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皇祖母,辉哥快气死了!”周承辉人还没有冲到姜太后身边,已经两眼通红,满满的都是委屈了。

    “哎哟的我乖孙,是谁给你气受了,胆子也太大了些,”姜太后看到曾孙委屈的小模样,心都碎了,狠狠瞪了一眼他身后的周珩,“怎么回事?你是他亲叔叔,总不至于叫侄儿受气!”

    周珩已经习惯并且接受了两宫的偏心,一脸无奈的拱手道,“刚才孙儿跟辉哥儿去了清河皇妹的酌月殿,遇到些事儿,”他叹了口气,声音放低了些,“莫说辉哥儿委屈的很,就是孙儿,也着实吓了一跳,原来世上还有这样的奴才?”

    姜太后这才看清楚,周珩跟周承辉身后,还跟着清河公主,杨骄,一群宫女,太监,乌泱泱一大群人,不由沉了脸,“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贵妃看到被两个小太监押着的丁香,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丁香是她的人,肯定要保了,掩口笑道,“还能有什么事?肯定是清河那孩子,一时糊涂冒犯了辉哥了,好辉哥儿,今儿是你三弟满月的大喜日子,待过了今日,本宫叫清河跟你赔罪好不好?”

    “清河皇姑对我好着呢,为什么娘娘您要叫她给我赔罪?您哪只眼睛看到她得罪我了?今天三弟满月,皇爷爷赏了东西,还赐了名字,不都高兴过了么?”周承辉从来没有将顾贵妃放在眼里过,左右他们差着两辈儿呢,怎么折腾,庶祖母跟嫡孙的官司,只要打起来,顾氏一个不懂事是跑不了的。

    周承辉站起身,看着满席的宾客,“小爷我今儿受了委屈了,不对,是我们姓周的,在大晋的皇宫里,受了委屈了,有道是,主辱臣死,你们还能吃得下饭?觉得我不该讨个公道的,只管站出来!”

    杨骄再一次被周承辉的战斗力给折服了,这是什么人哪,到底你有几张脸?

    今天长春宫里座满了盛京城里数得上号的诰命夫人,可无论你出身怎么显贵,也没有人敢说,周承辉不该为姓“周”的,在大晋的皇宫里,讨个公道,大家都正襟危坐了,准备看周承辉如何来讨公道。

    周承辉自然不会叫她们失望,连说带演的,将酌月殿里发生的一幕幕“奇景”重现了一回,“太后娘娘,皇后娘娘,丁香这贱婢弄坏了清河皇姑给皇爷爷的寿礼,还说是贵妃娘娘指使的,到底是不是真的,自然有太后娘娘跟皇祖母来处置,我现在就想问一声,是谁给她的胆子,敢当众喝斥皇家公主,是贱婢所出?!”

    说到这儿周承辉一脸天真的看着郑皇后,“皇祖母,我知道清河皇姑的生母只是个才人的位分,可论才人,还是贵妃,不都是皇爷爷的嫔妾么?难道就可以被一个宫女骂为贱婢?那是不是除了我父王,德阳皇姑,还有孙儿之外?其他人,都是‘贱婢’所出?”

    这脸打的太狠了,杨骄偷眼望去,十几张紫檀大园桌旁坐着的贵妇们,都低下了头,相信她们现在,宁愿在这长春宫里消失。

    “周承辉,你胡说什么?”顾贵妃已经变了脸色,她堂堂贵妃,居然被这小子装傻充愣给骂了,“是谁教你的这些话?小心我告诉皇上,治你的罪!”

    “好啊,贵妃娘娘,咱们一起去见皇爷爷吧?我也正想问问,为什么清河皇姑身边的宫人,敢当着我跟三皇叔的面,骂大晋的公主是贱婢所出,而且还口口声声说,这是娘娘您教的?王才人虽然是宫女,但先前是服侍敏贵妃娘娘的,之后为皇爷爷生下清河皇姑,敢请贵妃娘娘教教本国公,这个‘贱’字从何而来?!”

    周承辉搬出了已经去世的阮妃,顾贵妃立时没了先前的气焰,她再得宠,也不敢跟死后荣封敏贵妃的阮氏相比,若是到了建安帝那里,被周承辉拿着阮氏说事,她只有被训斥的份儿,“你胡说什么?本宫什么时候教丁香这么说了?”

    周承辉完全不憷顾氏,只眨着眼睛望着姜太后,“太后,曾祖母,老祖宗,您可得跟辉哥儿一块去,不然,贵妃娘娘手长的很,老是偷偷拧辉哥儿!”

    “好,哀家跟你去,我倒要看看,谁还敢再动我的心肝儿宝贝儿一指头!”姜太后想起当年小小年纪的周承辉,举着通红的胳膊说是顾氏偷偷掐的时候,心里恨意又起,一拍桌子道,“来人,将这眼里没主子的贱婢给我拖出去打死!现在就打!”

    郑皇后被自己孙子那句,除了自己生的,其他全是贱婢所出的“童语”,逗的心情大好,她可不像自己这个年事已高的婆婆,心里永远将周承辉当做几岁的幼儿,恨不得还像以前一样,成天拢在自己怀里,才能安心,郑皇后心里清楚,自己这个孙子,远不像在慈宁宫里表现的那样“天真懵懂”,只是他们的大靠山姜太后喜欢这样的曾孙,他们投其所好便好。

    “唉,今儿本宫才知道,原来清河在顾氏这里,受了这么多的委屈,”郑皇后疼惜又愧疚的摇摇头,亲自下了凤座,在姜太后面前跪了,“臣妾枉为嫡母,居然相信了顾氏的话,以为她会好好对待清河,万没想到,这都是臣妾的罪过,请太后娘娘治臣妾失察之罪。”

    郑皇后是失察,那顾氏是什么?苛待?姜太后的目光从殿中央站的众人身上一一扫过,尤其是看到清河身边的杨骄,同样都是应该娇养在深闺的女儿,杨骄气色红润,艳如骄阳,而自己的孙女,却凄楚可怜的站在满朝命妇面前,甚至还在瑟瑟发抖!她可是大晋的公主!

    “你起来吧,这事儿也不能说你没有责任,不过,最委屈的是咱们清河,清河过来,到皇祖母这里来,辉哥儿说你给你父皇特意绣的青词,拿来哀家看看。”

    清河公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迟疑的看了杨骄一眼,得到她鼓励的眼神,才犹疑的往前走了几步,却始终不敢再往前走。

    这下,连郑皇后都有些心酸跟难堪了,郑家的庶女,也不会像清河这样,畏手畏脚,“既然是准备装成屏风的,自然幅面不会小了,骄娘,你帮着清河,展开叫太后娘娘先看看。”

    杨骄应了一声,福身之后,扶着清河公主走到姜太后跟前,两人将那幅景云赋慢慢展开,虽然已经皱了,但丝毫不能掩盖字里行间,那精湛的绣艺。

    “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好绣艺,咱们皇家的公主里,你也算是头一份儿了,”姜太后颔首赞道,“刚才辉哥儿说,骄娘能将这勾丝的地方补好了?”

    “回太后娘娘的话,公主乍见献给皇上的寿礼被毁,急怒之下,神思不属,臣女害怕公主会因此伤了身体,才斗胆请缨的,”杨骄也看出来了,姜太后是对自己这个常年不受重视,甚至常遭庶母苛待的孙女儿动了恻隐之心,便不在掩饰她对清河公主的同情,看向清河的目光里,满是怜惜。这样的话,就算是为了皇家的颜面,今天姜太后,也不能坐视不理。

    “那这景云赋就交给你来修补了,到时候,哀家要看到完好无损的屏风,”姜太后一向喜欢杨骄,现在看她说的笃定,也乐意给她一个表现的机会。

    “杨姑娘修被好了,只管叫人往靖国公府送信儿,到时候我亲自来取,等到皇爷爷寿诞之日,亲自送到皇爷爷面前,”周承辉自然不会放过见杨骄的机会,搂着姜太后的胳膊,“到时候,皇爷爷有赏赐下来,清河皇姑可得分我一份儿!”

    顾贵妃已经在下头跪了半天了,可姜太后却像没有看见一样,不叫她起身,更不说如何处置她,顾贵妃又羞又气,偏众目睽睽之下,不敢乱了规矩,只得垂首跪着,抹眼泪。

    今天长春宫的面子算是全被踩到地上了,沈骊君跪在顾氏身边,也是满面通红,可她是顾氏的亲儿媳,不好开口为其求情,无奈之下,只得将目光投向一直陪坐一旁,沉默不语的太子妃梅氏。

    太子妃梅氏现在比任何人都在羞愧,她现在才知道,自己这个长嫂当的多少的失职,原来也只是听说顾贵妃待清河不好,可梅氏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差成这样?堂堂皇家公主,任由宫婢欺凌,甚至可以越过主子的心意,随意发号施令,处置宫人!

    杨骄注意到沈骊君的目光,刚才郑皇后都跪下请罪了,顾氏再狂,也不敢在阖京贵妇面前,还稳坐殿上,现在好了,这一跪之下,腿是不会折的,这面子么,不知道她得处无极宫里哭诉多少回,才能挽回来!

    虽然顾氏婆媳跪在那里叫人痛快,可是太子妃一直不发话,日-后就会被人诟病的,杨骄借着帮清河公主收起绣图的机会,移身到梅氏跟前,用裙摆轻轻碰了碰梅氏的腿,将陷在自己思绪里的梅氏唤醒。

    ☆、第88章 八十八禁足

    八十八、

    梅氏闪神也是刹那功夫,现在眼前有人影走过,立时醒悟过来,她抬头正遇上沈骊君的目光,微微一笑,扶着身边的宫女站起身,作势要往下跪,“皇祖母,贵妃娘娘还跪着呢,还有弟妹,她今天才出月子,地上太凉,您就当是体恤浩哥儿,先叫贵妃娘娘跟弟妹起来吧。”

    听梅氏提起周承浩,姜太后心里一软,沈骊君也算是跟着顾氏倒霉了,可看到一旁毫无悔改之心的顾氏,姜太后心里的火又升起来了,“既然太子妃帮你们求情了,你们都起来吧,只是今天的事太过骇人听闻,哀家真是老了,没想到竟然有人在哀家的眼皮子底下,苛待大晋的公主,哀家的孙女!”

    姜太后看向顾贵妃的眼里都能飞出刀子来,不但苛待她的孙女儿,还皇家的脸面丢到世人面前,今天的事,除非将全长春宫的人灭了口,不然哪里能掩的住?“顾氏,你可知罪?”

    “臣妾,臣妾,并没有下那样的命令,是那个贱婢陷害臣妾,太后娘娘,清河一直对臣妾心怀怨恨,才特意在今天,安排了这出戏来,为的就是害臣妾啊,”顾贵妃跪了半天,也没有闲着,已经想好了说辞。

    “清河从进来到现在,可说了一句话了?她就住在你长春宫的后殿,身边全是你安排的人,你的意思是,她居然买通了所有人,在今天这样的日子里来陷害你?你真当哀家年纪大了,跟你一样昏聩无知?!”姜太后从来都没有看上过顾贵妃这种民间出来的女子,在她看来,这样的女子,有一张好脸,可以讨儿子欢心,可以为天家开枝散叶就行了,至于品德才情,根本不在她的关注范围之内。

    可这个顾氏,仗着皇帝的宠爱,越来越无法无天,甚至做出了苛待皇家公主的事情,叫全京城的命妇一起看了场皇家的笑话,以后她能皇后,还有什么资格说天家是诸臣的表率?“来人,从今日起,清河公主搬去清凉殿,顾氏,罚俸三年,禁足三月,长春宫任何人不得踏出宫门半天,违者杖毙!”

    好端端一场满月宴,最终以贵妃娘娘罚俸禁足落幕,尤其是里头还掺了条人命,德阳公主心头十分快意,她赞许的看了一眼正在帮姜太后顺气的周承辉,掩口笑道,“既然皇祖母下了懿旨,我们这些做晚辈的,自然是要遵从了,贵妃娘娘,您不谢恩么?”

    “臣妾谢太后恩典,”顾氏入宫几十年,还是头一次像今天这样受到如此大辱,可现在,她偏又无法去向建安帝告状,只得僵硬的向姜太后磕了个头,扶了沈骊君的手从地上站起来,缓缓的看着满殿的命妇,“叫大家笑话了,本宫奉了太后娘娘的懿旨,要在这长春宫里休养,就不多留大家了,来人,送客!”

    说罢连看都不看姜太后跟郑皇后,直接转身进了内殿!

    顾贵妃一是羞怒之下,动了真气,二来左右她是亲王生母,一国贵妃,就算是要降她的位份,没有建安帝的旨意,郑皇后也没有那个本事,而到真到建安帝那里,吃亏的一定不是她!甚至她还希望直接将事情闹大了,闹到无极宫那边,才好呢。

    这是当众给自己摞脸子?!姜太后冷冷的看着顾贵妃远去的背影,“来人,将长春宫给哀家围了,没有哀家的命令,谁也不许踏进长春宫一步,叫顾氏好好给哀家在长春宫里休养上个一年半载!”

    这是又加时间了?沈骊君愕然的看着姜太后,想求情,可又不知道如何开口,自己这个婆婆,再得宠也不过是个妾室,敢当众给婆母没脸的妾室,在沈骊君的人生里,是想都想不到的。

    “行了,大家都散了吧,”姜太后看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连替顾氏请罪都不会的沈骊君,气敢不打一处来,“怎么?沈氏?你是想在长春宫里侍疾?若你有这份孝心,哀家也不介意成全你。”

    这?她成亲才一年,如今又刚出满月,就这么跟婆婆关在一起?且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来?沈骊君迅速垂下了头,跟在梅氏身后,默默出了长春宫。作为沈氏嫡女,沈骊君还是有些见识的,建安帝虽然最宠爱这个贵妃,但这份宠爱,也不过是因为皇帝从不宠爱任何其他女人,才显得格外的不同,可这不同里,到底有几份是因为“宠”跟“爱”,已经嫁为人妇的沈氏,还是能看的出来的。

    “没想到好好的一场满月宴,居然弄得这般光景,还真是,叫人难忘啊,”今天对张影心来说,是这几个月以来,她最高兴的日子,原因无它,看着赢了自己的女人,过的不好,没有比这更叫她舒心的事儿了。

    “今天是浩哥儿满月的日子,又得了父皇的赐名,自然是最难忘的,”沈骊君冷冷瞥了一眼明显在幸灾乐祸的张影心,脸上满是不屑,“听说前几天府上进了新人?想来用不了多久,本王妃也可以喝到府上庶长子的满月酒了?”

    一个庶长子,刺得张影心差点吐血,“娘娘这规矩学的还真是,啧啧,这哪有嫡子不生,便有庶子的道理?大晋的天下,最讲究的,就是,嫡庶!!”

    德阳公主慢悠悠的走在梅氏身边,已经将沈氏跟张氏的对话听在耳里。顾氏从来都是她的死敌,那么,敌人的敌人,自然就是朋友了,不论自己喜不喜欢这个“朋友”,“影心说的没错,这越是天家,越要将规矩,礼仪,嫡庶,放在心上,总不能学那等寒门小户出来的,连规矩二字怎么写,都不知道,最终出个大丑来!”

    “不过这浩哥儿也是,怎么就这么不顺呢?明明是大好的日子,满京的人都来给他做满月,又得了父皇的赐名,可怎么最后落的个血淋淋的下场?唉,我得去见见父皇,恳求父皇请天师出山,给浩儿哥消了这业障!”

    这简直就是在咒自己的儿子,沈骊君气的浑身哆嗦,“皇姐这话是什么意思?浩哥不过才出月的孩子,你怎么能这么说他?!”敢往自己儿子身上泼脏水,就算是皇后,她也不能就这么听着!

    “哎哟,弟妹你这是怎么了?我可有哪一句话说错了?”德阳公主慢条斯理的转过身来,含笑看着沈骊君,口里啧啧有声,“不亏是贵妃娘娘的亲自挑选的儿媳,这作派还真是,独一份儿!”

    “我不过是跟张大/奶奶替浩哥儿晦气,想着去请父皇下旨请了天师出关,为浩哥儿做场法事,以求他平平安安,康康健健,也算是我这做姑母的一番慈心,既然王妃娘娘您不乐意,那就当我没说便是,娘娘您何必这么咄咄逼人?跟要吃了我似的?这宫里,敢这么对我的,您还真是头一份儿!”德阳公主看着渐渐跟上来的命妇们,一脸的无辜。

    张影心心里痛快极了,偏自己的丈夫是周琛的人,她实在不好开口助战,不过,这么看戏,滋味也的确不错。这一刹那,她已经忘了府里还有个不省心的姨娘黄宜恩。

    “你觉得长兴侯府的杨姑娘怎么样?我啊,一眼就相中她了,真真是女大十八变,不说模样,就是性情,也比以前沉稳了许多,你看她刚才在太后跟前,多有章程,”牛恬妃除了看热闹,也在观察杨骄,杨骄不动声色提醒梅氏,她也是看在眼里了。

    若说在御花园外初见杨骄,周珩有些惊艳的话,那酌月殿里再见,周珩就是惊吓了,这种泼辣到亲自跟宫女动手的女人,他真是接受无能,娶了这么个厉害姑娘,以后他真是家无宁日了。

    “今天儿子在长春宫,匆匆瞅了两眼,其实好姑娘还挺多的,母妃您不如再帮儿子挑一挑?刚才儿子在二皇妹那里,看那个杨姑娘,一巴掌打在那个丁香脸上,可是利落的很,只怕私下里,也是个刚强的性子,”周珩越想自己越不能娶这样的,“娶妻娶贤,姿色好的还不好寻么?”

    原来丁香脸上的指印是这么来的?牛恬妃哑然,光看那半边青紫,就知道那一掌着实不轻!

    再想想儿子偏软和的性子,也确实是,媳妇太过厉害,将来自己又出不得宫,没个正经婆婆弹压,“你既这么说了,母妃哪能遂了你的心意?咱们再挑挑。”

    这下周珩一颗心算是放在了肚里,“母妃您要是有相中的,可要提前告诉儿子一声,儿子这一生也就这样儿了,就想找一个合心意的,过上安稳的日子。”

    上头那两个,成天斗的跟乌眼鸡似的,牛恬妃有自知之明,只带着儿子躲到一旁,求个平安,可同样都是皇上的儿子,人家的儿子抢的是龙椅,自己的儿子,却连这份心思都不敢有,牛恬妃不由一叹,“母妃知道了,你若有相中的,只管告诉母妃,母妃就算是舍了这张脸,也一定去帮你求来!”

    儿子就这么个心愿了,她如何舍得不成全。

    赴个满月宴,也能闹出这么一场子事,进宫的各储夫人们都不愿意再在宫里停留,一出长春宫,纷纷赶上前来向姜太后辞行,姜太后现在也无心理会她们,挥手叫这些人跪安,自己乘了凤辇回了慈宁宫。

    郑皇后没想到今天会有这么个大“惊喜”落到自己头上,虽然有些疲累,但情绪却十分高昂,一回坤德宫,便扬声吩咐自己的管事女官,亲自带人收拾清凉殿,务必要叫清河公主体会到她这个嫡母的慈爱。

    “公主莫要再哭了,今天闹这一场,您也算是提前熬出头了,应该高兴才是啊,”杨骄小声的劝着拉着她依依不舍的清河公主,“现在好了,您的亲事太后跟皇后必然不会叫贵妃娘娘插手,您也不必出家了,多好的事啊!”

    听杨骄说这些,清河公主的心情果然好多了,她紧紧握着杨骄的手,“骄娘,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谢你,若是没有你在,只怕今天这个亏,我也只能自己咽下了。”甚至连泪都要背着人才敢流。

    “所以,以后啊,清河皇姑只要想杨姑娘了,只管往长兴侯府送信儿,宣她进宫陪你说话便是了,”周承辉笑眯眯的望着杨骄,以后自己想见这丫头了,便叫清河公主派人去请,这清凉殿离坤德宫不远,来往也方便。

    “真的?我还可以请骄娘进宫来?”这个清河公主可是从来没有想过的,惊喜的看着周承辉,“皇后娘娘那里……”自己这个侄儿说出的话,应该能办得到。

    “清河皇姑放心就是了,等过一会儿我就叫我母妃去跟皇祖母说,皇姑你常年被关在酌月殿里,忧思郁结,得有个谈得来的姑娘,时常说说话,对身体也大有裨益,”周承辉信手便是一个借口,且冠冕堂皇。

    “那太好了,若是骄娘可以进宫,那你能不能教教我如何修补那幅景云赋?”清河公主脸一红,讷讷道,“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这是我献给父皇的寿礼,希望能亲力亲为。”

    杨骄的办法也很简单,与其修补后留下微瑕,倒不如想一个可以与清词相配的图案来,直接绣上将其挡住,而这个法子对于擅绣的清河公主来说,一点就通,根本不需要假手与她,“其实臣女的办法也挺简单的,只需……”

    “绣花的事那么麻烦,怎么能站在这风地里说?清河皇姑,咱们实在不好叫郭老夫人久等,不如这样吧,过两天你清凉殿那边安置好了,再请杨姑娘过来?到时候,你们坐下慢慢商量?”周承辉仿佛极不耐烦,直接打断杨骄的话。

    看杨骄的样子,周承辉也猜得出,那修复的法子难不到哪里去,若是现在就教给了清河公主,他自己再见她啊,这内宫可是他的地盘,能引杨骄多来几次,那是再好不过了。

    “承辉说的是,是我没想到,”清河公主赧然的扯着绢子,“骄娘你快回去吧,改日我叫人请你过来。”

    这个清河,真是被周承辉哄的团团转,杨骄看看天色,“那臣女告辞,这里风大,公主也快回去吧。”

    ☆、第89章 八十九皇后的人选

    八十九、

    吃一顿满月酒,也能闹这么一场事来,尤其是自家姑娘还牵扯其中,杨家人回到侯府,都跟打了一场仗一样,各自回房歇了,到了晚上,才聚到颐寿院里。

    “儿子也是看到昌王忽然出去了,才感觉出了什么事,只是上头没发话,我们也不好散,不过咸宁老王爷面子大,叫人过去打听了,说是太后下令,封了长春宫,昌王得了消息之后,直接往慈宁宫跪着去了。”杨华峰是外臣,回来的比郭氏她们晚一些,将自己知道的事跟郭氏讲了一遍。

    “他还不算糊涂,”郭氏点点头,若周琛这个时候跑到无极宫里求援,只会更激怒姜太后,到时候,太后发怒,就算是建安帝再修道,再脱俗,也没有胆子为个妾室,忤逆老娘!

    郭氏将长春宫里发生的事大概跟杨华峰说了一遍,才向杨骄道,“我听靖国公说的能演戏一样,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承辉倒也没有掺假,只是将清河公主跟自己说的可怜了一些,丁香说的嚣张了一些,着重强调了一些,丁香自供是受了顾贵妃的指使,“靖国公说的都是事实,不过丁香故意毁坏景云赋,是孙女儿发现的,当时孙女儿一急,还打了丁香一巴掌!”

    “你居然在三皇子跟靖国公面前,打人了?”王氏这下不淡定了,堂堂侯府嫡女,亲自出手教训一个宫婢,这也太粗野了,尤其还是在靖国公跟三皇子面前!

    在王氏心里,自己侄女儿,不论是三皇子,还是靖国公,都是极好的归宿,现在好了,一巴掌下去,哪个男人不对她“另眼相看”?“你要教训她,可以叫底下人动手嘛!”

    “当时丁香冲上来抢公主的绣品,我也是急了,”杨骄脸一红,自己在周承辉眼里,只怕也就是个悍妇了。

    “无妨的,靖国公故意没提,甚至连骄娘查出来是丁香的事,也没有向大家提,你们还不明白他的用意?”郭氏微微一笑,这男人么,喜欢你时,你做什么那都是好的,自然会尽心竭力的维护。

    周承辉既不愿意外人对杨骄有坏印象,又不愿意她在大家面前出风头,毕竟未来的太子长媳,德性才是最重要的,而今天杨骄在长春宫的表现,安静沉稳落落大方,对清河公主也很是照顾,自己这个伯母,也挑不出一点儿错来,“母亲的意思妾身明白了,可恬妃娘娘那里,”王氏的目光落在杨骄腕上。

    “你不必担心了,我看啊,那边,倒是被咱们骄娘的一巴掌,给打跑了,”郭氏不屑的一笑,“今儿咱们跟两宫辞行的时候,恬妃娘娘可有跟你说话?”

    当时王氏脑子里也是一团乱,现在被郭氏点醒,瞬时明白了,清河公主未出来的时候,牛恬妃对她可是热情的很,可临到她们出宫,人家恬妃娘娘已经回自己宫里去了,连话都没有再跟自己多说,这个可不是要跟杨家做亲家的作派。

    这下好了,杨家彻底就剩周承辉这条路了,王氏心里那一丝丝不甘也彻底断了念想。

    又过了几天,宫里便有小太监过来传话,说是清河公主想请杨骄进宫商议绣品的事儿,这修补清河公主被毁了的景云赋,是在太后跟前报备过的,郭氏自然不会阻拦,而且如今顾氏被关,宫里彻底成了郑皇后的天下,如今杨家跟郑家,正是如胶似漆的好时候,郭氏也不担心孙女儿进宫,会被人为难,放心的叫青梅青柠陪了,随小太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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