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意内心却毫无波澜。
    大魔头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她不得而知,但她知道,自己断不会钟情女子。
    就算她是男子,但她前来魔域的目的,也绝不是选妃。
    左内官见她抿唇似为难,忖度片刻,低头道:“魔尊若有中意的,只需勾选出来,臣再将名册带回,届时护法会将魔尊心仪的女子带来,供魔尊亲自过目挑选。”
    这话听得初意心里不适。
    三界的帝王选妃,难道都像仙子们为仙会挑选蟠桃似的?相中的便放在篮子里,摆果盘前再择优一二。
    良久未闻动静,左内官怯怯抬头瞄去。
    册子恰将初意大半张脸遮住,仅露出一双眉眼。双眉在眼上压出两道阴影,使得魔尊原本就凌厉的眼神更添几分怒威。
    只消一眼,便慑人心胆。
    左内官心中忐忑:魔尊该不会一个都没瞧上吧?
    他提起三分胆,再道:“魔尊倘或没有中意的,下官便去呈报护法,请她重新挑选。”
    初意即便不愿,却不得不应付。她拿笔随意勾了勾,将册子阖上,递在桌前:“拿去吧。”
    左内官上前将册子拿好,犹豫着问道:“魔尊要不要再多斟酌几个人选?”
    初意眉尾一扬,似讥似厉:“怎么?你要亲自为我选几个?”
    “微臣不敢!”左内官吓得舌头都捋不直,低头磕磕巴巴:“微臣告退。”便抱着册子转身离开。
    *
    匆忙回殿的左内官,半途巧合遇到正要去书殿的十辰。
    十辰见他手中之物,问得直接:“那是尊上的选妃册?”
    魔族都知十辰为救魔尊差些倾命,是以见到他,小官们都会恭敬的行礼,叫一声:“十公子。”
    左内官唤罢,点头回道:“正是选妃的名册。”
    十辰再问:“冒昧扰问,尊上选了几位姑娘?”
    左内官愁得直叹气:“我看魔尊只勾了三笔,应该只选了三位女子。”
    十辰讶异的咦了一声:“这么少吗?”。
    左内官又是长叹,实属无奈。
    十辰的视线在他手中册子停留稍刻,问:“我可以看看吗?”
    见左内官为难,他笑了笑,道:“我知尊上的喜好,兴许可以帮忙劝他多加几位。”
    左内官听言,忻然将册子递给他:“倘或十公子能助此事,可谓大功一件。”
    十辰接过册子,一页页翻看。翻到第四页,便看到初意勾好的三位人选。恰在同一页,且是挨着的,想来勾得十分随意。
    他迅速过目这三位女子的描述,又佯装仔细的翻看剩余几页,才将册子递回。
    左内官接过册子,切切叮嘱:“十公子务必劝魔尊再多斟酌几位,如此才能广结佳缘,喜得良果。”
    “尽力而为。”十辰应下,便与他告辞。
    左内官眉眼舒展,复抬步,步伐比先前轻快许多。
    他万万没料到,十辰非但没去劝初意增多人选,反将自己扮做其中一位姑娘,供她挑选。
    ***
    两日后,书殿。
    初意看罢两位女子,坐等第三位女子被领进来。
    女子方入内,高挑的身形即刻引起初意的注意。
    她当初只是随意勾选,并未仔细查看自己挑的是哪三个人,遂见她身量竟有六尺,颇为稀奇。
    再端量,女子身穿桃色裙裳,头戴金簪花钗,一双媚眼盈盈含光,两片红唇艳艳生娇。真是芙蓉貌、桃花颜。
    但初意隐隐觉得这姑娘的神色间有些熟悉,一时又想不起。
    直到她出声,唤:“尊上。”
    初意诧愕的将她看着。
    “尊上无需再猜,正是十辰。”说罢,他摇身一变,即刻恢复原本的容貌。
    初意惊讶他竟会易容术,连她也被蒙住了。
    她陡然板着脸:“你不待在屋里好生养伤,却来此行欺君之举,何意?”
    十辰行礼道:“十辰深知尊上一心忧忖魔族兴旺之事,对纳妃并无兴致。倘若当着文武百官之面,尊上假意娶我为妃,便可堵住众臣劝说之口,尊上也不必再为此事烦恼。”
    初意只觉好笑:“难不成你要以女儿身假扮?”
    他答得毫不犹豫:“一切全凭尊上旨意。若要我扮做女子,我便尽心尽力扮女子,若要我是男儿身,我也可堂堂正正待在尊上身边,彻底断了大臣们的念想,挡住那些无需尊上耗费心神的繁琐事。”
    听他此番肺腑之言,初意玩笑之意顿收。
    仔细思量,竟觉他的提议甚佳。
    “不仅不顾性命救我,且愿为我舍弃名声,不惧众人嘲笑,做一个男宠……”初意话语微顿,将他睇着,问:“何以如此无私无畏?”
    十辰不慌不忙的迎着她探究的目光,字句诚恳:“尊上救过我的命,我敬重尊上、仰慕尊上,此生愿为尊上赴汤蹈火、涉险舍命,仅此而已。”
    初意微怔,而后笑道:“好一个仅此而已。”
    能将性命义无反顾的献出,岂是仅此而已四个字就能涵概的。
    但他既然如此忠心,何不顺势利用一番?
    ***
    最终,初意谁也没选,派护卫将三位女子送返。
    大臣们得知结果,好不容易落稳的心,复又提起来。遂聚在一起商议,再去何处物色王妃的人选。
    “实在不行,去凡界或是仙界掳些貌美的女子,只要魔尊看得上就成。”有臣提议。
    众臣已顾不得什么血脉正统,一致同意:不管族类,抓来再说。
    怎料,他们还没决定是先去凡界还是先去仙界,流言突如其来——
    说的是十辰伤势恢复后,夜里总被魔尊叫去寝殿,半夜才会离开。
    听起来,就像是去侍寝……
    凭借丰富的想象力,大臣们顿时炸开了锅。纵然心里火急火燎,却不敢去问魔尊。
    “明的不能,那便旁敲侧听。”有臣提议道。
    这夜,蒙丘吩咐几位手下,悄悄躲在蚀天殿外,观察动静。
    片刻后,果见十辰准时进入殿内。
    半个时辰后,殿门被推开。十辰抱着瑶琴从里头冲出来,那泪光婆娑的模样,活像被谁给欺负了。
    “他的领口,好似被拉开了些……”一位魔兵眼尖,发现了细节。
    就因这话,宫内的传言越发离谱,也越令众臣担忧,担忧自家主上是不是对十公子别有一番情意?
    蒙丘是个急性子,再忍不得,这日直接闯入十辰的院子。
    见他坐在石桌旁,正拿巾帕拭琴。蒙丘怒气汹汹冲上前,揪住他的领口,提起来就问:“你和主上究竟是怎么回事!”
    十辰不慌不怯的将他一看,反问:“将军觉得我与尊上是怎么回事?”
    “你...”蒙丘的拳头捏得咔咔响,恨不能捏碎他的天灵盖。
    “少给我装疯卖傻!我问你,你、你是不是在勾引主上!”蒙丘到底惧君,‘勾引’二字含在口里,咕哝出来。
    十辰笑道:“将军为何认为我在勾引尊上?”
    蒙丘还没思索该怎么接话,就听十辰续一句:“将军为何不认为是尊上在诱惑我呢?”
    蒙丘瞪着一双要吃人的铜铃大眼,瞬间石化。
    等回过神来,他恼怒的举起拳,却要挥不挥的悬在半空,迟迟不落。
    这落下来,魔尊铁定要折断他的手……
    十辰推开他的手,抚平领口,一边淡然的说:“将军若有疑问,可以照我脸上来一拳,看尊上是否会降罪于你?”
    蒙丘眼睛又是一瞪,气急。
    被个琴师威胁,又没法把他狠狠揍一顿,窝囊至极。又能如何?总不能激怒魔尊。
    蒙丘最终什么也没问出来,压着怒火,转身离开。
    ***
    初意听不到流言,只因没人敢在她面前妄议私事。
    但最近众臣没再提及选妃之事,这倒令她松了口气。
    她知道是十辰下了些功夫,那日他扮做女装时,与她承诺:“尊上只需静观,我会将一切安排妥当,届时只等大家心甘情愿的接受尊上无法纳妃。”
    没想到他效率极高,不过三五日,众臣就消停了。
    怎料今日朝会,众臣突然跪下,初意纳闷,问他们何故。
    有位年长的大臣,是负责编写年册的,被蒙丘一个眼神威胁,连忙老泪纵横的劝说:“主上不论样貌还是法力,三界能及者寥寥无几,倘或此生无后,必是我族一大损失。主上若对十公子有意,可将他留在后宫,臣等均无异议,只是...…纳妃育后乃大事,万乞主上择选几位妃子,延续血脉。”
    初意好半会儿才理解他所言,登时哭笑不得。莫非十辰承诺的安排妥当,便是这回事?
    虽说好阳一事子虚乌有,若能摆脱选妃困扰,也不失是个好办法?反正牵扯的是大魔头的名声,与她没啥关系。
    初意眉头紧锁的叹了一口气,说:“既然这事瞒不过诸位,我也便直说了。我对女子的确无感,唯有十辰能令我提起些兴致。”
    大家原本只是猜测,此时听她亲口承认,就如五雷轰顶,哪个不是瞠目结舌、面如土灰。
    个个心里发狠的叫:天杀的玄天老儿,重伤我王,害其记忆有失,性情大变不说,如今连性好也变了!吾王果要断后啊!
    “报!”一位护卫突然跑来,打断殿内沉重的气氛。
    “十公子、十公子他...”护卫气喘吁吁的,一句话抖半天,也没抖出下文。
    蒙丘本就有气,听是关于十辰,更如火上浇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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