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冶越和风栖梧一道来到裴继欢的居所时,只见傅青衣和霍紫鸢果然正陪着他,相比刚才,裴继欢的脸色好看得多。风栖梧心中暗暗叹息一声,和公冶越对望了一眼,两人敲了敲虚掩着的门,走了进去。看见风栖梧和公冶越,裴继欢站了起来。
    “好兄弟。”公冶越拍了拍他的肩头:“何故为难自己呢?”
    裴继欢半晌不做声,公冶越道:“忘记皇上的嘱托了?”
    裴继欢悚然一惊,道:“不会,大哥有什么话要对我说的吗?”
    公冶越道:“没什么,我想让你出去散散心而已。”
    裴继欢心底鼓起一阵暖流,他点了点头:“多谢大哥关心,我正要和紫鸢回幽冥神教去一趟。”公冶越笑道:“太近,走远一点如何?”
    裴继欢道:“大哥到底想说什么?”
    公冶越并不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问他:“叶红花这人你怎么看?”
    裴继欢这才想起很久没有叶红花的消息,不知道他还在少林寺还是已经回到五毒教去了,道:“叶大哥这人不错吧,是个性情汉子。”
    公冶越笑了笑:“的确如此,只是武功剑法,还差强人意。”傅青衣笑道:“公冶说起话来稀里糊涂的。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公冶越这才道:“是大姐让我来找继欢说件事儿。听说修罗宫已派出大批人马赶去云贵寻找‘金精’,不知道所为何来。我知道‘金精’乃是用来锻铸兵器时用来熔化铁液的,但不知修罗宫找‘金精’却是为了什么?大姐说继欢也许知道缘故。”
    裴继欢有些摸不着头脑,半晌才道:“‘金精’是什么我都不知道,师父为什么说我也许知道修罗宫找‘金精’的缘故?”霍紫鸢道:“大伯说你也许知道,也许就真的和你有关呢?”
    裴继欢低头想很久,忽地抬头道:“九鼎!”
    公冶越道:“怎么说?”
    裴继欢道:“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么回事。我和紫鸢曾阻止晋王收集九鼎,但算来到今日,应该有六个被打碎的鼎是被他派出的人手给夺走了。九鼎的材质非常坚硬,听我的一位亲戚说,当年先祖裴令重铸九鼎,用的是阴山深处绝无仅有的一种材料,以这种材料为主,加入了八种不同的金铁之属,才把九鼎铸成。联想起晋王为何夺鼎和皇上说的‘玄天境’,我想修罗宫派人去找‘金精’,大概是为了熔化夺来的碎鼎,铸造玄天境之用吧?”
    傅青衣道:“皇上说,发动九天翔龙大阵,除了人的因素,还要有玄天境为引,继欢这么一说,倒是对得上号了。”
    公冶越道:“你师父希望你去一趟云贵,借‘访友’的机会,阻止修罗宫的人得到金精。”
    裴继欢道:“好。我会安排的。”
    风栖梧道:“四妹,你要带继欢回幽冥神教?”
    傅青衣点头道:“正月二十三,是紫鸢他爹的忌辰。我想带继欢和紫鸢一道回去拜祭,也好叫智伯知道知道,他会有一个出色的女婿。”霍紫鸢脸上绯红一片。
    风栖梧笑道:“也好,终归要这么做的,叫继欢去见见幽冥神教的场面也好。”傅青衣哼了一声道:“只许大姐排场,还不许我招待招待女婿?”几人都笑了起来。裴继欢的心情这才好了些,也跟着笑了。
    第二天一早,傅青衣带着裴继欢和霍紫鸢来向红拂女辞行,见风栖梧和公冶越也在,红拂女手里拿着一封信刚好看完,见到三人,微笑道:“是季神尼写来的信,正好趁便,继欢去拜访叶红花,正好问问叶红花把季神尼的宝贝徒弟拐到哪里去了?”
    霍紫鸢笑道:“玄姐姐真是个敢作敢为的女丈夫。”
    傅青衣早听说过叶红花和玄子鱼隐约有些意思的事,闻言笑道:“季神尼真是的,这么大的徒弟了,还宝贝在家不成?女生外向,她迟早总归是要嫁人的。我看叶红花不错,就是武功剑法还有待精进罢了,到底是名家子弟,玄子鱼配上他也不亏了身份。”
    风栖梧打趣道:“干脆四妹你去做这个没人算啦。”傅青衣笑道:“给足我花红彩礼,难道我不敢坐这个首席么?(旧日做媒做得好,是要被主家尊为大上,请客时按例是要安排在首席位置上的)”红拂女道:“好啦好啦。在我佛堂里,你们两个老大不小的了,少说些顽皮话。四妹这就要走了?”
    傅青衣道:“嗯,看今天天气好,我带两个孩子回去见见紫鸢的爹,至于他们俩什么时候去找叶红花,就由他们自己决定吧。他们俩的事,我才不管那么多。”红拂女道:“也好,叫他们多历练历练,不是坏事。我送你们走吧。”刚要出门,弟子来报,说神枪纳兰求见,红拂女望了傅青衣和风栖梧一眼,笑道:“这江湖毕竟不是咱们这辈人的江湖了。请他们进来吧!”
    原来神枪纳兰的师父东方景还在世时,曾三次拜会红拂女,彼此之间,也算颇有交情,那时候纳兰还未曾入门,东方景和红拂女就有了多年鸿雁传书,武学的不同见解也时常交流。红拂女在做京兆尹和九城兵马司指挥使时,也曾见过几次纳兰,算起来两家不算陌生。待纳兰和沈心?进来,先拜过几位长辈,再与裴继欢霍紫鸢平辈叙礼,一问才知原来纳兰已从京师巡捕衙门辞职了,这次来是特意来看裴继欢的。这里才刚刚上茶,又报吐蕃三教的法王和活佛派人前来看望陇西公子,由红教活佛座下弟子嘉布和奉礼而来。红拂女道:“继欢这面子是够大了。不知道还有没有谁来?”
    风栖梧噗哧一笑道:“难说。四妹还是带着继欢和青衣赶紧走了的好,否则今天指定是没法走了。”果然第一拨报信的弟子刚走,第二拨又到,这回是江南四大公子联袂而来,拜帖上写的是拜望陇西公子及无相宗师,实际上还是来看裴继欢的。傅青衣无可奈何,只好把行李放下,和红拂女等人到后殿去喝茶叙话,留下裴继欢和霍紫鸢去接待远来宾客。正好这群人似乎是约好了一般,裴继欢带着霍紫鸢和纳兰夫妻迎出大殿,先和嘉布和见礼,又和四大公子寒暄,裴继欢正要请众人到自己的精舍去坐,又闻说龙门剑派王一羽真人亲自拜山,欧阳大石和宫九鹰夫妇随后进门,最后一个来的,竟是飞狗鲍东河。小无相金刚门的五代弟子忙着接待客人,一面个个纳罕:“瞧不出大师兄年纪轻轻,江湖中竟有如许人望。”对裴继欢是越发尊崇了。
    这时明崇俨和宇文骏也都听到了热闹,赶来一看,不禁面面相觑,他们也没料到这位小老弟江湖交情竟然如此之广。王一羽是这批来的客人中辈分最高,被裴继欢等人让在首座,急命弟子奉茶待客,一面派人通知红拂女。红拂女和傅青衣等人正想避开热闹,闻说龙门剑派辈分第二高的王一羽真人也亲自上山,不禁暗暗吃惊,连忙出见。红拂女是江湖正派辈分最高的大宗师,众人见了红拂女,无不尊尊敬敬,离席拜见,红拂女刚见完这些人,又来了丐帮四大长老,拿着帮主厉南溟的名帖,上山拜会无相高贤。两派衔怨已久,这时云开雾散,皆是张掖分舵老舵主宫伯鲁的说和,厉南溟也有心化解两派的矛盾,因此趁过年拜山,派遣辈分最高的四大长老亲自前来。
    整整三日,裴继欢和霍紫鸢两人,忙上忙下,直到第四日上,前来拜会的宾客才渐渐散去,纳兰夫妇回沈心?老家,四大公子有三人告辞,只留了楚逍遥要陪裴继欢去云贵拜会叶红花和玄子鱼两人,第五日便启程先到幽冥神教。
    傅青衣见女儿与裴继欢如胶似漆,情好密甚,大为放心,带两人先拜了霍智伯的墓,再来朝拜列祖列宗历代宗师,少不得又是一番必不可少的繁文缛节。直到过了正月十五,这才与霍紫鸢和楚逍遥两人动身买船南下,前往云贵地方。
    幸好一路行来,天气还好,虽然春寒料峭,但阳光明媚。直到习州登岸,深入滇贵,行了三十多里,忽然乌云密布,三人忙加紧脚步,奔不到五里,大雨已滂沱而下。幸好霍紫鸢从家里出来,行李中随身带着雨伞,尽管如此,沿途既无没人家,也无庙宇凉亭,三人同趁一把伞,只有霍紫鸢在中间还好,裴继欢和楚逍遥两人却淋个两半个落汤鸡。好在转了几个弯,路边山坡上有座无主的小庙,急忙窜了进去,躲避大雨,生起火来,烤干衣裳,吃些干粮炒米之类充饥。霍紫鸢吃饱,正要出外净手,裴继欢忽然在她衣袖上扯了一把,低声道:“有人!”是三人同时缩进了废弃的神龛之后。
    只听远处脚步声响,东西两面都有人过来。两人从神龛帐幕探望出去,见两边各有十多人,撑着雨伞,提着油纸灯笼,向小庙走来。双方渐走渐近,东面的人击掌三下,停一停,又击两下。西边的人也击掌三下,跟着又击两下,走近聚在一起,围坐在小庙之前的空地上。所坐之处,与三人相距十多丈,说话听不清楚。霍紫鸢好奇心起,想挨近去听。裴继欢拉住她衣袖,低声道:“等一下。”霍紫鸢道:“怎么?”裴继欢摇手示意,叫她别作声。
    约莫过了一盏茶,门外雨声渐止,一阵冷风吹来,四下长草瑟瑟作声。裴继欢托着霍紫鸢右臂,悄悄掩下神龛,施展轻功,自庙后败墙上,脚不点地奔出八九丈,到了那批人身后一块大石后伏下,楚逍遥一人呆在神龛中。这时风声稍息,那些人丝毫不觉。这块大石和众人相距不过两丈,只听一个嗓子沙哑的人道:“各位舵主远道而来,对总坛兄弟们拔刀相助,兄弟实在万分感激。”另一人道:“本舵舵主说,韩护法见招。舵主本当亲来,只是他老人家已风瘫了半年,尚未康复,因此请肖师叔带领我们来听韩护法差遣。”那沙哑嗓子的人道:“愿王老舵主的贵恙及早痊愈。此间大事一了,兄弟当亲去贵舵,向王老爷子道谢。风雨剑肖猛肖师兄剑法通神,威震本教,兄弟见肖师兄驾到,心头立即有谱了。”一人应道:“好说,好说,只怕我们不能给韩护法出什么力。”
    两人客气了几句,远处又有人击掌。过不多时,已先后来了三起人物,听他们叙话,知道一起是江南海沙帮的,由海沙帮副帮主赵佑真率领;一起是浙东吕家弟子,由金刀吕寒亭率领;第三起是秦岭太白剑派的柳家三兄弟柳光、柳文、柳钢,合称太白三剑。
    裴继欢越听越奇,心想这些人倒是奇怪,怎会无缘无故地忽然聚到云贵贫荒之地来?只听那韩护法不住称谢,显然这些人都是他邀来的了。霍紫鸢听得众人皆非寻常之辈,自己只要一不小心声,只怕势必立刻便被察觉,因此连大气也不敢透一口。
    只听得韩护法提高了声音道:“承各位师兄、江湖朋友千山万水赶来相助,义气深重,在下韩师陀实是感激,请受韩某一拜!”众人忙道:“韩护法快别如此,折杀弟兄们了,何敢克当?武林中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那是份所当为,韩兄不必客气。”众人相互谦让了一阵,那韩师陀又道:“这几日内,点苍剑派的张一威张师兄,湘西和合教的几位兄弟也都可到了。”有人道:“点苍剑派也有人来吗?那好极了,是哪位门下呀?”那韩师陀道:“是神剑书生门下的几位师兄。”那人又问:“韩护法和点苍剑派有交情么?那好极了,有点苍剑派撑腰,还怕那姓叶的家伙飞上天去么?”
    那韩师陀道:“在下人微言轻,怎敢高攀点苍剑派?倒是张一威张师兄,乃是在下多年过命的交情。先教主无缘无故被人毒害身亡,兄弟多年来到处访查,始终不知真正的仇家是谁。现蒙点苍剑派张一威张师兄见告,才知害死教主的竟是那人面兽心的狗贼。此仇不报,誓不为人!”语气悲愤之极。
    一个苍老的声音道:“贵教新任的教主叶红花是江湖上有名的好汉,名声向来不坏,料不到竟做出这等事来。张师兄不知哪里得来的讯息?”韩师陀不等张一威说话,便抢先道:“先教主罹难时,张师兄正好经过,详细跟在下说了,有凭有据,吕先生倒不用多疑。”原来问话的那老者竟是浙东吕家的金刀吕寒亭。
    另一人道:“叶红花在天龙寺学艺十年之久,在西南地面上交游广阔,根深蒂固,手下人多势众,咱们这次动他,可要小心点儿。”韩师陀道:“正当如此。小弟自知独力难支,是以遍邀各位好友大驾。明天酉时,兄弟在寒舍下摆几席水酒,和各位洗尘接风,务请光临。叶红花那狗贼势力庞大,大家来时在门口只竖起食、中和无名三指,指尖向上,便是记认,以免走了风声,被那狗贼发觉,反倒不妙。”众人纷纷道谢:“自己人不必如此客气。”众人说罢正事,又谈了一会朝廷和江湖中的一些奇闻异事,还有人提到张掖一战和陇西公子之名,便陆续散了。
    待众人去远,裴继欢和霍紫鸢才站了起来,这时楚逍遥也从庙里跑出来了。霍紫鸢蹲得脚都麻了,道:“继欢哥哥,咱们明儿瞧瞧热闹去。”裴继欢道:“自是要去。叶大哥怎么会摊上这种事?我看他不像是那种谋害师父的人。”霍紫鸢道:“不错。否则玄姐姐怎么会毫无察觉就看上了他?”楚逍遥道:“其中一定有什么古怪。我听江湖中的人说,这一代五毒教主颇为英明,一改陈俗,革弊除新,三两年中,五毒教声威大振,以他所为,不该是个讳恶不悛的人,否则他必定没有这个魄力。”
    三人说了一阵,连忙又回到庙里,重新点起火堆,围着火先睡了。
    次日大早,三人入城,却不知道那韩师陀宅子在于何处,抱着侥幸的心理找了个路人一问,才知那韩师陀原来是个大族之后,习州城中,大半人都知习州韩家在习州城南郊外,三人从北面入城,循着路人指点,一路走到南面来。
    只见一座古旧宅子前挂起着两个灯笼,上书“韩宅”二字,那宅第甚大,但墙垣残旧、阶石断缺,裴继欢和霍紫鸢楚逍遥走到门口,伸出三指一顶,一人连连拱手,旁边一个壮汉陪他们进去,献茶请教姓名,裴继欢信口胡诌了三个名字。那壮汉道:“招待不周,万勿见责。”不久客人越来越多,那壮汉见两人年轻,料是哪一派跟随师长来的弟子,便说了声“失陪”,招呼别人去了。不一会开出席来,裴继欢和霍紫鸢楚逍遥三人在偏席上坐了,陪席的不认得一个,也没人来理会他们。
    酒过三巡,那韩师陀到各席敬酒,敬到这边席上时,裴继欢见他约莫五十岁左右年纪,手上青筋暴凸,满面红光,举手投足之间,看得出武功不低。裴继欢心道:“此人大举邀朋集友,想来和叶红花结怨定是不小。”韩师陀先向裴继欢这一桌的众人拱手作揖,连声道谢,然后敬酒,席上众人全都离席还礼。韩师陀刚敬完酒,一人匆匆走到他身边,俯耳说了几句。韩师陀满脸喜色,不多一会,恭恭敬敬陪着四人进来,到首席上坐。裴继欢见韩师陀神气,料这四人来头不小,仔细看了几眼。见头一人书生打扮,三十多岁,背负长剑,双眼上翻,满脸傲色;第二人是个女子,相貌甚美,秀眉微蹙,杏眼含威,第三人是个六十多岁的老者,宛若一个经商的商人,衣着华丽,第四人瘦如竹竿,脸上蒙着一层淡淡的青气。
    韩师陀大声道:“总舵四大堂主及时赶到,属下实在感激之至。”那书生道:“韩护法的事,本座岂有不来之理?我给你多事,把其他三位堂主都请了出来。这是‘鬼商’商振邦商堂主,这是拙荆李翠华,这位则是老教主最为信任的左膀右臂展翅虬龙杜天泽杜堂主。”韩师陀急忙拱手,道:“久闻四大堂主隐退已久,今日为了韩某的私事和五毒教的公事一起出山,属下万分有幸。”当下韩师陀又给太白三剑、张一威等人引见,原来那书生名叫林沧海,江湖上有个外号叫“千手哪吒”。各人互道仰慕,欢呼畅饮。
    酒意渐酣,一名家丁拿了一张朱红帖子进来,呈给韩师陀。韩师陀一看,脸色立变,道:“叶红花果然神通广大,咱们还没找他,他倒先找上我的门来啦。林大哥,你们刚到,他竟就得了消息。”
    林沧海接过帖子,见封面上写着:“后学末进叶红花顿首百拜”,翻了开来,里面写着韩师陀等人姓名,所有与宴的人全都在内,连林沧海四人的名字也加在上面,邀请诸人明日中午到总舵赴宴。林沧海将帖子往桌上一掷,哼了一声,道:“叶红花为人精悍,可是咱们既然出山而来,这地头蛇总得斗他一斗。”
    韩师陀道:“送帖来的人呢?请他进来!”那家丁应声出去。众人听见韩师陀的说话,都停杯不饮,一齐望着门口。少顷,只见那家丁身后跟着一人缓步进来,向首席诸人躬身行礼,跟着抱拳作揖,说道:“教主听说各位前辈驾临习州,明天请各位过去叙叙,吩咐弟子请各位的大驾。”
    林沧海冷笑道:“叶教主开鸿门宴么?!你叫什么名字?在教中是什么身份?”那人听他言语冲撞,并不和生气,,仍恭恭敬敬地答道:“弟子周达。”林沧海喝道:“姓叶的邀我们过去,有什么诡计?”周达道:“教主听说四大堂主联袂出山,十分仰慕,想和各位见见,稍尽地主之谊。”林沧海道:“哼,话倒说得漂亮。我问你,叶红花害死老教主,你有没有参与?”周达道:“教主只说明日请各位过去,一则是向四大堂主表示景仰之意,二则是要向韩爷说明当日情状,请韩爷揭过这个梁子,不至于对本教怀恨在心。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教主说实有难言之隐,牵涉到多人在江湖中的声名,因此??????”
    那女子李翠华突然尖声道:“你胡扯什么?林堂主问你,你有没有参与谋害老教主?”周达道:“弟子那时辈分极低,尚未正式拜入师门。但教主为人正派,决不致滥杀无辜……”李翠华喝道:“好小子,还敢强嘴!依你说来,老教主是白死了?”话音刚落,她突然飞鸟般的纵了出来,铮地一声,背后宝剑不知如何便被她拔在手中,左手一掌向周达胸口按下。事发猝然,周达大吃一惊,下意识右臂一格她这一掌急按。
    裴继欢低声道:“不好!?????!”只听得周达惨叫一声,一条右臂已被一剑斩下,断臂处血雾激喷,把身边一人半张脸染得血红,各人齐声惊呼,都站了起来,靠得近的急忙闪开一旁。
    周达中剑断臂,居然并不晕倒,左手撕下衣襟,在肩上一缠,俯身拾起断臂,回头望了李翠华和林沧海等人一眼,大踏步走了出去。众人见他如此强项,不禁相顾骇然,面面相觑,半晌无人说话。李翠华一剑断臂,神色自若回归本座,举杯一饮而尽。这一剑干净利落,出手快极,旁边数百人竟无一人喝采,均觉不论对方如何不是,却也不该这般辣手对待一名使者。连韩师陀震惊之下,也忘了叫一声好。
    韩师陀道:“此人如此凶悍,足见叶红花更加奸恶。咱们明日去不去赴宴?”
    林沧海道:“为什么不去?倘若不去。岂非让叶红花小看了?”商振邦道:“今晚派人先去摸个底细,瞧那叶红花明天有什么鬼计。有备无患,免得上当。”韩师陀道:“商堂主所见极是。我想叶红花知道我请了各位出山帮手,定然防备周密。”杜天泽道:“那就让小弟来去跑一趟吧!”韩师陀站起来斟了一杯酒,捧到他面前,说道:“兄弟先敬一杯,杜堂主马到成功。”
    筵席散后,各人纷纷辞出。裴继欢一打手势,和霍紫鸢楚逍遥悄悄跟在杜天泽身后。这时已是初更时分,但见那杜天泽向东而去。两人远远跟着他出了习州南门,穿过一条曲折山路,绕到一所大宅后面,双臂轻轻一展,悄无声息地窜了进去。裴继欢见他身法极快,心想:“倒也不愧‘展翅虬龙’四字,轻功确有独到之处。”三人悄悄跟进,见大厅中透着灯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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