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蒙听了个清清楚楚,似乎并未生气,脸上依然是招牌式的微笑。
    苏浅扁了扁嘴角,忽然眸光一转,把胳膊挂到他臂弯上,仰着脖子望着他瓷器一般的脸庞,道:“有你在,我自然是不怕撞到什么或摔倒,你就是我的眼睛,我的鼻子,我的嘴巴,,可以代替我看路,代替我呼吸,代替我吃饭说话,我把一切全权交给你负责,自然你要负责好我的。”
    上官陌停住脚步,低头看着她扬起的小脸,眉目如画,似顾似盼,灵动无比,他忽然轻笑,“你这是在向我索爱么?”
    苏浅脚步随他顿住,长长的睫毛轻眨,“不行么,陌皇子?”
    她脸上女子该有的娇羞一丝也无,似在与他议论今天天气不错一般。这样的女子,在这个男权的时代,就是一个奇葩。
    上官陌凤眸闪过一丝动容。她是他的,这样魅惑人心魄的话她只说给他听,他何其有幸。
    他眉目间鲜有的认真,话语也变得温柔,“自然是行的。有生之日,我就是你的眼睛,你的鼻子,你的嘴巴,替你看路,替你呼吸,替你吃饭说话,我们就是互相依存的菟丝与女萝,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你生我生,你死我死。”
    他不再是那个风华绝世雅致无双令世人仰望的如玉男子,她也不再是那个美艳倾城长袖善舞天下倾心的女子。他们只是一对相爱至深的小儿女。
    但这样腻甜的、冒着酸气的话,却叫苏浅一阵心惊。上官陌故意将“你生我生,你死我死”八个字咬得有些重,似在对她暗示什么。
    苏浅并不敢多想,低下头随着他的步子往前走。
    他们并未走太远,前后院也不过三四十丈距离,说话声音也未故意放低,廊檐下的白蒙听的清清楚楚,他眼里闪过一丝未明的情绪。
    他的对面,站立在前院影壁下的一抹白影,正是白誉。衣袂被风吹起,摇曳生姿,却难掩他此刻脸上晦暗不明的颜色。
    上官陌连往这边瞟一眼也未,握着苏浅的手径直走向后院。
    无论今日是否楚渊的灾难日,也无论是否白誉的伤心日,谁伤心难过都无关要紧,芙蓉殿的后院,屏蔽了全世界的筹谋算计伤心伤情,只剩一派春光明媚,无限柔情。
    “上官陌,是你动的手吧?”苏浅窝在软榻上,手中捏着一块玫瑰糕,吃的津津有味,糕点渣沾的满唇犹不自知。
    她声音压的极低,仅够二人听见。
    上官陌看了她一眼,一副无辜的模样,“不是。”他轻声说着,袖中滑出几本密折,招呼了一声月魄,将密折交给他带了下去。
    苏浅想着这人火烧眉毛也能做到万无一失。在墨凌出手前不但带出了她,密折也没落下。没给楚渊留下把柄。
    “你看重的人,自然不会真的愚蠢。他既知我不许你去找白蒙,但又不能不查楚阁主夫妇的去向,毁了归云苑,入住芙蓉殿,最近距离的监视白蒙,是条捷径。”上官陌坐到她身边,为她释疑道。
    “所以你故意激怒他?”苏浅舔了舔唇角的糕点渣,看着他问。
    “也不算是故意的。”上官陌轻哼了一声,有一瞬的沉默。
    苏浅挑眉看着他如玉的容颜,看了足有盏茶功夫,忽一挑眉,道:“该不是因为他长得太好,令你不自信了吧?所以你不是故意激怒他,是他把你激怒了?”
    上官陌如画的眉目一蹙,但并没掩饰,他哼了一声道:“的确是长得太好了,但还不至于放在爷心上。不自信更不至于。怒倒是有的,爷心里的怒火多了去了,也不光对他一人。见他们一个一个都对你各怀心思,爷就怒不打一处来。”
    苏浅望着他如诗似画的眉眼之间凝着怒气,只觉心脏揪的发疼。
    她伸手向他的眉间揉去,纤细的手指极尽温柔。她并非不知他一肚子火气,从金殿之上对楚皇横眉冷对怒言警告,到一怒之下将楚梦置入天牢,再到御花园酒筵上他对众人不屑一顾,一个人喝了许多闷酒。他不是那种有怒气会忍着的人,只是他天生的雅致风华,即便发怒也令人觉察不出失态。
    “你何必生些无用的气,他们再如何惦记也是无用。”她柔声道。
    上官陌满心的怒火在她清凉温柔的手指下尽化作柔情,他握起她在他眉间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唇贴在她手心里不动。
    他温热的呼吸洒在她手心里,她只觉手心热热的痒痒的,往回抽了抽,他加重力道,她没抽得回。她懒得再动弹,任由他握着。
    气氛倏忽一变,天地似都静下来,唯有脉脉温情在流淌。
    斯情斯景,如梦如幻。
    两人都不再说话,不去管楚渊在归云苑如何的大发雷霆,也不去管墨凌是否消了怒火,更不去管上官克与白蒙白誉是否心伤,更不去管这些人暗中又在密谋着什么。只任由时间静静在指尖流过,流向无涯的荒野。
    傍晚时分,流月流云送来了晚饭。
    两人简单吃完饭,便将流云流月打发了出去。洗漱一番,便一起躺在床上闲聊,天渐渐黑了下来,一弯弦月爬上枝头。
    二人并未起来掌灯,借着浅浅的月色,互相看着对方。
    一个美的如诗似画,一个美的娇艳倾城,上官陌终是忍不住,轻轻吻上她的樱唇,不似马车上的那一番抵死缠绵,只是如品尝一杯陈年佳酿,总舍不得一口饮尽,慢慢品味其中滋味。入口醇烈,细品下去却又绵柔,个中滋味,又岂足为外人道。
    渐渐的,不再满足于齿颊间的芳香,他修长的手指向她的盘扣移去,早已轻车熟路,轻轻挑开,顷刻间她一片春光尽泻于他眸底。
    他借着月光细细看去,见她肌肤胜雪,散发着盈盈光辉,如瀑的秀发散落在床上,妖娆无限。他想起她曾经念给他听过的一段诗: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水殿风来暗香满。绣帘开,一点明月窥人。人未寝,敧枕钗横鬓乱。比起她的美,诗中所描述也不过如是。
    苏浅被他灼热的眸光看的一颤,却并不收拾外泄的春光,玉指也向他的衣衫挑去。他忽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指,压抑了某种情愫,轻声道:“外面月色正好,带你去赏月吧。”话落,他已经把她的衣衫整理好,又下床理了理自己的衣衫,背过身去不再看她。
    苏浅眨巴眨巴大眼睛,向外看了一眼。月色极美,但再美的月色有她美么?
    这人……真是善变得叫人摸不着头脑。
    上官陌拉起她的手,轻声道:“你不想知道白蒙在做什么吗?”
    苏浅认真地点点头。
    诚然,爬墙头贴屋角非是好汉所为,眼前的人即使是想要知道白蒙在做什么,也并不屑用这样的手段去知道,今日为何要违心地去听人墙角窥人隐私,苏浅并不觉得好奇。
    上官陌拉着她轻身而起,掠过小院,轻飘飘落在了白蒙的屋顶上。
    苏浅的嘴角抽了抽。
    如果让世人知道风华盖世的上官陌陌皇子夜里趴人家房顶偷窥,不知道他还会不会被世人敬仰推崇。
    她蹲下来,刚要去掀瓦片,却被上官陌拉住了手。“今晚月色很好,赏月吧。”他声音极轻。
    苏浅呆愣了片刻,但很快领悟,掀开瓦片,月光会照进房间,不是等于告诉人家他们来了吗。
    她指了指背月的一面房顶,上官陌却不理会她,一把拉她躺了下来。
    微风习习,月华如练,疏星闪耀。比起房间里看到的月光,在外面看又是另一种风情。
    其实单纯的看看月色也是件很惬意的事。
    苏浅不禁轻笑,嘴角扬起一抹弧度。上官陌看了她一眼,玉颜温润一如今晚的月色。他将她的头搬到他胳膊上,身子向她靠了靠,两人紧紧偎依在一起,眸光都向天空那一弯清月望去。
    白蒙的房间一丝动静也无。只能看见有灯光透出。
    一个时辰之后,灯光也熄灭了。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在琉璃瓦上,也照在了两人身上,如度了一层浅金。
    上官陌最先睁开眼眸,被阳光一刺,他眯了眯眼,适应了片刻,不觉刺眼了,才去看苏浅。显然她比他睡的好。就算睡在硌的骨头疼的房顶上,她都一副睡的香甜的样子。清晨的阳光打在她的脸上,她嫩白如婴儿般的肌肤被蒙上了一层阳光的浅金色,长长的睫毛覆盖下两朵阴影,饱满的嘴唇微微嘟起,无论怎样的角度去看,她都是一个尤物。上官陌不禁看得痴了。
    他终于忍不住覆上他的唇,在她嘟起的樱唇上轻吮慢碾。他的吻带着露水的清凉,将她从睡梦中立刻带出来。也只是睁了睁眼,她又迷迷糊糊闭上了眼睛,似醒非醒,只条件反射般回应他的吻,描绘着他性感的薄唇。
    上官陌被这样萌态十足的苏浅弄得有些心神恍惚,全身燥热难当,再下去,非引火烧身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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