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星摇不动声色:“只能试试……让她自己不说出去。”
    温泊雪懵:“让她自己?贿赂还是威胁?她不缺钱也不怕你,两种方法都行不通吧?”
    他还在纳闷,身侧的谢星摇已上前一步:“江夫人。”
    江母对“谢星摇”的态度很差。
    原著里提到过,因为早年那场除妖,母子俩都对仙门中人深恶痛绝,不管谢星摇或白妙言,都只能得到她的冷眼相待。
    偏生江承宇爱极了白妙言,后来爱屋及乌,有点儿把谢星摇当作她替身的意思,由此一来,与母亲爆发过不少矛盾。
    江母极力赶她走,江承宇竭力劝她留。
    这一点,或许可以试着利用。
    “我自然知道大婚将至,救活白姐姐,也有我的一份功劳。”
    谢星摇笑道:“承宇对我十分感激,邀请我去婚礼做客——他今日还传讯告诉我,府中来了二十余名乐师,烦得很呢。”
    “高手啊!”
    月梵小声分析:“在江夫人的认知里,谢星摇今天没进江府,绝不会知道得这么详细,只有可能从江承宇那儿得来消息。她此话一出,绝对能让对方深信不疑,觉得她仍和江承宇有所往来。”
    温泊雪呆呆点头,晏寒来没什么表情。
    江母果然着急:“他都要成亲了,你还缠着他做什么!”
    “这不是还没成亲吗?”
    谢星摇笑笑:“夫人,我已决定要一生一世守在他身边,十年五十年,他总有愿意看我的一天。您见过我与他相处的情景,他不像对我毫无感觉,对不对?”
    江母本就厌恶仙家弟子,之所以着急赶她离开,还有一个更为关键的原因。
    江家母子杀害了不知多少无辜百姓,谢星摇执意留在这里,倘若某天引来仙门中人寻她回去,到那时候,连喜镇里的恶妖必将被连根拔除。
    江母冷嘲热讽骂不走谢星摇,又不能杀了她引来凌霄山,威逼不行,剩下的法子恐怕就是——
    妇人咬牙:“十万灵石,离开我儿子。”
    猜对了,利诱。
    月梵:“我……我靠。居然是言情小说套路之二,男主他妈的甩钱劝分手?”
    温泊雪:“牛……牛啊。怎么突然就给钱了?我听漏了吗?”
    “她没有别的办法。为了不引来更多修士,只能出此下策让我离开。”
    谢星摇用神识回他:“她以为我和江承宇两情相悦,是自己用钱生生拆散。只要我收下这笔钱——”
    温泊雪恍然大悟:“她反而会觉得心虚,觉得自己背着儿子逼走他心上人,不可能江承宇面前提起你了!”
    得钱又能把事儿瞒下去,一举两得。
    预判了她的预判,这居然是一场心理战!
    江母正是这样想的。
    眼前的少女乃是仙家弟子,若是一举杀了,凌霄山定会追究到底;偏偏她又厚脸皮至极,软硬不吃赖着不走,唯一的法子,便是出钱。
    不过……以此女对她儿子的痴心程度,这个办法估计也行不通。
    果不其然,谢星摇的神色决然而倔强:“我与承宇出生入死、情投意合,岂是这区区十万灵石能收买的?”
    江母叹气。
    果然如此。她儿子丰神俊逸,早就将这小姑娘迷得不轻,看来得找个别的法子才行。
    下一刻,耳边传来谢星摇无比笃定的低语:“得加钱。”
    江母:……
    江母:???
    一旁的温泊雪咳出声来,晏寒来本是带了点看笑话的意思在围观闹剧,闻言亦是愣了愣。
    江母:“蛤?”
    谢星摇看着她,神色还是那么决然,而倔强。
    江母:“……二十万。”
    谢星摇:“夫人,生死之交。”
    江母:“二十五!”
    谢星摇抬头仰望四十五度,用手背抹一抹眼角并不存在的水珠:“几天前他还对我说,有过和我共度余生的念头。”
    她作证,在白妙言还没醒来的时候,江承宇的确对原主讲过这句话。
    江母咬牙:“三十!”
    这套路怎一个牛字了得,温泊雪与月梵听得两眼发直。
    晏寒来自始至终没说话,看她的表情从冷淡到一言难尽。
    也正是此刻,江母终于想起这个不久前同谢星摇说话的年轻人:“这是谁?”
    “出现了!”
    月梵小声叭叭,难掩激动:“言情小说经典桥段之三,每当需要假借身份的危急关头,男主角一定会伪装成女主未婚夫、男朋友或追求者!”
    不会吧不会吧,莫非她要亲眼见证一场偶像剧的诞生!
    温泊雪连连点头:“我知道我知道,两人你来我往一推一拉,噗呲噗呲迸裂爱的火花——剧本都这样写。”
    哇塞,是真人版假戏真做!
    晏寒来:“我是她爹。”
    月梵少女心破碎,温泊雪两眼发直,纷纷痛苦闭嘴。
    谢星摇只想当场敲他一个脑瓜崩。
    不过还好晏寒来没回什么“未婚夫”,她方才演得一往情深,倘若立马翻车,非出乱子不可。
    但这借口……她是能为五斗米折腰的人吗?
    谢星摇正色:“爹!您别生气,我得到这些钱,就能治您的脑疾。我保证,虽然您脑子有病,但一定能恢复正常的。”
    但江家给的实在太多了。她不会为五斗米折腰,三十万,绝对行。
    再说,晏寒来也别想讨到便宜。
    听见“脑疾”,江母下意识后退几步。
    虽说修真界人人驻颜有术,看上去差不多年纪,可谢星摇突然冒出来一个亲爹,她还是下意识生了怀疑。
    但转念一想,不对劲。
    若想编造谎话,大可用“朋友”“未婚夫”一类的通俗理由,这“爹”——
    这是正常人能想出来的东西吗?
    它太离谱,反而像是真的了。
    晏寒来勾唇:“女儿你在凌霄山修习一百五十年,如今仍未突破金丹,眼看要被辞退,还是用这些钱孝敬孝敬长老吧。”
    还有个留堂一百多年的傻子。
    江母默默瞧她一眼,目露嫌弃。
    谢星摇笑得杀气腾腾:“这不都随爹爹么。爹爹三百岁了,也只初初摸到金丹门槛啊。”
    傻子一家亲,江母鄙夷之色更浓。
    “再者,为了区区药钱放弃心上人,为父于心不忍。”
    晏寒来不理会她,声调懒散:“三十万灵石,等我治好病后一颗不剩,你也失去了心心念念的爱情……那不就什么都没有了么?”
    言下之意,还得加钱。
    江母眼角抽抽:“三、十、五。”
    “我听说你前些日子受了重伤?”
    晏寒来挑眉斜睨:“药材贵重,我们银钱拮据,只能让凌霄山的人送些过来了。”
    谢星摇一秒接戏,委屈巴巴拉他袖口:“爹爹快些,我疼。”
    要命的凌霄山。
    江母一张银票狠狠丢过来:“四十万,拿去买药看病!”
    月梵:“我靠。”
    ——还能这么玩儿?你们俩奥斯卡来的?
    温泊雪:“牛啊。”
    ——简直顺理成章一气呵成,要不是他知道内幕,早就信了。
    谢星摇顺手接下银票,身后的温泊雪飞快出声:“对了,一定要仔细看看!”
    月梵深有感触,沉声解释:“其一,货币必须是灵石,不是什么廉价的冥币魔晶。其二,税后四十万,不是税前。其三,一次性结清,我们不要分期付款。”
    温泊雪用力点头:“最好再立个法咒,证明这是她的自愿赠予行为,今后千万别去官府告我们敲诈勒索。”
    身为辛辛苦苦打工人,谁不是被合同坑过来的呢。
    两人惺惺相惜对视一眼,革命情谊更深几分。
    他俩每说一句,江母的脸色越差上几分,不过多时转身就走,很快消失踪迹。
    于是三个没见过世面的凌霄山弟子一股脑凑上前,细细端详谢星摇手里的银票。
    温泊雪:“所以,真的四十万?”
    月梵:“所以,你是怎么想到这个法子的?”
    “江夫人很不喜欢我这个角色,之前就甩过一次银票,被原主拒绝了。”
    谢星摇:“任何事物都要辩证看待嘛。现成的套路摆在这里,与其被困在它的框架里,倒不如——”
    她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反过来利用套路。”
    这哪是利用套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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