻眼前雪花飞舞,冰霜扑面,令他无法睁眼,更无法看清眼前的景象,判别虎啸从什么地方传来更是无从谈起,注意力也始终无法集中。他忽然想道:“师父以前教我练剑时,曾命我双眼蒙布,来判别对方出剑的方位,如今我所处的环境,与当时师父要求的做法几乎没什么区别。我不如试试这个方法,看能否不受风雪的影响来判定虎啸的方位?”心随念起,当下松开腰带,将腰带缚在双眼之上。
    他这个方法果然有些效果。当他眼睛完全不能视物,只听耳边风雪呼啸,豆大的冰晶夹在狂风之中抽打在脸上阵阵生疼,但耳朵的听觉却灵敏了很多,已能勉强分辨出虎啸的来处,精神也渐渐集中起来。此刻虽然冰寒刺骨,身体却因他运起了九转玄功而并不觉得很寒冷。他以宝剑为拐杖,试着向前走了几步,忽然觉得耳边风声似乎小了很多,心中暗暗奇怪。再走一段路,几乎被路上的石头绊倒,就在这几步之遥,风雪之声又小了很多,脸上再也没有冰晶抽打的疼痛,脚下似乎也感觉不到积雪的冰寒。他心中越来越奇怪,忍不住将腰带取了下来,定睛一看,不禁一呆。
    他眼前所处,依稀可见似是一个半圆形的山谷入口,背后雪花飞舞,狂风呼啸,一片白茫茫的,而裴继欢眼前的山谷虽也是白雪皑皑,却是风声习习,迎面吹来,竟带着一丝暖意,不禁暗暗惊讶道:“自然之手果然威力无穷,从我出来的洞口到山谷之间不过十丈远近,景色与气候便千差万别。想来无论你练成了多么高深无比天下无双的武功,在大自然的面前依然渺小得可怜!”将腰带缠好,手握宝剑,继续前行。还未走得过四五步,只听远处又是一声虎啸。裴继欢暗道:“听这虎的叫声,又离我近了不少,我倒要小心防备,以免猛兽突起伤人。”把宝剑拔了出来,剑鞘插进腰带,一步一挨,进了山谷。一幕奇景,也骤然出现在眼前。
    但见谷中冰川林立交错,遍布在一望无际的白色冰原之上,大小冰川发出怪异的蓝幽幽的光芒聚集在一处,仿佛遍地都是瑰丽耀眼的蓝色宝石,美得令人无法呼吸。低矮的山坡下是一条满布积雪的小路,小路的尽头是一座巨大的冰湖,冰湖中央凸起一块,形成一个小小岛屿,岛屿的四周,是静止不动的蓝色冰湖,裴继欢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如此美丽奇瑰的冰川奇景,不禁大声赞叹道:“到过如此难以描绘的美丽仙境,就算是死,我也甘心了!”当下深吸口气,走下山坡小路,向那蓝色的冰湖走去。
    哪知他刚刚走下山坡,脚下一踢,只觉踢着一块僵硬的东西,裴继欢以为踢着石头,低头一看,不禁吃了一惊!
    但见冰雪之中,仰卧着一具尸体。那尸体面色青白,双眼暴突,一张大嘴里塞满了积雪,身上衣服也早被冻得脆裂,手边放着一支铁枪。裴继欢只不过用手一摸,那尸体胸口的衣服竟自丝丝碎裂,成了一片粉末。裴继欢一呆,道:“这人也不知死在此地已有多长时间?他为什么会死在这里?”合掌念了一句“阿弥陀佛”,以手拢雪,重新将那人的面容盖住了。
    他站起身来走到湖边,望着一动不动的蓝色湖水,四周静悄悄的,一点声息也没有,刚才那声虎啸,也没了踪迹,心中暗暗奇怪道:“难道是我听错了不成?听错一次情有可原,但我明明真真切切地听到了两声虎啸!”侧耳细听,忽地又听见了那老虎的叫声。如果第一次第二次他听到那声虎啸是劲烈无比,现在听到的这声吼叫,却似乎是老虎垂死之前的挣扎。他一旦确定了老虎的吼叫声来自何方,立刻发足飞奔过去。
    他奔到一个山坡下,竟隐隐听见山坡之上有人的呼喝之声,心中暗道:“此地看上去似乎是一处绝地,荒无人烟,看样子我想得太过了。这明明是有人在此打斗。”越行越近,果然听见一头老虎粗重的喘气声和老虎身上发出来的刺鼻的腥气。原来山坡之上是一块平地,平地尽头,又是一片高耸入云的坚硬冰崖,三条人影来回穿插,在冰崖之下斗得正烈。
    但见两名身着黑白两色的老者,各自手持一条碧绿的拐杖,正向一人狠狠扑击。那人身材凹凸有致,窈窕之极,竟是一位女子,只是那女子面罩黑纱,连手腕手背,都在黑纱笼罩之中,裴继欢看了一看,只觉那女子一双眸子似有勾魂夺魄之力,多望得几眼,竟禁不住心旌摇荡,急忙内视屏息,凝神看三人恶斗。
    黑衣老者绿杖拦腰一扫,蒙面女子长剑呛地一声,冒出点点火星,那黑衣老者手中拐杖不知是何物所造,竟坚逾金铁,那女子一剑削不动老者手中绿杖,白衣老者绿杖已倏地点到蒙面女子后心。蒙面女子霍地一个“凤摇头”,移形换步长剑反指,铮地一声,将白衣老者的绿杖弹开,蓦觉两股无形大力分头涌来,那女子长剑递出,被这两股大力一推一绞,几乎拿捏不住,,手心虎口微微发热,心中一惊,定睛一看,原来两名老者分头发掌,将她攻势阻了下来。那女子长剑与黑衣老者伸出的杖头一碰,叮地一声,借势凌空倒飞,身躯在半空一个盘旋,呼地一声,风声猛烈之极,向白衣老者猛扑下来,黑白两名老者伸杖抵挡,只听当地一声,火星爆散,那女子手中长剑与黑白老者手中的两支绿杖同时折断!
    裴继欢在山坡边缘看了,不禁吃了一惊道:“好功力。那两名老者功力深厚自是天长日久修炼得来,那也就罢了,这女子的内力竟丝毫不在他们之下!”
    只听两名老者蓦地发出尖锐刺耳的长啸,身形快如闪电扑了上来,一出左掌一出右掌,登时又将那女子牢牢困着。裴继欢看了许久,饶是他名家弟子,竟看不出两名老者的武功来路,但见黑衣老者左掌外推,右掌内招,白衣老者却是右掌外推,左掌内招,两人相对,掌力在那女子身体周围登时形成一个无形巨大的漩涡,那女子娇弱的身躯被两人掌力推得宛如狂风巨浪中的一叶轻舟,摇晃不定!再斗得十几招,隐约见那女子黑衣之上布满了一层亮晶晶的冰晶,那女子招数渐慢,被两名老者的掌力,拖得步履艰难!
    只听两名老者同时大喝一声,四掌齐出,啪啪两声轻响,那女子双掌已被两名老者四掌罩住,重压之下那女子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要知比武对敌,最忌便是内力相拼,若是内力深湛,可以制服敌人结局还好,但对胜者的伤害,也是无可估量,胜者不但要耗费多年辛苦修炼而成的内力,身体筋脉也难保不被对方垂死反击而受伤。眼见那女子将要不敌,裴继欢大喝一声,从山坡下跑了上去,身体腾空飞起,一剑刺向两名老者!
    两名老者与那女子内力比拼已到了将要分出胜负的紧要关头,裴继欢忽然插了进来,只听砰地一声闷响,宛如平地起了个闷雷,两名老者好似断线的风筝飞跌出三丈多远,那名女子口中鲜血狂喷,身体摇摇欲坠!
    裴继欢一把将那女子抱住,长剑斜指,喝道:“你们俩用的是不是‘腐骨神掌’?!”
    那两名老者倒在地上,脸色苍白,白衣老者更甚,仰卧在地,已是呼吸微弱,似是命在须臾。那黑衣老者仰天长叹道:“天意,天意!我们好不容易将这魔头困住,从哪里跑出来你这不知死活的愣小子??????!”
    裴继欢心中一愣,道:“什么魔头?谁是魔头!?”蓦听怀中那女子发出一声阴冷的笑声,裴继欢只觉背心中柱穴上一麻,一股阴冷无比的冷气破了他的护体神功,攻坚而入!这股冷气,比之现在他们所在山坡是处结满的冰霜还要更寒冷,裴继欢顿时冻得全身发抖!
    只听那女子哈哈尖笑,咳嗽几声,又吐了几口鲜血,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尖声道:“好‘九玄搜魂掌’!本姑娘以为这门武功早已在世间失传,想不到你们这两个老家伙还会用!交出内功心法,本姑娘或者良心发现,饶你们不死!哎哟,哎哟!”忽然尖叫一声,踉踉跄跄奔下山坡,只听“波”地一声,已跳进了蓝色的冰湖之中!
    原来裴继欢中柱穴被那女子点着,一时外邪入侵,冻得发抖,但他一觉有变,一口真气立刻凝在心头,双指发出凌空劲气,一下连刺了那女子背心三道大穴!
    那黑白老者无声僵卧,裴继欢也倒在地上,不能移动分毫,远处一头白虎,发出微弱的呻吟卧在地上,除此之外,四周再半点响动,这世界一时静得可怕!
    裴继欢暗暗懊悔道:“我徒仗一身武功,分辨是非的能力却是连一个小小孩童也不如!”勉强以肘撑地盘膝坐下,只觉五脏六腑冷气缠结,内力似是难以凝聚。他静坐观心,将散在全身各处的真气凝聚收束,玄功内运,逐渐将体内那股阴寒之气逼到脚心。杨白眉这一脉武功心法与别派大不相同,筋脉穴道可以任意移动,在危急关头能有效地避开致命的伤害。有赖于传自杨白眉的内力修炼方法,裴继欢运功半个时辰,终于将体内寒气逐渐散开,五脏六腑也渐渐回复先前真气充盈的状态,只是双脚脚心还有隐隐冰冷之感。他站了起来,暗自庆幸道:“想来那魔女与这两名老者拼得两败俱伤,偷袭的一指也已是强弩之末,否则我哪有那么快可以祛除体内的寒气?”
    他勉强站起身来,拾回了自己的宝剑插回鞘中,走到那黑衣老者身前,只见他头顶白雾氤氲闭目不言,心道:“这老者内力好生精湛,被我突如其来刺了一剑打了一掌,他居然还能运功调息,为自己疗伤!”
    那老者盘膝运功半个时辰,终于缓缓睁开眼睛,冷冰冰地看了他一眼,道:“你是谁?为何横加干涉,阻止我们?我们历经辛苦,才将那魔头引来此地,本以为可以将她杀掉,没想到功败垂成,数年周密的准备竟全盘毁在你的手中!”他看了看身边的白衣老者,伸手去摸那老者的脉门,只觉触手冰冷僵硬,白衣老者竟已死去多时。
    那黑衣老者一声长叹,满是说不出的可惜与悲凉。他伸手将那白衣老者未合上的双眼闭上,忽然一阵颤抖,宛如风中之烛,摇摇欲坠。裴继欢急忙上前将他扶住,道:“老前辈???????”那老者手臂一挥,嘶声叫道:“你到底是谁?!”抓着裴继欢的领口,单掌一推,裴继欢腾云驾雾般飞出三丈多远。那老者目露凶光,喝道:“你害死我的弟弟,我要你给我弟弟偿命!”双掌一错,右手五指如钩嘶嘶带风,向裴继欢当头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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