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他真心实意地把自己当做岑家的孩子,孝顺父母,尊敬长辈,很小就懂得帮助父母干活。
    母亲怀孕时,他非常开心,以为自己要有一个弟弟或者妹妹,每天趴在母亲床边等待弟妹出生。
    母亲的肚子越来越大,他想偷偷摸一下肚子,感受下小宝宝的活力。
    谁知手掌才刚贴上肚皮,走进房内的父亲便拉开他,狠狠一巴掌打在他脸上,说他要害一个未出世的孩子。
    那一巴掌把岑霜落打懵了,就此,他再也没做过美梦。
    今天这个梦,前半段倒是少有的幸福,那种在花丛里打滚的快乐,即便是醒了,想到那种滋味,还是开心得想笑。
    岑霜落知道他做的梦都不是无的放矢,一定是曾经发生过或是即将发生的事情。
    只是他哪有这么快乐的时候,这梦到的难道是前世吗?
    “承影?”应无愁关心地看着他。
    岑霜落心中一阵烦躁,十分厌恶“承影”这个名字。
    但他还有事情要做。
    在小镇偶遇应无愁是意外,但就算没遇到这人,他也打算去藏今谷唤醒应无愁的。
    根据他的梦境,这个时候,应该是应无愁的三弟子骆擎宇找到了一种可以续命的仙草,炼成丹药给应无愁服下,让已经沉睡五十年的应无愁苏醒。
    岑霜落本打算趁骆擎宇炼丹后功力耗尽时,抢了丹药,带走应无愁。
    再扮成骆擎宇的样子,和应无愁拉近关系,让应无愁将他视作最贴心的弟子。
    没想到他竟在小镇中见到了已经苏醒的应无愁,还穿得那么……随性!
    现实与梦境出现差错,岑霜落只能改变计划,扮成现在最难脱身的宁承影的样子,接近应无愁。
    接下来,就该想办法带应无愁去见宁承影,让他们师徒反目成仇。
    最好是可以让应无愁亲手杀了宁承影。
    被最尊敬最心爱的师父杀死,宁承影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想到这里,岑霜落不由露出阴狠的笑容。
    才笑了一下,他便想起应无愁在自己身边。
    幸好应无愁看不到,否则他这表情怕是要露馅。
    岑霜落变回恭敬的神情,上前扶住了应无愁,温声道:“师父怎么不唤徒儿一声。”
    微风将应无愁系在脑后的布条吹起,轻轻扫过岑霜落的面颊,柔软的触感让岑霜落冷硬的心变得软了一点。
    他听到应无愁说:“我听你呼吸声不对,担心你在修炼,若是贸然唤你,恐怕会伤你心神,便找了根木杖探路,出来看看。”
    “徒儿没用,让师尊担心了。”岑霜落道。
    应无愁什么都好,就是收了一群不像样的徒弟。徒不肖,师之过,应无愁该负起责任。
    想到这里,岑霜落刚软下的心肠又狠下来,他问应无愁:“师父接下来要去何处?可是想回藏今谷?”
    若是应无愁要回谷,他得想个办法把应无愁骗到真正的宁承影所在之地。
    应无愁摇摇头:“你也知道,为师躺了许久,想出来散散心,去哪里都可以,就是不想再回谷了。”
    “师尊沉睡许久,如今忽然醒来,是伤势自愈,还是师兄们找到了什么灵药?”岑霜落打探着应无愁清醒的原因。
    应无愁的清醒与他的梦境不符,这让岑霜落心里有些没底。
    应无愁摇摇头道:“是我自己醒了。我用龟息大法进入假死状态中,可延缓些寿命。如今却觉得与其假死求生,倒不如起来看看这天地,没必要虚度光阴。”
    这……应无愁此时的清醒,竟是回光返照吗?
    难怪他的眼睛彻底失明,一定是身体虚弱到极致了。
    他身体这么差,若是让应无愁亲手杀死自己的徒弟,会不会令他心神受创,就这样一命呜呼了?
    想到这里,岑霜落面上闪过一丝不忍。
    应无愁淡笑着对他说:“生死有命,这是为师的命数,承影莫要介怀。”
    我没有介怀,我是担心你只杀了一个徒弟就死了,还有六个呢。岑霜落暗暗想道。
    应无愁道:“为师想云游四方,随意走走。只是眼睛不便,需要一个人做向导,承影可愿陪师父,帮师父看看这大好河山?”
    这提议正中下怀,岑霜落开心地扶住应无愁,提议道:“徒儿在游历红尘时,路过一个村落,见里面的百姓还保留着一些原始的习俗,觉得有些奇怪,却又不懂他们为何这么做,师父能否帮徒儿解惑?”
    “那要去看看才知道。”应无愁将手搭在岑霜落手上,“需要承影为我带路了。”
    “好。”岑霜落取出腰间长笛,微微挥动长笛,准备驾云。
    这时应无愁道:“险些忘了。”
    他于袖里乾坤中取出岑霜落那件干净的外套,亲手为他穿上,帮他系好腰带。
    应无愁很会照顾人,他的手灵活地在岑霜落后腰处系了个结,让腰带服帖地随衣服垂下。
    风起时,多余的腰带又会被风吹起,宛若两根环绕在岑霜落身边的白羽。
    “好了。”应无愁笑道。
    他捏紧衣袖,把方才取衣服时险些掉出来的玉简塞回去。
    玉简见到岑霜落,便一闪一闪地冒出绿光,似乎想提示什么。
    方才他询问玉简另外半块神像的下落,玉简给出的信息是——
    【神像被人照顾多年,“活”了过来,有了自己的喜好。它会主动追随自己喜欢的人,在原本照料它的人离开后,无法忍受满身的灰尘,主动裂开两半,具备灵性的那一半去寻找照料它的人。】
    而最后擦拭神像的人正是岑霜落。
    应无愁借着挽袖的动作捏住玉简,不让它弹出字来。
    他的鳞甲跟着别人跑了,这么有趣的事情,可不能马上揭开真相,他要好好观察岑霜落,看看这人身上究竟有什么秘密。
    作者有话要说:
    岑霜落:藏今谷那么幸福的时光,不是梦境,就是前生,反正不是今生的我所经历的。
    应无愁:天凉了,秋天到了,该杀一个徒弟解气了。
    第7章 黑蛇
    岑霜落的梦是片段式的,并不连贯,只能看到一些关键信息,但他的梦十分清晰,也不影响他通过梦境了解到自己的未来会发生什么。
    他曾梦到宁承影把一个村庄的人变成尸偶,那村庄满是行尸走肉,邪异无比。
    岑霜落还梦到宁承影将尸气注入到他体内,口中说着“为了师父,麻烦你去死一死”。
    在梦境中,岑霜落感受到身体在渐渐死去,那种活着腐烂的痛苦真实得令他窒息。
    刚离开小镇时,岑霜落是不相信这些梦的,以为那只是自己发烧后产生的幻觉。
    后来,涉世未深的他被人贩子以帮他找活干为由骗走,将他带到一个纸醉金迷的地方意图不轨时,梦境示警,帮助岑霜落干掉人贩子并逃出那里,他才相信了梦境。
    四年间,他在梦境的帮助下一次又一次度过危难,并得到些奇遇,成为一名法力不低的修者。
    这几年岑霜落看尽人间险恶,他不再是那个只会根据梦境提示避开危险的孱弱少年。
    所有有可能伤害到他的人,他都要抢先除掉对方。
    宁承影就是第一个!
    距离那尸偶村庄越近,岑霜落的眼神便愈发阴狠,似乎在下定决心,要和过去那个天真的自己划清界限。
    应无愁在一旁暗暗观察他的表情,只觉得他十分有趣。
    他收的那几个孽徒,最大的问题是从来不觉得他们所做的事情是错的。
    应无愁教他们什么,他们出于对师父的尊重,愿意遵守,但他们依然保留自己对世界的浅薄认知。
    岑霜落显然明白他假扮宁承影、欺骗应无愁这些事情是有问题的,他在善与恶之间挣扎,内心的复杂纠结全部写在脸上,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十分鲜活。
    应无愁异常庆幸他最初便向岑霜落坦诚自己看不到,否则又怎能看到人性这般挣扎的一面呢?
    岑霜落内心挣扎,拳头攥得死紧,没过一会指甲便刺入掌心,他竟无知无觉。
    一只冰冷的手覆在他手背,岑霜落侧目望去,见应无愁手掌搭在他的拳头上,一道白色的光芒闪过,掌心的伤口立刻痊愈了。
    岑霜落摊开拳头,擦掉上面的血迹,露出完好无损的掌心。
    他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伤到了自己。
    再去看应无愁,只见他站在长笛上,长袖随风摆动,时不时有云朵从应无愁身边飘过,仿佛谪仙般飘渺。
    岑霜落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话来。
    他不会放弃除掉宁承影这个隐患,可让应无愁亲自动手清理门户,对于应无愁而言是不是太过残忍?
    抚尘散人应无愁在岑霜落的梦里,只是个名字,他从未真正梦到过这个人。
    因为在他梦境开始的时候,应无愁便已经是个死人了,他仅存在于旁人的话语中,他徒弟们的怀念中。
    他只知道应无愁教出了一群整日追杀他的徒弟,颇有些迁怒这人,却没想到应无愁竟是这样一个人。
    抚尘,而非拂尘。
    即便是一抹微不足道的尘埃,应无愁也愿意伸出手去安抚他吗?
    这样的人,已是风烛残年,他能经受得起亲手杀徒的打击吗?
    岑霜落别开眼,不忍再看应无愁。
    这时,他的目的地已经到了。
    岑霜落操纵长笛降落,两人来到一处山隘中,距离村落还有些距离。
    岑霜落担心被宁承影发现,提前降落,接下来的路将走过去。
    才落地岑霜落便发现自己想得过于简单了,此处充满瘴气,除了一些毒草毒虫之外,其他生灵难以存活。
    即便止住呼吸,瘴气也可从皮肤钻入身体中,在这里超过两个时辰,即便元婴期的修者也会因中毒变得渐渐虚弱。
    梦里终究只是梦,而非身处其中,根本感受不到这里还有瘴气。
    如此可怕的瘴气显然不是自然形成,应是人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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