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我想说的,你未必不知道,但我能说的,也就那些。”
    宣非听着向阳从未有过的正经声音,心底悄无声息的荡漾开几分欣赏来。
    他从未见过向阳这种性格的人,但他如果他的潇洒和狡猾之下,能看透真相和懂得审时度势,那他便是一个智者。
    在自己的心里,第一个被奉承为和主子一样,是智者的人,是颜乐。
    因为她看透很多,懂得很多,会很多,但只要有主子在,她就是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女孩。她将小女子的情怀,都给了主子,然后在主子不在她身边的时候,却能将自己保护好。
    而如果向阳也是如此之人,那自己倒不可以一直蔑视他。
    毕竟小瞧了敌人,后果会很严重。
    宣非默然的想着,心里开始好奇起来向阳和颜乐之间的交谈,会如何的延续。
    颜乐听着向阳的话,还没要开口,就感觉到自己的凌绎,反过来牵住自己,在无声之中,在那没有人看到的桌下,和自己十指,交,缠。
    她看向他,看着他缓慢的张口。
    她懂,点了点头,看着他在自己的同意下,才发出声音来。
    “那便说说,从头到尾。”
    穆凌绎的声音冰冷,不带任何的情感。连怒气和恨意都没。因为自己的颜儿在,她在担心自己,所以自己不能怀着这样的情感。但自己真的想要听这些可笑这人,到底是怀着什么样的初衷去帮着苏祁琰伤害自己的颜儿!
    向阳感觉到穆凌绎的敌意,但也惊讶他竟然会如此的压抑。他的冷静,俨然就是佯装出来的,根本不是真的对自己没有杀念。
    “穆大统领,从头到尾的说,是想从中得到什么线索,然后将我按律法缉拿吗?”他看着穆凌绎,脑海里那些因为时间而模糊的事情突然就清晰起来,想起那天他出动了极多的抗暝司司警将自己和祁琰包围,要将他们缉拿回去。
    穆凌绎听着向阳不开始解释,反倒多话的反问回来,看着他的目光里多了几分警告。
    “按律法缉拿的结果和当场了结你的结果一样,要是真的到那一步,我会选择后者。”他不想和他胡扯太多,也没有耐心听他习惯性的去提防这些,直接用最不好的结果威胁他。
    向阳看着穆凌绎,嘴角莫名的往上扯了扯,露出极为无奈的笑意。
    “穆大统领的果决真是贯彻始终,和当初一样。”他已经感受到穆凌绎的忍耐要到极限了,所以也不再去纠结什么,直接按他的意思重头说。
    “当初在天机楼,你直接和颜乐合作活抓我,却在颜乐功成身退之后将她抓回来。我那时真的觉得颜乐是掉进狼窝了。你是官家人,她却是一个刺客,你最后还是会按照律法将她送上断头台的。”他细细的回忆着当初的第一次见面,和被囚禁了十二年的颜乐,去执行她的第一次任务。
    但谁都没想到,就是这一次任务,让所有的阴谋都浮出水面。
    因为谁都不知道,颜乐竟然是这样的一个人。
    向阳的思绪到这,笑了笑,继续说。
    “想来如果知道后面会这样,祁琰和尹禄肯定都不会同意放颜乐出来的,他们肯定都想不到,她被囚禁了十二年,那些女孩都麻木了,就她的心和明镜一样,懂得那是错是,是需要反抗的。”他以前不说这些,没想这些,都不知道原来颜乐那么的了不起,那么的可怜。
    自己那时被她的举动惊到之后,离开了一段时间之后,却又觉得自己好像没什么不同。
    现在自己才知道,因为自己和颜乐不同。
    因为祁琰没有真正的利用自己。
    而颜乐,是真的被祁琰利用,被尹禄利用。
    穆凌绎听到这,无法不去打断他悲凉,却还是有些轻佻无奈的声音。
    “向阳。我会让你继续说,但我不想再听到你在作出这样的假设,我的颜儿今天的一切,都是靠她自己。”他的声音如同从地狱传来,不止是冰冷,更是带着无限的黑暗,仿佛要将向阳拉进深渊一般。
    他痛恨这种假设。
    如果?
    如果他们不让自己的颜儿出来?
    呵。
    多么可笑!
    他们不让,自己的颜儿就不会逃走,就不会成功,是吗!
    这成功,是自己的颜儿努力来的!
    不是别人大意奢舍给她的!
    他想着,没有再忍耐什么,直接将因为向阳的话而僵住的颜乐搂进怀里安抚。
    “颜儿别难受,我懂不是那样的。”他因为安抚她,声音陡然变得温柔,变得心疼。
    心疼自己的颜儿,敏感的心又被伤害到。
    颜乐紧紧的握住穆凌绎的手,也紧紧的攥着他的衣角。
    她讨厌向阳刚才的话。
    自己不是因为祁琰和尹禄的计划和松懈才逃跑的。
    是自己一直就在努力。
    自己一直觉得是自己的命真的有把握在自己的手里,真的有直击到敌人的阴谋的。
    但向阳没有如此想。
    他曾经在祁琰和尹禄的组织中心。
    但他说的话,被凌绎否认了。
    自己的凌绎,否认了他的话。
    自己的凌绎,说的才是对的!
    自己逃出来,靠的是自己好不好!
    自己练了一个月的轻功,那一个月,每天只睡两个时辰,做着被发现就有可能失去性命的事情!
    自己好勇敢的!
    颜乐想着,小脸带着委屈看着自己的凌绎。
    “凌绎~”她极为小声的叫着他。
    “嗯,颜儿,我在,”穆凌绎极快的回应她,但觉得,如果不是自己的颜儿还拉了拉自己,他都要听不见她如此小的声音了。
    颜乐听到穆凌绎的回应,极快的将心里就得在此时和他说的话说出来。
    “凌绎~谢谢你那么懂颜儿。”她对他的感激,每时每刻都在产生。
    所以这一刻的感激,要在这一刻说。
    穆凌绎听见她的话,眼里的柔情变得愈加的深,低头将吻落在她的额间。
    “小傻瓜~”他不用她的谢谢,却喜欢她会说谢谢。
    这样说明,自己对她的维护,是真的维护到了。
    自己小心翼翼保护的颜儿,感受到了自己的保护,感受到了温暖。
    穆凌绎想着,心格外的柔软,一边安抚怀里的颜乐,一边看向向阳,要他接着说。
    向阳看着两人恩爱到极点,对彼此依赖到极点的画面,觉得恍惚。
    “你们...”他突然有很多话想要感悟。
    “在这段时间里,已经如此恩爱了。”他有些惊讶两人之间的亲密,比自己之前想象的,都要更加的亲密。
    但也对。
    因为颜乐,两天就喜欢上穆凌绎。
    他,亦会为了她一个刺客,委身去求祁琰为颜乐解毒。
    两人的开端就那样,那在这段时间里,在确定是门当户对的佳侣之后,那情感肯定滋生得更快,扎根得更深。
    向阳想到这,没有再感叹其他,很是自觉的往下讲了。
    “在当时,我还以为穆大统领你追着颜乐去后,她会因为不懂这外面的事情,软硬不吃,误打误撞的失了性命。所以逃走之后,就将她的事情禀告到了尹禄那边去。他那时派的人全都是去将她抓回来,因为那时祁琰出关,接管了冷焰的事物,尹禄必须要做出为他着想的姿态。”
    颜乐听着这件事,想到最初见到祁琰时的场景。
    “他练了蛊,是不是不可以受到太大的刺激?”她微微起身坐好,淡淡的声音终于会主动提问了。
    向阳认真的想了想,才回答她。
    颜乐的问题得到肯定,继续开口。
    “那时的祁琰一定没想到,一直以为的女子,会长成这样。不是他想象中的模样。”她的话不长,但在这一句之中,她从面无表情到淡淡的笑了。
    她真的觉得,自己当初有够悲哀的。
    竟然会被祈求着,期待着,长成别人的模样,长成别人的替身。
    虽然这个人是自己的娘亲,是生了自己的人。
    但自己仍然喜欢不来这种要被当成替身的感觉。
    穆凌绎听着自己颜儿的话,觉得这样的事情恶心和丑恶。
    她从小就特别,就与别人不同。
    而苏祁琰竟然怀揣着那样的心思,要她照着已经有的模样长大。
    他想着,将颜乐抱得更紧,让原本坐了起身的她再次依偎在他的怀里。
    “颜儿乖~你便是你,你那么的聪明,一定懂,别人怎么想,是别人的事情,不要去为别人的想法而介怀伤心。”他安慰着她,心里认同这番话的同时,又怕自己的颜儿做不到如此。
    但颜乐,听着穆凌绎的声音,感受到他比自己还要难受的声音,脸上的自嘲的笑意瞬间变成了乖巧。
    她仰着头,看着穆凌绎,甜甜的笑着,显得十分乖巧。
    “凌绎~你在夸颜儿是不是?颜儿也觉得自己很聪明!”她的声音,从向阳进来之后就一直很冷淡,但在穆凌绎一次又一次的理解和安抚之中,就那样的回到了最初的模样。
    她又变得娇气了。
    穆凌绎最喜欢的,最爱的,就是他的颜儿变得如此,这样柔软可爱的她,没有心理负担的她,才是最真实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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